道證法師講述
感恩~
幼年時,爸爸教我繪畫。
觀摩他行醫之餘的作畫,是學習畫佛僅有的基礎。
當時,他告訴我:
「一張畫紙兩角錢,
可以畫成垃圾,
也可以畫成無價寶
就看你怎麼用心。
人的生命也一樣......」
由於這個啟示,使我決定—
紙,要用來畫佛,
這條命,要用來修行成佛,救度眾生。
不論能不能成功,都要這樣做下去。
雖然,我幼稚笨拙的筆,畫不出阿彌陀佛的慈悲莊嚴,
但願將一切努力,
獻給普天下一切苦難眾生,祈同沐佛光、身心安樂,
亦迴向爸爸,同成佛道!
願以此恭繪佛像功德‧迴向慈父
仗佛慈力‧往生西方‧花開見佛
佛,是覺悟的人。是偉大教育家。因為徹底開發潛能,故有超凡大力。
佛教,不是迷信宗教。是引導心靈覺悟的「教育」。人人須要教育。
阿彌陀佛是「教育妙語」。非外在之神,亦非宗教專用名詞。
阿彌陀,意為「無量」。(妙用無窮)。佛,為「覺悟」。是由印度梵文音譯之詞。
阿彌陀佛—無量覺。是不斷覺醒的教育。是最妙的提醒,最深的啟示!此,教示我們:人人本有無限潛能,覺性。時時處處皆可覺悟真理。
無 量—包含了不可限量的美德,功能(光明)。充滿於無限度數的空間、時間。即涵蓋了無盡時、空中,一切美好莊嚴。簡單以「無量光、壽」代表。
無量光—包括人人都須要的無限慈悲溫暖、健康、能力、歡喜幸福、富足、自在和明了宇宙人生真相的無窮智慧。(無限光明能量,遍滿空間)
無量壽—超越生死憂怖幻相的無限生命。(無限生命,貫徹時間)
故知「阿彌陀佛」一詞,教育內涵深廣,教育目標遠大,妙用無窮!
另,阿彌陀佛,也是位圓滿覺悟者的名字。他是慈悲智慧的「妙校長」!
他建立了「超時空」的學校,是宇宙中最快樂的學習園地—極樂世界—實現他度化眾生、安樂成佛的48大願。他救苦予樂、春風化雨、永無疲厭。
他的教育網路無邊,能量無窮。歡迎一切心靈,都來共享覺悟妙果!
只要你一念覺醒,信受覺者的慈悲大力,專心念「阿彌陀佛」,頻道就對上,心電感應,他的大願救助必於你兌現。他的偉大能量莊嚴世界,必為你展現。
他能把最壞的學生,教成最好。無論你如何叛逆凶惡,他都相信你能成佛!
他如慈父慈母般親切,愛護眾生猶如一子。只願我們永遠生活在光明樂土。
阿彌陀佛的精神,無論男女老少、國籍宗教,人人須要,人人該學。
毛毛蟲既然能變成蝴蝶,自在飛行於廣闊天空。
我們也能「無量覺」,不斷提昇,變成阿彌陀佛,發揮無限潛能,飛越無限時空。
◎請尊重佛像‧勿任意污棄
對佛的禮敬
即是對自己靈性的尊重
也是自心美德的表現
美德會召感福報和光明的命運
隨意污棄佛像、賢聖之教
代表對美德、靈性的污棄
污棄的心會召感黑暗的命運
當我接到爸爸忽然去世的消息,正好是晚課唱完「讚佛偈」的時候,所以內心非常平靜,只有一心念佛,祈求阿彌陀佛接引爸爸到西方極樂世界。山上一對姓黃的夫婦很慈悲,就當作是自己親人往生一樣,用最快的速度送我們回去助念,而且一路念佛。我們全家整夜念佛,念到早晨掀開蓋在爸爸身上的陀羅尼經被,看到他滿面的笑容平靜開朗,心也隨著他的笑容開朗起來。一直到喪事辦好回到山上,靜靜拜佛,眼淚才一直流下來。並不是變成一孤兒的悲哀,而是懺悔和感恩的眼淚。因為有位法師問我:「令尊給您的教育和啟示是什麼?」所以我藉這個機會說出內心的懺悔和感恩。
有位80歲的老菩薩告訴我:她由二歲開始就會拿拖鞋給爸爸換。我忽然想起在我一生中從來沒有直接為爸爸做過什麼,他給我太多太多,但是我真的什麼也不曾報答他。佛陀說:「一個人即使用左肩擔負父親,右肩擔負母親,任憑他們在肩上大小便,無論走多遠的路,走多久,都無法報答父母之恩。」何況我什麼都不曾做,這是要痛加懺悔的。自從出家以來,爸爸和我已有十年不曾見面,這原來也不是故意要這麼做,因為我雖然比爸爸年輕,但比他更早接到閻羅王的通知單。在我知道自己患腫瘤後,因為怕爸媽擔心受不了,所以根本不敢告訴他們,因為白髮送黑髮畢竟是痛苦的事,我只有一心念佛求生西方。我想即使不能自己照顧父母,起碼也要堅強不讓他們擔憂,更要念佛歡喜自在地到極樂世界,才能安慰他們,度化他們念佛。爸爸是由別人的傳說中知道我生病的消息,他寫了一張卡片給我,那張卡片上只寫了幾句話,是對我非常重要,很有啟示的話,也是一直讓我深深感恩的話。他問我說:「毛毛蟲是怎麼變成蝴蝶的?是誰幫它化粧?是誰教它飛行?為什麼它能由一隻長得又醜、走路又慢的毛毛蟲,變成一隻又美又會飛的蝴蝶?」那張卡片上就只問我這幾句話。在我病得很嚴重,行動很困難時,我真覺得自己好像一隻毛毛蟲在地上爬,但是我一想到爸爸的卡片,想到一隻毛毛蟲在無人幫助的情形下,自己就可以變成蝴蝶飛起來,為什麼我不能站起來呢?阿彌陀佛48大願其中有一願:「佛要讓極樂世界的人民都具有神足通飛行自在。」為什麼我不開懷接受佛的大願,也發出這份願力來,反而不如一隻毛毛蟲呢?
爸爸的啟示使我從痛苦中站起來,所以回去助念時,面對著靜靜躺在眼前的爸爸,我竟然向他說:「爸,您勉勵我毛毛蟲要變成蝴蝶,現在就是變的時候,我們一起念佛,用心來變,把凡夫的身體變成像佛一樣,有32相金色光明的身體,飛行自在又金剛不壞,這比毛毛蟲變蝴蝶更殊勝,更究竟,一變就變成佛了」。
爸爸這個啟示給我病中很大的幫助,當我很衰弱念佛念不出聲的時候,聽到外面樹上的蟬叫得很響亮,想到爸爸講的道理,我就告訴自己說:「一隻蟬那麼小,叫的聲音就那麼大,你身體這麼大,光一個肺就不知比蟬大多少,你竟然說沒有聲音念佛,沒力氣好供養佛,真是豈有此理!比蟬還不如。這樣怎麼能做極樂世界的菩薩呢?」我一這樣想,就勉力盡心盡聲叫出佛來!我發現在每一個很悲哀的終點,再提起勇氣可以作另外一個起點—可能是個快樂的起點。
爸爸一生只有給我啟示,從來不曾要求我為他作什麼。求學的時代,我大多離家在外,沒機會孝敬他;畢業後當醫生日夜工作很忙,也不曾供養他,我每天看病人,看到別人的父母,臥病在床很折騰痛苦,心中就希望以盡心照顧病人來供養佛,也迴向父母健康安樂,不用受病苦折磨。很幸運,爸爸一向很健康,所以我可以說不曾直接照顧過他,我只能把行醫當中所遇到的每一位病人,當作是自己的父母、親人來照顧。用這份心來報答父母之恩。每一分我所能付出的,都是來自父母師長的心血,媽媽曾說:「我們盡心栽培你,把你捐出去給那些病人,那些須要你的人。」後來我出家,他們等於把我布施出去,捐給三寶,捐給眾生。有很多人出家,受到很大的阻礙,而爸爸只有送給我「毛毛蟲怎麼變蝴蝶」的幾個問題,作為對我的祝福,鼓勵我毛毛蟲變蝴蝶。當我真心深深感恩時,卻只會掉眼淚念佛,也不知如何表達......。
在爸爸年輕那時代,肺結核就有如目前的腫瘤癌症,是很難醫治的富貴病,很多人因此死亡。爸爸就發心要研究這種病,他也很勇敢完全不怕傳染,專門看結核病人。當他要開業時,鄰居們怕傳染,本來都不贊成,但是很奇妙,我的爸爸這一生不但沒有受傳染,甚至可說連小感冒咳嗽也不曾有。他教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內心願力的力量是很大的,不是小小的病菌能打倒的。我的媽媽,還有當年在第一線工作的護士小姐也一樣不曾感染。在我印象中,爸爸當年每天被甚至上百個肺結核的病人包圍著,而且他也不戴口罩,病人常咳嗽喀血,甚至咳得滿地是血,我印象很深是媽媽不敢請別人去擦地上的血,都是親自去擦,病人吐痰的痰盂也都自己去處理。當時也有幾位護士很發心一起工作,十幾、二十年都不曾嫌辛苦,也不曾被傳染。
爸爸工作很忙,忙得很少有機會和我們說話,因為病人多,時常忙到下午二、三點還不能用午餐,晚上九點多還沒能用晚餐,在我們還小功課不多時,媽媽因為尊重爸爸,都要我們等爸爸一起用餐,實在講,爸媽很少有空好好吃一頓飯。鄰居們常說他們已經吃飽又餓了,我們還沒空吃飯。很多人會嫌醫生不好,而很少人能體諒醫生的辛苦。南部有很多醫生很希望子女繼承事業,但爸爸不曾這麼要求我們。他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甚至我考上醫學院時,他還嘆了一口氣說:「你為什麼要選這麼艱苦的路」。但是我從小看到爸爸照顧病人、媽媽安慰病人,雖然自己不會幫忙,但心中都很感動,很希望能做個救人的人。說實在,爸爸年輕時實地的工作給我很深的影響。他在看病之餘,時常畫圖,他大多是畫油畫風景圖,他是很認真的人,一生畫了上百幅的油畫,後來我想過他每天置身那麼多痛苦病人當中,在痰血涕唾中,內心還能有這麼優美的風景也真是不簡單。
爸爸的教育是比較特殊的,他一生並沒有很多機會和我們講話,但他的話是令人深思的,有很多啟示是令我一生受用不盡的。在我小時候,因為不了解其中的深意,有時聽了他告訴我的話,心中常很不高興,這是要深深懺悔的。為什麼當時不高興呢?因為他很少用讚美鼓勵的方式來教育我。後來我學佛才知道,教育的方法本來就是有折法和攝法。「折法」就是折服對方,幫他降伏煩惱毛病的教育方法。「攝法」就是親切鼓勵,使人喜歡親近,再幫助他善心增長的教育方法。爸爸可能看我是屬於煩惱業障重、毛病又多的類型,所以他選擇折法來教導我。比如說:我上小學第一次考試,很不幸,每科都考了一百分,得了第一名。為什麼我說很不幸呢?因為從此之後,如果沒考一百分就是退步了,這種一開頭就考第一的命運實在很坎坷,所以各位同學如果一開頭就考一百分,千萬不必高興;如果考不好也不必傷心,表示你前途光明很有進步的餘地。當我第一次拿到全部滿分的成績單,很高興回家的時候,爸爸很嚴肅告訴我說:「你不要以為你考第一名,就有多了不起,在我看,你是零分!」說完,他就站起來去看病人,連笑也沒笑一下。
這句話對我而言真是如雷貫耳,一入耳根永遠記住,時常都自動迴響。這種話相信小孩子是很難了解而生歡喜心的,當時我也不歡喜、也不了解,只是印象深刻,以後拿到成績單,這句話就自動在耳邊迴響,後來連考一百分也不敢拿回去給爸爸簽名,大部分成績單都給媽媽簽名,媽媽比較會鼓勵我,而爸爸一看,一定又說:「你不要以為你考一百分就多了不起,這種題目這麼簡單,怎麼能不會呢?你們整天又不用作什麼,只負責讀書,考一百分是應該的,沒什麼了不起!」後來我學佛才知道,爸爸這麼講是為要防止我生起驕傲、我慢的心,因為生起傲慢心就會障礙自己進步,就會障礙智慧的開發,所以他故意這麼說,一直到現在,當有人稱讚我時,我還是會聽到爸爸那個聲音......。
因為家祖父是中醫師,爸爸小時候都要幫忙炮製中藥,腳要踩碾碎藥材的石輪子,手要切中藥,眼睛才看自己的書,嘴巴還要練唱歌。他說他幫忙家業可以說很忙,但還是考上台大醫學院。而且當時家祖母希望他回家幫忙,不願讓他讀醫學院,一封信也叫他退學,二封信也叫他退學,他沒辦法只好半工半讀領獎學金,甚至到廣播電台唱歌,可以說是苦讀完成學業。聽到爸爸說他求學的經過,確實讓我覺得自己求學實在太輕鬆了,因為爸媽給我們的環境很好,所以如果只負責讀幾本書也讀不好,那也太慚愧、太荒唐了。
「你連這個都不會,你還能做什麼!」
爸爸有一句常說的話,我們兄弟都笑說這是爸爸的第一句型,就是:「你連這個都不會,你還能做什麼呢!」我們如果一件事做不好,或是說什麼事不會做,他就問:「你連這個都不會,你還能作什麼呢!」問久以後,我們就學會自己問自己,不敢輕易說什麼事有困難不會做。
有一次我中午放學走路回家,走得滿頭大汗,進門就說天氣好熱!爸爸就說:「你連一點熱都不能忍耐,你還能作什麼?!」爸爸是常冬天早晨洗冷水澡的人,我們如果叫天氣冷,他就說:「冷天怕冷,熱天怕熱,一點冷熱也不能忍,你還能作什麼!」一般的父母,大多是天冷就急著叫孩子穿衣服別著涼,爸爸從來不說那種話,他說要鍛鍊才不會沒有耐力抗力。比如說:明天學校要考試,正好附近神廟演戲打鑼打鼓,如果我嫌太吵讀不下書,他就說:「你連這樣都不能專心,你還能作什麼!」他會叫我到更吵的地方去訓練精神統一,不可隨便受外界影響就不專心。爸爸這句話是很有用的,當我遇到挫折做不下去的時候,這句型就在耳邊響起,它使我克服困難,使我開發出本來沒有的能力。
我從小對看電視沒有什麼興趣,但爸爸規定我要看布袋戲「六合三俠」一方面叫我學台語,因為學校規定講國語,我不太會講台語,二來,他說布袋戲中有人生哲學叫我一定要看。有一天看完了他就問我:「布袋戲六合三俠中那個史豔丈是個好人,但是命運很坎坷,常常被壞人陷害追殺,跌落萬丈絕谷,那個藏鏡人和一些壞蛋,反而經常耀武揚威。如果做好人而命運坎坷,你要不要做好人?」爸爸提的問題,都是令人深思的。當時我也沒有馬上回答他,我想了很久,甚至後來在人生中,時常遇到這問題覺得做人很難,好人很難做,常會跌入萬丈絕谷!但是我想的結果:跌入萬丈絕谷並不是不幸的壞事,因為在「請看下回分解」時就可發現,跌入萬丈絕谷是因緣轉變的好時機,也就是史豔文的武功要大大進步的時候!一個好人,如果墮入萬丈絕谷也考驗不出他的好來。進一步再說,一個好人若跌入萬丈絕谷也要好好檢討自己—「為什麼會跌下去?」到底是那一步沒有踏好才跌下去的?必須承認是自己觀照功夫有欠缺,才會跌下去。所以後來我得到了答案,就是:「好人是非做到底不可的」。根本不必擔心被害跌入萬丈絕谷,因為每一個萬丈絕谷,都是練武功、培養飛天輕功的好地方,每一塊絆腳石都可以做墊腳石用,讓我們爬得更高,看得更遠。世界上也沒人規定,被人推下萬丈絕谷就非死不可啊!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不是告訴我們說:「若被惡人追逐而墮落金剛山時,如果能念觀世音菩薩慈悲偉大的力量,連一支毛也不會受傷。」其實我們的內心若充滿觀世音菩薩的大慈大悲,根本連「自我」這個觀念都沒有,那有一支毛可以受損害呢?其實好人如果做到底,就是佛道圓滿了,這絕對是連一支毛都不會損失的。就怕好人做不到底,就要憐惜自己,為自己爭。爸爸生前我沒有機會和他討論這點,我想他應該會同意吧!
我們兄弟姐妹談到一件事,就會露出會心的微笑。一般的父母,是在危險的地方會把子女抱緊一點,而爸爸很特別,小時候爸爸牽著我們過十字路,在交通複雜的紅綠燈處,他曾經忽然把我們放掉,自己走過去。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真是嚇一跳!但是爸爸根本不回頭來看我們,我們只好自己很小心設法走過去追上爸爸,這印象非常深刻。當時爸爸什麼也沒解釋,很久以後他才說:「爸爸那有可能一輩子牽著你們,你們必須自己能走過任何的路!」是啊,人生的路很坎坷,爸爸已經走過複雜的紅綠燈,往生西方了,剩下我們自己,也是要小心到彼岸。即使沒有人牽著手,也是要自己走好啊,隨時要提起覺性,牽上阿彌陀佛的手啊!
爸爸很瀟洒,他都說:「我自己照顧好,不要麻煩你們,你們自己照顧好,不要麻煩我。親情不要互相束縛!」這種話表面上聽起來,好像很無情,其實這是很有智慧的親情,有提攜的功能,又沒有罣礙,這種沒有束縛的親情,時日越久,越覺得它可貴有味,值得感恩。看起來無情,卻有深遠的慈悲,助益,反而是最深情。
表面上看起來,爸爸好像很反對學佛,其實他正是引導我學佛的人,不過他不是直接勸導,他用的是反面的啟示。因為他工作很忙,很少和我們相處,只有用飯的時候會講一些話。在我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和爸爸一起吃飯,他就指著我端碗的手問我:「這隻手是你的嗎?」「如果把你的左手砍掉,你還是你嗎?」這個問題使我愣住了,實在也沒想過被砍掉左手的情形,所以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他又問:「如果把右手也砍掉,你還是不是你?」「如果把你的腳又砍掉呢?」他的表情很認真,我聽了都愣愣。他又問:「到底要把你砍到什麼程度,你才不是你?」「你到底是什麼?」這問題問完,他就站起來去看診。我當時被他一問,天天就想這個問題,想很久想不通,後來看到佛經才知道這是佛法中探討的問題。我們每天開口閉口就說「我」,處處都為了個「我」在行動、在爭。到底什麼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從小到大,身體、心念都一直在改變,到底那一個是「我」?死後爛掉燒掉,我又在何處?為了一個莫名其妙「我」的觀念,白白輪迴吃了很多苦,也造了很多業,很感謝爸爸的問題,引導由「我」這個束縛的觀念中漸漸解脫,走向學佛解脫之路。
爸爸的教育方式雖然經常是用反問,而不直接給答案,但他也是看情形的,假如有些情形是小孩子不能自己了解的,他也會很慈悲教導。記得小學四年級上自然科,講星球天文的問題,因為我自己看書上的圖去對天空的星,對不上就很懊惱,又不敢去問爸爸,怕他反問我說:「你連這都不會啊?」但是那次我真的不懂,也只好硬著頭皮去請教他。出乎意料之外,那次他竟然非常親切,搬出好多天文書,和他自己畫的天文圖筆記來,我才知道原來爸爸對天文學曾下過一番功夫。那天晚上,天空很清朗,爸爸帶我到五樓陽台去看星星,他指著一顆星星告訴我:「這顆星有地球繞太陽軌道那麼大,但是我們把它看成比燈泡還小,可見我們的眼睛觀察是有問題的。」爸爸給我很好的提醒:我們所看的,不一定是對的,還可能和事實差很遠。爸爸找到北極星、北斗星指給我看,告訴我:「你現在看到的星,並不是現在的星星,而是過去的星光。現在星星所發出來的光我們還見不到。」我一開始聽不懂。爸爸說:「因為這些星和我們距離太遠了,遠到必須用『光年』這個單位來計算,什麼叫『光年』,就是光線跑一年的距離,我們知道光的速度是很快的,一秒鐘就可以跑30萬公里,可繞地球好幾圈,這麼快的速度,得跑一年才能跑到的距離就叫一光年。這些星星和我們距離很遠,遠到它發出的光要跑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好幾億年,才能跑到地球來,你就可以體會宇宙有多大!」聽著爸爸的解釋,我一直看遙遠的天空,那天晚上爸爸把我的心忽然拉到遙遠的空間,遙遠的時間。實在講,他是教我「阿彌陀佛」—「無量光明無量壽命」這個意義的人,他教我體會無限的空間,無限的時間。他讓我想到:我們不去欣賞這麼廣大的宇宙,卻把眼光放在計較一些極不重要的小事上,實在好笑。但話又說回來,這麼廣大的空間,竟然可以透過小小的瞳孔去看見;這麼長久的時間,竟可以由剎那的心念去體會,這麼說來我們的心是不是最大的?華嚴經說:大和小可以互相包容,這個道理不太容易了解,爸爸那天教我看星就是引導我體會佛經的道理,我們小小的瞳孔可以收納廣大的虛空,我們剎那間的一念,可以包涵萬古的時間,這真是奇妙,但也很平常啊。平常的事中本來就有最奇妙的道理。有人常有一句口頭語說「受不了」,其實我們的心連這麼廣大的虛空都能包涵容納,那有什麼受不了呢!常講「受不了」的人,真是太小看自己的心了。如果認識到心的廣大無邊,就不會覺得受不了。
爸爸又告訴我,佛可以看見過去,未來,是很有道理的,那年爸爸是43歲,他就舉一個例子告訴我—假定一個星星,它和地球的距離是43光年,那麼我們現在見到的星光,是爸爸出生那年所發出的光,那光走了43年才走到地球讓我們看見,所以你現在所見的光,其實是它過去的光,它現在的光要43年之後才能走到地球,所以現在一剎那,其實包含了過去和未來......如果那顆星星上有人居住,那麼他們現在所見到的,就是43年前的地球,假設他們的眼睛有望遠鏡的功能,那麼他們所見就是爸爸出生那年的狀況,這並不是小說上的幻想,而是事實。爸爸又說我們如果做完一件事,從地球的時間而言,可以說是過去;但由另一個星球來看,可能是尚未開始;若又由另一個星球來,也許可以看到你正在做的過程;所以每一件事都不可以隨便做,雖然一切事可以說都是剎那剎那變化無常,但也可以說是永遠存在,常住不變。時間這個觀念也不是固定不變的,也是隨空間、地點、隨人的心念在改變,如果你快樂就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如果痛苦就覺得慢。在小學四年級時,聽爸爸說這些話,我雖然不太懂,但很有興趣,心忽然間有打開向廣大虛空的感覺。後來讀佛經,知道佛經一向不記載某年某月某日,而只用「一時」這兩個字,這是因為佛經是全宇宙通用的,而時間各地不同,所以採用某地時間並不妥當,總是當你的心智開拓到—能領會佛說的道理那個時候,就叫「一時」。佛經的道理也是永恒的,所以叫「一時」。
還有佛說極樂世界人民可見過去未來,也可自在到各個世界,他們內心沒有時空的障礙,我聽了馬上能接受這事實和道理,說起來真要感謝爸爸的引導,是他教我看星星給我的啟示。
有一種慈悲,滋味是很甘甜,很柔軟又溫暖的,這種慈悲很容易使人感受到,也很容易令人歡喜感恩。但是有另外一種慈悲,是很深速的,可能要很久以後才能體會到。它的滋味,在初入口的時候,可以說很苦、很硬、纖維又很粗,幾乎叫人吞不下去。但是這種慈悲,可以鍛鍊我們開發出另一種力量—就是讓我們以後吃什麼都覺得很甘甜、柔軟、又容易下嚥。爸爸的慈悲,時常是像這一種,也可以說是像注射開刀般的慈悲,它是治病救命用的。有時我也形容它是「菜瓜布的慈悲。」因為我這個鍋子上面有很多煩惱的黑銹,希望我清淨的人,就拿出菜瓜布來幫我刷,剛剛刷下去的時候可能很痛又很苦,若能接受一番洗刷,也會恢復清淨,說真的,幫我們刷鍋子的人是很辛苦的。
有人聽到這裡,就很認真慈悲提醒我,「現代有很多鍋子是強調絕對不能用菜瓜布去刷的」,使我體會到菜瓜布的慈悲,也是要對堅固耐刷而且質料無毒的鍋子,才能顯出效能來;又像開刀,也要體質堪受的人才能開,否則也只好放棄。為什麼現代很多鍋子不能用菜爪布刷呢?因為那種鍋子是經過表面處理,而有不沾鍋—就好像「不執著」的功能,但是裡面的質料卻是有毒的,如果一旦刷出傷痕,它就開始由那傷痕,大大沾鍋,大大執著起來,而且毒素也會釋放出來,用那鍋子煮食物,吃了容易中毒。我形容它叫「表裡不如一」的鍋子。現代很多人喜歡用那種鍋,也很多人喜歡堅持像那種鍋子的個性,那種鍋表面看起來很高級又不執著,和他在一起又只要用海綿,開始時很輕鬆,但是你要很注意,不能稍微得罪他,一旦刮了一個傷痕,從此以後一切表面良好的特色都會失掉,就開始放出毒素,開始黏鍋了。一旦刮出一個傷痕,那個鍋子就算報銷了。老實說,我很希望自己不要成為那種鍋子,平時好洗不沾鍋當然是美德,但內部有毒就比較危險,如果連不小心刮一痕也不行,那實在太不堅固了。當然最好是無毒又不沾鍋又不生銹的鍋子,那就可以不必用到「菜瓜布的慈悲」。但是我這口鍋子沒有那麼多美德,所以也只好麻煩菜瓜布辛苦幫忙刷囉。
我學習慢慢去體會接受「菜瓜布的慈悲」,但是自己並不敢去做這種角色,因為我不會分別鍋子的品質,萬一鍋子沒刷乾淨又刷出毒素來,那就麻煩了。
在人生中吃了很多苦以後,才越深深感謝當時這份刷鍋、鍛鍊的過程,如果爸爸讓我做一朵溫室裡的嬌花,那麼風一吹,雨一打我就會散開、爛掉,倒在地上哭了。幸好爸爸一向都會給我一些反面的逆境,給我打一些預防針,在打針的當時,雖然是會痛的,但是可以得到很長久的免疫力和健康。
雖然爸爸的教育,有時好像開刀、打針,但是有時候也是蠻有趣的:
有一次我向他報告說我想要去學游泳,他連笑都不笑,馬上就告訴我說:「你要去學游泳,那就要帶一支鐵鎚去!」我奇怪地問說:「為什麼游泳要帶鐵鎚去呢?」爸爸說:「你先把鐵鎚放到水裡,如果鐵鎚會浮,你就會浮。」我一聽,這分明是說我一定會沈下去嘛我真不服氣,所以那一天去學游泳,就馬上學會浮起來打水前進。傻孩子中了爸爸的計謀還不知道,回來就向他報告說:「鐵鎚雖然會沈下去,但是我已經學會浮起來了。」爸爸一聽就笑起來,告訴我說:「我就知道我這樣說,你就反而會浮,又會游。」然後他告訴我一句很重要的話,他說:「所以你要知道:並不是別人說你一定會沈下去,你就一定要照他的話非沈下去不可,你也是可以浮起來,又游去!」自從那次爸爸說明之後,我才稍微瞭解反面教育的道理。小時候,笨笨呆呆的,時常中了爸爸的計謀還不知道,但是很感謝他好意的計謀,幫助我開發潛力,他若是不這麼說,我可能三天才能學會,也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他這麼一說,我就非學會不可。不過自從知道自己會中計之後就反省檢討,我可不能像木屑那樣,一點火就燃起來,我一定要先弄清楚自己本來的目標,不能人家一刺激我就跟著反應,如果是無意義的刺激,是用不著中計上當去反應的。
爸爸有時候,會給我們一種處境,要我們自己去體會。自己體會出來的滋味,和別人說給我們聽的,實在不一樣。譬如說許多家境富裕的孩子,不知道貧窮的滋味,竟然會認為如果今天家裡沒飯吃,就去大飯店吃。但是爸爸讓我自己實際去體會。在我讀大學的時候,他藉著一個因緣,真的讓我去體會什麼叫做貧窮。有好幾個月他都不寄生活費給我,醫學院的註冊費和書籍又很貴,爸爸又是很有錢的人,所以我根本沒辦法申請清寒証明,無法領清寒獎學金。全校只有兩種獎學金是不用清寒証明的,一種是全班第一名的獎學金,另一種是中醫藥特優的獎學金。當時我只有努力領這兩種獎學金,靠那一點錢過生活,而且又去當家教,做褓姆。我下課之後去當家教兼褓姆,帶三個母親剛過世的女孩子(一個讀國中,兩個讀小學),她們家住豐原,到台中上學,我下課後要先到學校接她們,然後和她們一起坐車回豐原,坐到豐原車站,用腳踏車載最小的孩子回家裡,陪她們做功課或教她們彈鋼琴,早上又為她們準備早餐,準備上學的種種,然後又和她們坐車轉車到學校,而後自己才到醫學院上課。其中有一個孩子是先天性心臟病,有時半夜會喘,我也必需起來照顧她。當時因為沒錢買書,所以都是到圖書館或是向高年級的學長借書來讀,也正因為書是借來的,必須照期限歸還,所以不趕快讀不行。我騎了一輛一百五十元買來的破腳踏車,車後載著一個古老的顯微鏡,那是爸爸當時在用的,他也不肯讓我買新的,別人用的都是插電,且可自動調節的。我那一台,朋友都笑說是「一八五二年虎克用的那一台」,是黑色直筒型要用手去搖的。我也不敢向爸爸說要買新的,他說他用那一台就已經看得很詳細了。我們都知道若向爸爸說器具不夠好,他就會說:「你是不會駛船嫌溪彎。」他總是說:「人家世界名小提琴家,帕格尼尼,也不用拿多名貴的小提琴,他用一隻靴釘四條絃,就能拉得很好聽。若是不會拉的人,就是用多名貴的小提琴也不可能奏出什麼好的音樂。」爸爸總是教我們,要向自己的內心去要求,要要求自己提高能力,不要只是怪外面的境界和器具不夠好。我是能接受他這個道理,但是騎著那部一百五十元買來的腳踏車,不時在路上都會發生「鏈子鬆脫掉」的情形,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慢慢將它裝回去,再繼續騎也是很有趣,但有一次剛巧是考試的時候,偏偏又在路上鏈子掉了,那時真是很煩惱,到底是要把車子丟在路邊,提著一台顯微鏡用跑的跑到學校呢?或把車也一起扛去呢?當時我真的沒錢可坐計程車,那次我是用跑的,提著顯微鏡去學校,考試鈴已經響過了,我還是沒辦法跑到教室,後來老師看我跑得很可憐,勉強讓我進去考試,那次是考有機化學。當時只一心要趕去考試,還沒有時間去想什麼,但是我真的自己嚐到貧窮困苦的滋味。那種時常掉鏈子的腳踏車,在寒冬北風颼颼的時候,騎在上坡的路上,若是不唱一首「夢幻騎士、唐吉訶德」的電影主題曲來勉勵自己,可以說是不可能騎到目的地。那是一首英文的主題曲,是個傻氣的騎士,騎著一匹潦倒的馬唱的,我不太會翻譯,然而其中有幾句重要的意思是說:「要忍耐不可能忍的悲哀,要前往一個連勇士都不敢去的地方,要志願去地獄,為了高超天堂般的目標;要盡最後一絲的氣力,到達一顆摸不到的星,只要當你倒下去的那一剎那,這個世間能比原來好一點點,那就好了......」當時都是唱這首歌來勉勵自己。爸爸那種很強又很硬的慈悲,使我真正體會到貧窮和困苦的滋味,當時我的房東嚴太太她知道我的困難不收我的房租,我搭伙的地方是在一家「新美僧服店」,她們也不收我的飯錢,大家用很溫暖的心幫助我走過那段考驗的路,使我永遠都感恩。媽媽她會看情形設法幫助我,但是我確實得到了實際的體驗,由那時候開始,我就不曾存過錢,因為我真的了解人貧窮的痛苦,以及在緊急的時候沒有50元可坐車的困難,所以我不忍心將錢保留在自己身邊。如果說布施去幫助貧寒的人有什麼功德和福報,實在說那是爸爸給我的,是他教我的,他給我刻骨銘心的體驗。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每個月可能都會拿到父母寄來的錢,感覺是應當的,很少去體會其中的血汗和辛苦。爸爸一向是給我們很富裕的環境。但是他不要使我們因為富裕而失去了能力,因為富裕而害我們無法瞭解別人的困苦。我時常感覺,爸爸用他自己苦學的過程,庇蔭我們過著富裕的生活,這是他第一層的慈悲;而讓我們在富裕中,又親自去體會貧窮困苦的滋味,這是他第二層更深的慈悲。這也就是他往生之後,我每次想到他的教導之恩,就會再掉眼淚的原因。
大悲咒的第62句叫做「摩囉那囉」,這句的意思是觀世音菩薩拿著一把金斧頭來考驗眾生的心,觀世音菩薩並不是一向都慈眉善眼的,他也是會拿著金斧頭來試驗我們的心。譬如說你布施錢財,或是為人服務布施力量,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做的?是為了給人稱讚誇獎,表示你是一個好人,或真的發自內心的慈悲呢?這動機是很難以了解的,有時我們自己也不清楚,要怎麼樣才能知道呢?在我們布施時,給我們一隻金斧頭試試看才知道,如果你發了好心又努力做好事情,甚至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結果別人非但不稱讚你,反而還罵你,罵你是愛表現,愛出風頭,用錢買名聲,沽名釣譽,傻呆有錢不會自己用,假慈悲......,種種言詞都搬出來罵你,這就是觀世音菩薩拿出金斧頭來試驗你了,那麼到底你是要被他砍得哭回家委屈三天吃不下飯呢?或是他砍下去,你都無所謂,繼續做下去呢?因為原本我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要給人誇讚用的,所以假如他人不稱讚,甚至又毀謗,那和我們的目標也不相干。我們布施修行的目標,本來是要捨掉貪念,去除自己的煩惱,要去西方,怎麼會因為他拿出金斧頭,我就不去西方,開始為他煩惱呢!實在說,別人到底是拿斧頭出來,或是拿棒棒糖出來說:「你很乖很好」,那都是他的事情,跟我絲毫不相干。爸爸一向就是做我的「摩囉那囉」,這種金斧頭的觀世音菩薩。
在我小學的時候,第一次將零用錢存起來送去孤兒院,爸爸就告訴我說:「孤兒院都是專門騙你這種傻瓜的錢。」我覺得很奇怪就問他說:「爸爸,我如果拿這些錢去看電影呢?」他說:「你拿去看電影好了!」當時我還不了解,覺得很疑惑,很奇怪,你千萬不要以為我爸爸不肯布施,其實每次有公益事業,尤其是學校的建設他都很慷慨樂捐。有一次他知道有一個山上的孤兒院欠缺棉被,他也是很歡喜送去,但是他為什麼這麼罵我呢?當時我不了解,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拿斧頭試驗我這個小孩子的心,我時常都中了他的計謀而不自知,爸爸是在試驗到底你這個孩子是喜歡人家誇獎你好人好事才去捐錢,或是其他的心理。這是我念大悲咒「摩囉那囉」時才了解的,原來,一切的金斧頭都是觀世音菩薩所賜的,這種強硬的慈悲—「菜瓜布慈悲」是非常深遠的,不是一時可以體會了解的,這也是修行的路上必須要經過的考驗和訓練。沒有用斧頭砍砍看,那會知道我們自己的真心呢?如果發心做了一點好事,然而給人罵幾句就覺得很委屈,沒有勇氣再做下去,退心了。觀世音菩薩如果看你這種菩提心,也只有搖頭流眼淚,只好收回斧頭拿一枝棒棒糖出來哄你,因為你是幼稚班的嘛,棒棒糖吃到老,吃得蛀了牙,也還是依舊愛吃棒棒糖。幼稚班托兒所,讀了四、五十年還是沒畢業,這樣也是很可憐的。
上廣下欽老和尚有一句開示,很耐得我們去體會。他說:「做得要死,又被人嫌,就叫做六度總修(台語)」。意思是你若賣命地做,又遭人嫌,就叫做六度總修。我剛聽到這句話,一時還不太明白,以後仔細想,覺得很有道理。學佛的人應該都知道,六度就是六種度過生死苦海的修行法。亦即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智慧。什麼叫「做得要死」呢?就是很賣命為人做事,這表示有布施—布施精神體力,盡心去做,就是拼了最後一口氣也在所不惜,這才叫賣命—「做得要死」。這種「做得要死」的布施並不是簡單的,要非常「精進」才有可能做到連死都不怕。這樣精進的布施,這就有「布施」和「精進」二度了。結果又被人嫌,被人嫌怎麼辦呢?就是修「忍辱」啊!我們如果沒有一點「禪定」的能力,人家開口一嫌,我們心就動了,心若動就會難過,所以人家嫌我們也是幫助我們修「禪定」;如果沒有「智慧」想得開,硬是要將那口氣壓下來,也是壓不下來的,如果沒有「持戒」就動心動口對他回嘴,他如果嫌我,我就罵他。所以一個人果真賣命做,又被人嫌,真的就是六度總修。但是我們想想看,時常我們都不會把握機會,不能「六度總修」,而把總修,這修行的「修」改成了休息的「休」,變成六度都完蛋,破功停頓,不時都是「六度總休」。我們若是做了一點事,根本還未到快死的程度,被人一嫌,就六度總休了,就火燒功德林,什麼都燒得光光的,只會哭得很委屈,心中一直氣那個人實在很沒有口德,不會體會別人的辛苦,反倒嫌人家,真太沒修養了,還嫌人!其實那就是觀世音菩薩拿金斧頭出來要考驗我們的「摩囉那囉」,但是我們和那位「摩囉那囉」似乎都不相識,只是口中念念而已,真正「摩囉那囉」來,根本認不出來,這也就是老和尚所說的:「人家拿西方錢要給你賺,你不會賺,還在那兒哭」。老實說,這種西方錢實在不好賺,我也曾經是個傻呆子,哭過了才回頭想,自己到底為什麼在哭?為什麼要傷心呢?原來還是為了一個「我」在委屈,原來是不要六度總修啊!要六度總修的人就懂得把握機會笑一笑、念念佛賺一筆西方錢;不要修的人就去好好為自己哭一場。小時候爸爸就問我說:「將你的手砍掉,將你的腳也砍掉,你在那裏?」真可惜,這種智慧不會用,卻只會用煩惱。這個時候該把爸爸那種「第一句型」拿出來用,就是「你連這種境界都不能自在,不能堅持原來慈悲的目標,你還能做什麼呢?」上廣下欽老和尚也是說:「這麼沒主張,要怎麼去西方呢?」
在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老師規定要畫一幅圖,我不會畫,畫不出來,媽媽就請爸爸指導我,爸爸又是問:「你連這個都不會畫嗎?」還問了兩三次,我被問得快哭出來了,因為畫一圖對我而言,是很困難的,媽媽因為不太會畫圖,比較了解我的困難,就請爸爸好好的教我。爸爸看我實在程度太差,於是就換了一個口氣告訴我說:「一張圖畫紙,你如果亂畫,自己看了,也不知將它放在那裡好,結果就會讓人家當垃圾丟棄,假如你能用心畫它,一張畫紙兩角錢,可以變成無價之寶。你看有一些世界名畫,都變成國寶,你就是出再多錢,人家也不賣。世界名畫,也是人用心去畫出來的,畫圖也只是善用心而已。」他說完之後,就畫了幾筆給我看,我看他畫很簡單,幾筆就是一個花瓶,幾筆就是一朵花。自從那次看爸爸畫圖之後,我就不覺得畫圖是一件很困難頭疼的事情。他又教我一個很重要的道理,使我一生受用不盡。他說:「人一樣是一條生命,就像一張畫紙,同樣都是兩角錢,但是要怎麼畫,各人差很多,你的生命是要畫成一張垃圾,還是要畫成無價之寶,就在於你的用心。」因為爸爸這個啟發,我就決定用一張畫紙來畫佛,要用這條生命來修行成佛,不論能不能修成,我決定要這麼做下去。
原本我的個性很急,畫圖也很急,趕快畫一畫,趕快畫完,趕快交出去。有一天爸爸看我匆匆作畫的情形,他就告訴我說:「你若用半小時,隨便畫的一張圖,可能連耐看半小時的價值也沒有,假如你可以耐心的將它掛起來,自己仔細看一看,看那裡須要改就好好的改,慢慢的改,如果你堪能耐心改半年,可能這張圖最少能耐看半年。你知道嗎?世界第一名畫『蒙娜麗莎的微笑』是畫了多久才畫成的,其中用了多少苦心啊!畫圖,並不是說一定要去開畫展,畫圖是在磨練我們的耐心。」有時候我實在覺得自己非常的幸運,阿彌陀佛安排這位爸爸給我,分明就是要幫助我去西方的最佳人選。
有的事情在二十年前,我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對,二十年後愈想愈慚愧,愈懺悔。從前有一天,爸爸看病看得很累時,忽然他很激動的告訴我們說:「為什麼每一天都沒有人告訴我一句歡喜的話?」當時我以為爸爸心情不好而發脾氣,所以只是靜默的不敢說話。爸爸看我們都沒有功能,也只有自己靜下來。後來我自己當了醫生,才體會到那種每天日夜都只有聽到訴苦和埋怨的滋味。真的,世間可以說沒有人會在心情很好的時候,想去看醫生,向他說一句歡喜的話。爸爸是辛苦了幾十年而說出的心聲,但是我了解他卻太遲太慢了。小學時聽老師說二十四孝,有一位老萊子,他雖然很老了,每天依然變把戲令父母歡喜,這種故事和道理我雖然聽過,但是根本沒去實行,無怪乎爸爸說我是零分。我自己沒去觀察,沒能體會爸爸每天生活的滋味,也沒有自己主動發心去讓他高興,這是我第一層不孝。當爸爸已經說出他的心聲,我聽到了只認為他在生氣,未曾用心去體諒他激動的苦衷,也沒有任何安慰他的表示,這是第二層更加嚴重的不孝。過了很久也不曾發現自己有任何的錯誤,都不知道要懺悔改過,實在是非常的愚痴。當知道人家心情不好,不肯發心去給他快樂,就是沒有慈悲。別人有痛苦時,不知如何幫助他,甚至連說一句體諒的話也不會,就是沒有智慧。學佛學得沒有慈悲,又沒有智慧,真不知是在學什麼,可以說一點功能都沒有!佛是萬德萬能的,我竟然學得無德又無能,甚至連說一句適當親切的話來供養爸爸都做不到,在孝道上真是零分。以前總是認為對家人熟人似乎不必說一些親切、關懷、歡喜、讚歎的話,其實這是完全錯誤的觀念,菩薩戒上規定說,每天至少必須要用一句偈分別來讚歎三寶的功德,若有一天不讚歎就是犯戒,這並非三寶很喜歡人家讚歎,而是我們學習菩薩道必須經常提醒,經常練習善用我們的身口意和佛性相應,去幫助眾生修功德,那麼當然必須要練習用語言做功德,否則難道我們的嘴只會吃飯和說沒營養的話嗎?有人須要言語的安慰幫助,我們就說「我不會,我沒有這個功能」嗎?實在說,不會也要練到會啊!否則,就像爸爸說的「你連一點布施歡喜的功能都沒有,是要怎樣行菩薩道呢?」過去的不孝已經沒辦法彌補了,只有現在求懺悔改進,真心去實行。
認識爸爸的人,可能會認為他很反對佛教,因為大家會聽到他總是罵佛教不好。但是我很了解他所責備的,只是人為的問題,並不是佛的道理和教法,他用很激烈的反對和批評給我很深刻的印象和教訓,這就是在教我什麼事情要特別注意。做一個佛弟子如果行為稍微不好,就會使人毀謗三寶,斷送人家的信心和善根。「因為他非常激烈的批評和反對,所以將我們全家人都送入佛門。」這好像是很奇怪的事情,他所罵的事情我們也都謹記在心,做為我們改進的藍圖,可能他早就了解他的孩子,就是要告訴他—「鐵鎚若會浮,你就會浮」這種話,孩子才會發心非將游泳學會不可。說實在的,如果沒有爸爸的刺激,我可能三天才學會浮水,也可能一生都學不來,但是他一刺激,那麼我非得馬上學會不可。正因為他極力的批評反對,所以我們大家學佛,都有「非學好不可」的心志,爸爸這位拿金斧頭的觀世音菩薩,是很可愛又很有效的啊!
曾經有學長告訴我,他學佛的歷程挫折太多,而且都沒有人鼓勵,所以學得很辛苦。說真的,我自己從小學佛,在開始的十年當中,周圍沒有任何人會給我任何的鼓勵,都是反對,嘲笑,不以為然的態度。但是所有反對和嘲笑,只是幫助我了解每個人反對嘲笑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他們各個人不了解的地方是什麼?我是那一點須要改進,才不會讓人家反對學佛,我覺得他們大家對我學佛的幫助都相當大,可以說都是我的金斧觀音—摩囉那囉。得到鼓勵才來學佛的人,當然是很有福報,可以在順境中學佛,但這情形有時也是相當危險的,因為假如沒有人繼續鼓勵你,那麼你是不是還要繼續學下去呢?有時我覺得在極強烈的反對之下而來學佛,是更加有福報的,因為一者可以堅定自己的信心,二者也可以了解眾生反對的原因。
爸爸平常就說:「親情不要互相束縛」,所以他也不要求我們常去看他,以往他喜歡的東西,在往生的前幾天,他就靜靜地說:「那些東西淘汰好了。」他和我的弟弟兩個人生日是同一天,多年來他們每年都會互相寄生日卡片,但是今年,弟弟在美國收到爸爸寄去的生日卡片時,嚇了一跳,因為跟以往不一樣,卡片中爸爸竟然連一個字也沒寫,是寄一張空白的卡片去,而爸爸還沒來得及收到弟弟的卡片,在他生日的前兩天就往生了。爸爸寄了一張空白的卡片,可能是「應該教你們的都已經教了,應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應該啟發的都啟發了,要怎麼運用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空白」是無限的啟發,空白也是無聲勝過有聲吧......
在我們還是嬰兒的時期,爸爸時常唱搖籃曲給我們聽,他不但唱各位作曲家不同的搖籃曲,甚至他還自己作曲,爸爸的歌聲非常的好又響亮,他是在大禮堂唱歌不必用麥克風的人。有時他會將歌詞改成叫我們的名字,或是改成適合我們的內容。所以在爸爸往生靜靜躺在那裏的時候,我們兄弟姊妹為他念佛,同時都想起過去小時候躺在床上,爸爸為我們唱搖籃曲的情形,後來我們就一同用一首布拉姆斯的搖籃曲為他念阿彌陀佛,因為爸爸一向都愛古典的世界名曲,他並不習慣一般寺院念佛的韻調,所以我們就用他所欣賞的音樂來為他念佛,相信這對他是更加親切,更能引起他的共鳴而念佛。
當要將爸爸入殮時,我們發現他的身體還是柔軟的,抱著他的腳時,想到他的腳有一個相當大的傷痕,是他小時候,因為他的大哥晚上發燒生病,當時他小小年紀,自己一個人在黑夜中必須走很遠的路,去為大哥拿藥,因為天黑路又暗,沒看到水溝有一段是沒有遮蓋的,就跌落到溝中。在他跌下去時,顧不了自己會受傷流血,一心只有將大哥的葯水舉得高高的,深怕打破了,等爬出水溝把葯水帶回家之後,才發現是一個很大的傷口而且流著很多血。但當時一心只顧著大哥的葯水,也不覺得自己會痛。我小時候當爸爸告訴我這件事時,我感動地哭了出來。在入殮時,最後一眼看著他的腳,希望他用這雙曾經捨己為人的腳跳上西方極樂世界,參加蓮池海會成佛度眾生。
但願爸爸這段生命結束之時,也就是快樂蓮池海會的開始。我們四個兄弟姊妹在告別式唱弘一大師的「送別」來送爸爸,但是將最後兩句歌的詞改成我們內心的希望,「一聲佛號盡至誠,當下到彼岸」「蓮池海會相與期,去去莫遲疑」。
「阿彌陀佛大慈父 南無阿彌陀佛......」這是我們四個孩子為爸爸唱的「慈父醫王」,阿彌陀佛是我們的大慈父大醫王,希望爸爸這位慈父,可以回去阿彌陀佛大慈父快樂的世界,歌詞中「無量光、無量壽、歡喜光、清淨光、智慧光、常照光、解脫光、安穩光」是阿彌陀佛的別名,也是佛的光明,希望我們大家唱出內心的佛光!!
感謝大眾恩:
先父之助念及喪禮,承蒙諸位大德長老,慈濟功德會眾菩薩,蓮友,鼎力熱誠相助,於此深致謝忱。
阿彌陀佛
末學 道證敬禮感恩
賢明的家長們,務請留心細看,這將會改變您孩子的一生!
羅曉南博士/世新大學
他們在電子文化下成長,他們過早介入成人世界的敗德喪行,他們喪失了培養「自制力」「是非心」的階段,目前這些震駭人心的事件,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又傳一樁令人震驚的青少年集體作案!
最近幾年新新人類中頻頻傳出一連串震撼人心的犯罪事件,其中最令人憂心與困惑的是:何以小小年紀就會工有如此沈重的煩惱惡習?他們多未成年,但犯罪之殘暴程度不輸成人,且往往毫無悔意。
對於此一現象,學者專家們提出了許多解釋:升學主義、缺乏人文教育、社會風氣敗壞、缺乏道德感、罪惡感,....等。然則有一項筆者認為重要的因素並未被提及:新新人類都是在電子媒體、電子文化侵染下成長的一代,他們幾乎沒有什麼「童年」,過早的介入成人世界,去玩那些他們身心發展還無法負荷的成人遊戲。
根據傳播學者的研究,在電子媒體(尤其是電視)發展之前,兒童之社會角色和認同的發展要受限於他們所在的場所,通常是師長們所認定的適宜場所。而電子媒體則使他們有機會(至少是「虛擬」式的)介入了成人的互動,使兒童可以輕易的窺知成人世界的秘密,一覽其表面行為的「後台」。在過去印刷媒體掛帥的時代,由於閱讀印刷文字需要讀寫能力,所以這部分的社會世界或「後台」,對兒童而言是隱藏的、較不易接觸到的,兒童也因此相信成人(包括師長)有能力自我節制,他們比較能明是非。這種信念,學者們認為,有助兒童發展其健全的自我觀念,並因而培養其理性的能力,即或在面對困難時也能保有理性。然而現在的電子媒體則使兒童和成人無區隔的暴露在同一社會情境中,兒童可以從電視中學到的不僅是補充了家庭、學校知識的不足,而且還包括了許多「反面教材」(如一時的「善有惡報」「惡卻有善報」、及大人們的「偽善」與無能),進而有助顛覆學校和父母在兒童早期社會化中的權威角色,最終則促成了「成人與兒童區隔的模糊化」,或「童年的消逝」。
對於這種「早熟兒童」或「小大人」的現象,許多家長、學校往往視之為是孩子智力開發,或獨立自主的表徵,予以鼓勵甚且揠苗助長,但孩童過早喪失其「赤子之心」而有了取巧之「機心」的同時,也使他們失去了一個適應成人社會的準備階段,在其中,道德觀的建立尤其重要。
在過去,童年期被視為是一種「修行」期,有助所謂「修道院效應」,而使吾人社會之人性傳統得以延續。通過對成人世界秘密的維護,給孩童提供一個健康有序的成長環境,人們相信對一個尚未發展成熟的心靈而言,太早讓他們知道太多成人世界的暴力和「敗德喪行」乃是極危險而不健康的。即或不得已也是以一種他們能接受的方式(例如童話中的「壞人」)來展現,一直要到兒童的「羞恥心」已轉化成為一系列的道德規範和穩固的道德觀,這時,他們才得以以一種有「自制力」的方式進入成人世界。
而今天,在電子文化下成長的新新人類,當他們的「童年」心消逝或縮水後,他們也逐漸喪失了培養其自制力、「是非心」的階段,在面對成人世界的種種煩惱、挫折和困惑後,遂不免採取了某些極端、脫軌的行為,就此而言,我們的社會目前所面臨的這些震駭人心的事件或恐還只是冰山一角。
隨著資訊科技的突飛猛進,尤其是網路的發展,當前青少年之道德成長受到電子文化干擾的這種處境,可謂更形惡化。面對這樣的情形,我們究竟如何回應呢?加速相關之資訊立法,以減少青少年暴露在不當資訊內容前之機會,自然是當務之急;而加強與親子之互動,改善日異疏離之師生關係,以重建家庭及學校在兒童學習規範過程中之主導角色,亦不在話下;至於媒體自律以及成人世界之自清自律,亦殆無可避免。
然則,在隔離、減少外在污染源的同時,任何有助兒童之自我「修行和陶成」,以增加其自身抗力的相關辦法,亦不應忽略。在此,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我國傳統中對兒童之「童蒙養正」的教育:它主張童子在理解力尚弱,仰賴父母師長權威尚多,但記憶力強而涉世未深、心性純正之際,宜鼓勵他們多多讀誦聖賢經典,在其反覆背誦中,不知不覺的將聖賢們光明正大之智慧思想「內化」為其自身行事之準則。這種對兒童心性之潛移默化的辦法,在中國行之千年而效驗顯著,惟因西式教育之提倡,才逐漸式微、廢棄,然則,由於它顯然在對治當前,棘手問題方面似乎特別應機,又能順應國情且一向行之有效,因而值得吾人重新予以正視,對於關心我們下一代之教育問題的有心人士言,切不可再像過去那樣,誤以為只是「死啃」、「填鴨」,而忽略這種可以深入吾人潛意識的直覺智慧,對兒童心性涵養的潛移默化之功。
賢明的家長們,務請留心細看,這將會改變您孩子的一生!
雷久南博士
孟子如果出生在後半世紀的中國,他可能在電視機前長大,孟母可能因為沒有立刻覺察到電視的長遠負面影響,也不會阻擋。小孟子的大腦會因為失去正常童年的遊戲、玩耍、運動、聽故事、牙牙學語和好奇心驅使的學習而發育不全;成年後也不會有深度的觀察和思考能力,也沒有高尚道德責任感,也不會對中國文化有特殊的貢獻。如果電視早五百年在歐洲出現,現今我們可能聽不到莫札特、貝多芬和其他近代音樂家的傑作,也見不到達文西的畫和發明;如果電視早在中國出現,李白、杜甫也不會寫詩,很多藝術精華不會見過,也不會有中國文化。
如果你覺得以上的假設言過其辭,讓我們看看電視普及四十多年後的美國文化、教育、道德和社會。美國學齡前的孩子平均一星期看三十小時的電視,大人是每天四小時,也就是除了睡覺、工作和上學之外,電視佔據最多的時間,美國孩子在上學前已看了五千至八千小時的電視,到高中時,一生中,看電視的時間已超過課堂的時間。電視對兒童、青少年和成人有什麼樣的影響?美國教育部報導,七千萬的青年人是功能性文盲;美國的公司發現很多高中畢業應徵者不識字、不會計算或思考;一家大公司Motorola,Inc.發現全國性的應徵者中,八十%的人沒有通過七年級的英文和五年級的數學;另一項報導發現,十七歲的青年中只有七%俱足上大學科學課程的程度;美國十三歲的孩子在一項國際性的科學數學考試成績是十二個國家中倒數第一名。
資深的數學老師們從六十年代中開始發覺到學生們的學習能力一年不如一年,全國性的考試成績也年年下降;從事尖端科學研究的人士感嘆後繼無人;美國大學研究院學生,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只佔少數。一位教學三十多年的大學科研教授於一九六三到一九七三年間,每年都回母校為大學生講學,學生的反應,年年都沒有太大的改變,在一九七三年那年,他突然發現學生們的理解能力明顯的下降,學校的物理教學完全改觀,學生們不再學習如何解決物理題目,而是看大眾化的電視、科學節目,問他為何改變教學方式,他回答說:「學生們無法應付傳統物理課程,只好沖淡課程,以看電視、觀摩工廠為教材。」
不少人對美國教育失敗歸罪於學校或家庭,但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Carniegie學習促進基金會在一九九一年詢問美國七千位幼稚園老師兒童上學的情形,如身體狀況、應付能力、情感成熟、語言的豐富、起碼的知識和道德概念,結果發現,三十五%的兒童不俱足上幼稚園的條件,這些孩子來自大小城市鄉鎮,不同的經濟、文化背景,這些五歲的孩子們不知自己的全名,不知自己住那兒,不會識別顏色,不會用鉛筆,說話有限,注意力很短,沒有表達自己的信心,不習慣聽從指揮,不懂輪流合用一張桌子畫畫......,他們智力正常,只是缺少生活體驗。
初生嬰兒的腦子平均重三百三十公克,是大人的四分之一,到二歲時已成長三倍,七歲時是成人的九十%。
所有動物實驗都發現大腦的成長與經歷有密切的關係。在柏克萊大學的Marian Diamond博士以老鼠為研究對象,住在「豐富」環境的老鼠的大腦皮層比住在「貧乏」環境大十一%。「豐富」環境的老鼠住大一點籠子,有不同的玩具和玩伴;「貧乏」環境就是普通的小籠子。如果將另一籠老鼠放在豐富環境中,牠們只會看其他同伴玩,但不能參與,牠們的腦部與貧乏環境一樣,柏克萊野生的老鼠經驗更豐富,大腦也最發達。
被動性的看電視活動取代了兒童主動的參與活動,以至於腦部缺少刺激發育,電視本身對腦神經和所有感官有麻木作用,與吸毒有相似之處,因此看電視也會上癮。看電視時,腦波是Alpha Wave,比平常的Beta Wave慢,左腦尤其沒有反應,只有右腦接收畫面和情感的信息,左腦是思考判斷和分析的功能,看電視時關閉。也難怪廣告利用這個弱點來推銷產品,因為它不必以理由來說明,只要藉著生動的畫面和簡短的句子來吸引人,小孩、大人都會像被催眠一樣地去買。也因廣告,美國人喜歡吃高糖、高脂肪垃圾食物,肥胖症也成為流行性疾病。電視的螢光閃動每秒五十至六十次,超過我們神經系統所能跟上的每秒二十次,同時因為光線是直射光,不同於我們所熟悉的反射光,眼睛自然停止反應,眼球是在止靜狀態,視力完全靠眼球的頻動來調整焦距,看電視造成視力衰退可想而知;不僅視力,其他感官也休止。有報導說,看幾分鐘電視,腦電波的反應與在知覺隔絕的環境九十六小時的人一樣。德國某些醫院已有專門治療被電視傷害的兒童部門,一般父母不會想到孩子的睡眠不安、消化不好、心臟跳動不規律、情緒暴躁、疲倦、做事玩耍容易厭倦、吸毒、飲酒、硬心腸、性慾放縱、學習困難、手腳不靈活、注意力不能集中等與看電視有關,歐美的一些父、母親已認出這些問題所在,開始「戒」電視,也許漸「戒」,也許一夜之間就「戒」了,觀察家人是如何的看電視是第一步。
史丹勒博士所創的沃道夫教學系統一向不主張孩子們看電視,也許十四歲以後可選擇性地看一些特別節目。電視大大減少兒童的想像力,因為兒童是藉著「假想」的遊戲和聽故事時的想像來促進想像力,同時,兒童的肢體活動促進意志力的形成,如果缺少活動,則到少年期會覺得生命無意義且沒有目標,做事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台灣電視普及比美國遲二十年,因此這些明顯的問題出現也會稍後,但現在,父母、教師已可看出電視對兒童和家庭的影響,現在挽救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