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光熹居士著
冬天的太陽,吃不得,人人需要,人人愛它。
夏天的涼風,穿不得,人人需要,人人愛它。
觀世音菩薩,是我們的太陽,也是我們的涼風。冷酷的世界裡,他是太陽,熱惱的世界裡,他是涼風。
為什麼要信觀世音菩薩?等於說:為什麼要學佛?
因為,我們有人生問題。什麼是「人生」呢?它—人生—就是生活與生命的綜合。
人為什麼要勞動?為的是要生存下去,就是要生活。生活,有的很苦,有的很麻煩,高爾基在他的名作『人間』內有一句話:『不論你怎樣,到頭來都是棺材和墳墓』。既然終歸要死,為什麼總想生活下去?因為,人有生命。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呢?就是一句話:活人要活得有意思義(人生為什麼)。反之,如果生命沒有一點意義的話,何必勞苦地要生活下去呢?
怎樣才能活得有意義?就是理性問題。什麼是理性?就是覺悟到人生真實的意義。
人生真實的意義(也就是說『生命的意義』)在哪裡呢?簡單一句話:就在理性裡。理性又是什麼呢?理性是人生本有的圓滿的活潑潑的心性的反映(這,不是抹殺因緣生法的『唯心論』的心),如像一塊明鏡,是有光的,潔淨的;光被灰塵遮蔽了,照不見本來空靈的淨境。又如金在礦中,夾有上沙,沒有提煉出來。理性的光,就是理性的作用。如佛家菩提願心、四攝六度萬行,孔孟倫理行誼的仁義等。所以宋明理學家愛說一句話:孝悌之道,做到了極點,只是合該如此。頂好就是這『合該如此』四個字。為什麼?因為這些都是我們理性上本有的光。一個人如果能實踐到佛祖聖賢給我們指出的真理—理性的啟示—的話,實踐一分就還原到一分,放一分光明,得一分受用。什麼是這理性的明鏡上的塵垢和金礦裡夾的土沙呢?就是:煩惱物慾。一個人如果不從理性上去體驗,越要求真正的人生意義,越得不到,越得不到就越苦了。如像失掉了理性的人,憑你的何理智而生活著,都是在吃鹽水,越吃越渴。有了理性,就是理智(包括知識等)缺乏一點,仍有人生的趣味,如像有些人從前沒有知識,物質生活的享受也不充分,而他的一生,渾渾噩噩地,一片『太和之氣』,仍然有活人的趣味,一樣活人。相反,如果失了理性,雖然有一點理智,只曉得在灰塵裡打滾,雖有人底生活,失了人的生命,等於尋常話說的『沒有靈魂的人』。一個死板的機械的東西,還有什麼意味呢?如果把理性實踐到一點了的話,那麼,理智便為人所用而且有益;否則光有理智,就反有害;如物質科學和人文科學單純地發展起來,就成為為害人類的東西了。理性發展到究竟,便是佛性。佛祖聖賢的觀點,就是理性的紐帶。實踐到一分,自有一分本有圓滿的活潑潑的生命的意義。
在有些書本上,我們可以看到類似理性的一些名詞,如說:覺性,是說覺悟了的性質;天性(亦即天理),是天然、也可以說是自然,即非人為的本來的性質;人性:人人本來的未經物慾染污的性質等等,這些都是描繪我們這裡所說的理性的一系列的概念。等於說,『家嚴』就是『我的父親』。名詞雖不同,道理是一個;又如有的叫母為『媽媽』、『阿媽』、『娘』、等等,是不是母、母親呢?都是她—母親。有時用文言稱呼『萱堂』(尊稱人家母親的意思),字面上好像深了難懂,說穿了還不是媽媽?難道萱堂還是爸爸嗎?
這裡,我們所說的理性,和有的拿理智講『理性認識』的解釋是徹底兩樣的。
我們所說的理性,本來很平常,如詩經大雅旱麓篇:『鳶飛戾天,魚躍于淵』,都是理性的反射。如果沒有搞通這一點的話,子思說的什麼『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一類的話語,真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們試就淺明的例子來看,也可以知道理性對於人生是怎樣地重要。
如像文學和藝術等都是和理性相連繫相接近的工具,簡直可以說是理性中辨證的產物。所以人類越是文明進步了,就越需要這些東西。
舉例說:禮記就是一部雄辯的理性要求的說明。尤其其中樂記一篇談音樂藝術的原理,沒有再更精彩的了。又,我們民族祖先遺留下來的詩經,就是說明了通過理性而來的詩的重要性—詩教。
卡爾‧馬克思在他寫的『哲學經濟手稿』內論到『藝術感受性』,曾說過如下的話:
『只有人的本質的對象上所展開的豐富之下,方能發生主觀的人類感性的豐富,方能發生理解音樂的耳,理解形式美的眼...... 』
『因此要在理論上實踐上理解人的本質及自然一切豐富,為要使感情人化,為要創造與此相呼應的人的意義(Sinn),必須要人的本質對象化』(馬恩著作集三卷—『科學的藝術論』,蘇聯康敏學院文藝研究所編,適夷譯,重慶讀書出版社一九四二年三版第一四六頁)。
所以,佛經上不止一次地指出:那些低級的畜生道的眾生,他們的一生只曉得需要水草和淫慾;之外,什麼都不曉得了。自然說不上需要什麼『人的本質對象化』;更說不上再高一層的理性的要求(在佛學上看,三惡道眾生也不是都沒有理性,只是業力障蔽大,如像鏡子灰塵遮蔽太厚了)。所以佛學上指出『人身難得』,難得什麼呢?就是『人的本質對象化』和理性。克魯泡特金在他被人稱為『社會革命文學之古典的名著』的『麵包與自由』第九章內特地指出:
『人類不是僅以衣食住為其一生之目的。他的物質需要一經滿足,其他的可以說是帶有藝術性質的欲求,便會立刻發生。這樣的欲求種類很多,而且是因人而異的;社會愈文明,個性愈發達,則慾望的種類又愈多』(麵包與自由,巴金譯,平明書店版第一百二十九頁)。
顯然的,這裡所說的藝術性質的欲求,徹底究竟說,也就是我們人性本有這個『理性的要求』。社會愈文明進步,愈需要它。如果,人類沒有這一點理性的要求的話,便成了克翁歎息的話:『那麼,這個充滿著愁煩與勞苦的人生,還有活下去的價值麼?』(同上書同上頁)
西洋哲學家熟習耶穌一句話:『人活著不是單靠食物』(新約、馬太福音第四章),耶穌說的除食物之外還需要上帝的話,是因為那時代客觀的社會文化程度還不高,不能不假借『神』來打一個『之遶』。現在,我們可以逕直說:就是、人生除了生活問題之外,還有生命的問題(包括佛學的生死問題),生命問題是什麼?就是理性的要求。
以上基本觀點—理性的要求—如果沒有搞通了的話,那麼,一切佛經菩薩論聖經賢傳法言語等等,通通該拿去廢物利用—熬紙!
從佛祖聖賢的人生和受用上,就可以看到理性的實踐。
佛祖聖賢的境界並沒有什麼神祕的地方。因此,正為了他們並不神秘,而且是很尋常的人人本有的理性要求的提煉,更見得他們的偉大!我們應該怎樣地來『尊重人類共同文化遺產』!
至於,佛菩薩感應保佑,是用種種方法引導我們分證到和徹證到理性的方便吧。經上說觀世音菩薩『先以欲鉤牽,後令人佛智』,就是這意思。這佛智的智字,不是理智的智。在佛學上講智是後得智,就是證到根本的無分別慧後所得的;慧是無分別慧。在這裡講佛學上的智慧,用新的觀點的術語來說,就是一句話:對於人生理性究竟的提高和徹底的體驗。
佛—這裡說觀世音菩薩,就是實證到最高的理性的人。佛祖大德他們不是白活了,他們所致力的就是這個。如果,一個人真真地徹證了古往來今許多人未領會到的這個生命領域—理性的境界—,豈不是人生最有趣、最慶幸的事了嗎?
光說不算事,舉例說:如宗下條條公案都是現成的故事。所以,他們有的一悟了,高興得了不得,有的登山頂去大叫一聲;有的驚喜得流汗......最顯著的證明:大般若經常啼菩薩在林中哭了七日七夜。古今大德聞道證悟之後總是『悲欣交集』。為什麼?難道他們都有神經病嗎?顏子『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這樣地窮苦,他還開心什麼?樂在為理性而生活,不是樂在一簞食一瓢飲的上面。所以,人類文化早熟及偉大的中華民族本位文化之孔學精神是『孔顏樂趣』四字,六經四書就是理性的一大寶庫!宋明理學發明『萬物皆備於我』,無不自在;朱子『歸來魚鳥最相親』,這中間充沛著活潑的理性,流露出來便是『相與之情厚』,這人生有多麼大的意味!社會便不是冷酷的蠟人像館了。所以,古人『簞瓢屢空,宴如也』,不是清高。這些事實證明多得很(尤其後漢書內特多)。現代世界新文藝作品有兩部著名的小說,已經有中文譯本,值得在此提出:一、羅曼羅蘭著的『約翰‧克利思朵夫』,約翰底生命多麼有意義!二、托思妥也夫斯基著的『卡拉馬肋夫兄弟們』,那裡面曹西瑪長老偉大的精神值得學習。『朝聞道,夕死可矣』。『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真正懂得這些話的人,他懂得人生了!
再說一層,試問:我們現生真能依照佛菩薩指示的道路,徹底證到了生命領域最高的境界以後又怎樣呢?我們的回答是:他雖然和我們一樣穿衣吃飯,屙屎撒污,可是他所有任何的煩惱,任何的生死恐怖,都徹底地苦不著他了。為什麼?他表面雖然看見和眾生一樣有生死的,而內裡的東西已轉變了。凡夫的生死,是在隨業流轉,自己絲毫作不得主。菩薩的生死,是隨緣出現,隨眾生緣而顯或隱。一個是隨業來的,一個是乘願來的;大不同。所以,古德說得太好:『雖然還是舊時人,不是舊時行履處』。二十多年前,我們寫有一本通俗大眾讀物『念佛歌』上有幾句話:『仍吃飯,仍穿衣,尋常風光不可迷』。這,並不是說光吃飯穿衣便了事,但又有什麼比較明顯的理由看得出來呢?因此,拙著『禪學統一世界文化』,『淨土宗的價值意識和它在我們民族文化上的連繫』這兩篇論文就說了兩個要點:(一)佛學是透過現實的,仍還現實的。(二)佛學是提高現實的,仍還現實的。這不是有意識的有目的的附會現實,是純用現代哲學新體系來說明的。因此,可以知道,佛菩薩可以任運地往來三界,即是生死完全自己可以主宰,救度眾生;所以眾生以為難行的、他能行,眾生以為難忍的、他能忍,眾生以為難捨的、他能捨,乃至眾生要他的頭目腦髓,只要能夠因此度了你,他都給你滿願。總之,他只有一個願望:滿眾生的一切一切的要求。最後引導一切一切的眾生,脫離這個千生萬劫、頭出頭沒的苦海,同他一樣的成佛。倘使有一個眾生,還沒有度盡的話,他的願望就還沒有完成。簡單地說:自度為方便,度人為究竟。換句話說:佛菩薩自度作為度人的手段;度人才是真正的目標。
要是你有這樣的大悲大願,要徹底救度眾生的話,那麼,三藏十二部的經典,隨你的歡喜,合你口胃的,隨撿一法,都可以滿你的願。我們這裡說的普門品念觀世音菩薩聖號,就是介紹一個最契機、最方便『下手易而成功高』的道路。
再補一句話:上面說到菩薩乘願而來,任運生死(如『十地菩薩留煩惱障,助願受生』等),這樣的成就,不是一下子就辦得到的。
但是,向著這—生命領域走去,實踐有一分功行,就會有一分受用。佛法究竟的目的是教人受用的。
一般文化程度和環境都不可能去仔細研究佛學的人,未必就沒有希望學佛和解決人生問題了嗎?不,方便多得很;方便就是門,普及大眾的門在哪裡?你要入這門,可以隨各人根性、趣味、驀直進去。冬天的太陽,夏天的涼風;它並不分別什麼人,都給你。但,你自己關在黑屋裡,冬天的太陽照不著你,夏天的涼風吹不著你。你信,到處是門;你不信,到處不是門。因此,佛說『普門品』。只要你信,你信就得救。只要你叩門、就給你開。
信,就是這門的鑰匙。
一般習慣,一個人與另一個人才見面,先要問一句『先生貴姓?』
這裡,說一下觀世音菩薩本跡,也就等於我們問人貴姓的意思。所以要說他老人家的來歷。
觀世音菩薩是譯義。佛經中,佛菩薩很多都是沒有姓的,當時也就少注意到這個。其實姓什麼,還沒多大相干。這裡說貴姓,即是說來歷。
觀世音菩薩成佛,還在釋迦牟尼佛以前,他是古佛正法明如來,為了慈悲救度眾生心切,特地示現降作菩薩。在佛法上講,大家都知道:菩薩是菩提薩埵的簡稱,翻成中國話,意思就是『覺悟了的有情』,覺悟了的人。這裡要分別一下:菩薩是大乘的聖賢,中間有十地,即一地一地的階級。修到圓滿覺悟,徹證法身(即理性最高提煉—佛),便成佛。觀世音菩薩不是這種菩薩,他是自己發願降作菩薩,到世界上來救苦救難的,故叫做『倒駕慈航』,又叫做『法身大士應化』。楞嚴經上說過:『此方真教體,清淨在音聞』。是說這世界上的人,耳根最利,一切好的壞的,耳能領受,意善分別。一切苦難中眾生的聲音,在他的心眼中,都一一照得到,都一一隨著這聲音去救度。如同太陽月亮在天上,他並沒有跟著我們每一個人的後面走,可是在山裡得的人覺得他向山裡走,在城裡的人覺得他向城裡走。菩薩也是這樣,一念分身無邊法界,救度苦難。本來佛經上講:倒駕慈航的大菩薩倒還有,獨有他和這世界上的眾生最有緣,所以到處救苦救難;尤其在中國,自來就有『家家觀世音』的話,供奉他的人很多。
我還記得兒童時代,很注意我祖父供的香龕上刻著的立匾上有『南無大慈大悲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這幾個字,一面覺得有趣,一面又覺得為什麼有『廣大靈感』四個字呢?稀奇。
我看了佛書以後,才知道並不稀奇。
我的學生們(要聲明:我從未在佛門中作過人師,因為自己在佛法方面還是一個『票友』。既不是法師,也不是居士。因為我沒有行持。這裡所謂的學生,是我曾教授過的幾個大學生,並不是皈依弟子,莫誤會,因為我過去主講哲學系,有時愛講到印度哲學—尤其佛學。他們常常說到:佛學道理,倒是可以批判地吸收它,好也倒好。只是什麼靈感一類的話,使人未免有些看不起。在他們的心理上,這『稀奇』兩字成了絆腳石了。有一次,我笑著叫其中一個人的名字,他答應一聲。我說:『我叫你,你就答應。這也就是靈感作用,你有我也有,有什麼稀奇呢?』他默然。
說到觀世音菩薩專在苦難世界裡救度人的事實,有些地方看來好像是『神奇莫測』的樣子。不是的。打穿後壁來說:佛法本是家常茶飯。為什麼?就為了我們上面已經說過了的本有的理性的問題,只怪我們迷而不覺。又如金在礦中,夾有土沙,還沒有提煉出來的。如古德有問學人的話『誰在穿衣吃飯?』我們卻不知道了。如真知道的話,理性已被你看到了,這裡也就懂得成佛的道理。神通妙用,是人人本來有的;所以說運水搬柴,都是神通妙用,但必須在已經真正的解到了,行到了之後才能實地證得到。我們凡夫毫無修持工夫,當然沒有什麼神通。這神通雖然人人本有,但為了種種煩惱習氣所障,不能顯露出來。比如:走路做事,為人人本具的本能,但病人為了病痛所障,困臥不能起床,手足都動不得。看見那能走路的和能動的輕捷,是多麼地羨慕,但康健的人拿自己的輕捷卻看成是很尋常的事。所以永嘉祖師證道歌說:『但得本,莫愁末』;見性是本,神通是末,這就是『淨極光通』的話。神通就是光。所以,最高的祖師們,有神通不肯用,有一句話好得很:『吹毛用了還須磨』。至於,佛菩薩為了要度生的方便,不能不偶然運用。瑜伽師地論上廣說這些道理。菩薩修到八地便證無邊身陀羅尼;觀世音菩薩是八地以上,而且是古佛應化,他的尋聲救苦種種的廣大靈感,用不著說是沒有問題的了。
a、嘸啥道理
不知道學佛的朋友看其他佛書之後不管怎樣,總覺的多少還在談道理;普門品一揭開,就像『嘸啥道理』,只是說些故事一樣,有什麼了不起?只問他:你懂不懂詩呢?好的詩,並不在談理;越好的詩越是平常的人事,現實的意境,很尋常的大眾語言,通過詩人的加工的藝術形態,便成了很好的詩。從詩裡平常的事,平常的話,產生出偉大的哲學。詩並不談哲學,但哲學是多從詩裡啟發來的。這在西洋和中國的文藝史稍研究過的人都知道。回過頭來說:普門品就是詩!它是拿海潮似的梵音來寫成偉大的淨化人生的詩篇。我問你:會讀詩的人讀詩,是在當成論理一類東西研究它呢?還是在性靈上理性上去領略韻味呢?這個搞通了,自然就不會說普門品『嘸啥道理』了。
但是,懂詩學的人並不多,上面那個拿詩來解釋的話,畢竟還不夠明瞭。那麼,我們不妨再看活生生的現實人事,就可以看出這個同樣的道理。比如:我們只有平心的經過冷靜熟慮之後,才知道父母愛兒女並不是完全如一般庸俗的解釋『養兒防老』,當成交換物質條件來做生意,如果全是為做生意才愛兒女的話,為什麼有許多父母為了兒女,自己什麼都可犧牲,甚至生命也可以不要了?假如沒有事實證明以上的話,豈不是空談理論了嗎?因此,教育我們的先生,要他把為人母親懷孕起,怎樣為兒苦,怎樣養育兒,許許多多劬勞經過,不怕麻煩地,世上懂得好歹的孩子們,誰不喜歡聽這些天倫之愛的事實呢?又如:一個學識很高的人,出門多年,一旦回到家裡來,他父母決不因為他學識高了就不向他談家常事故;相反地,越是聰明能幹的兒子,父母越疼愛的兒子,看見他回來了,接著他的手,笑得眼睛都流出淚來說:『兒啊,你回來了!』一五一十地向他談起自他離去之後,家裡情形怎麼樣;把前前後後的家務事,說了又說,說了又說,真說不完的樣子。生怕自己老了,一旦死了,許多家常事兒子不知道。還要向他說起哪一代祖宗怎樣,哪一代祖宗又怎樣。聰明懂事的兒子,並不覺得這是『討厭,太瑣碎!』倒反而覺得這裡有許多的學問夠我們去體驗哩!
法華經是佛說最高的一乘大經,『開權顯實』。其它各品說完了道理,所以在普門品內不再著重談理了。一樣一樣,說的都是活生生的現實,更見得妙法蓮華經的妙。
b、哪有閒心來搞這個
有許多朋友愛說:我忙生活都忙不了,哪有閒心來搞這個?其實,這話是不對的;再忙,就心裡念『南無觀世音菩薩』聖號,並不礙事,未必也辦不到(當然,要多念才有感應,念的方法,如:出聲念,不出聲念,高聲念,低聲念;隨人方便)?如果怕分心的話,在做完了事、沒有事的時候,又何嘗不能念呢?
c、誰叫你不工作
信了觀世音菩薩,還不是要工作才有飯吃?是的,新時代社會每個人不管腦力工作也好,體力工作也好,沒有問題,工作才有飯吃。有人問:工作就工作好了,何必信這個菩薩?其實,菩薩保佑眾生方便很多,他幫助我們的力量,等於小孩子被父母劬勞養大;小孩子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地養大的,有時還感覺得是『我自己長大的呀!』父母儘管養大了我們,還是要叫我們自立去,自己工作去吃飯。我們長大了,看一看那無父無母的孤兒,死的死,病的病,才曉得當初父母對我們太好了。誰叫你信觀世音菩薩便不工作了?你又怎知道信了觀世音菩薩而去工作豈不更加一切順利呢?
d、他拿飯給我吃嗎
信了觀世音菩薩,他便拿飯給我吃嗎?這一問,分深淺兩層答法:(1)深,真的拿飯給你吃,這要憑久修得到感應經驗之後才曉得。(2)淺,比如一個人教你的技術,或介紹工作,他並沒有拿飯給你吃,但你吃的飯可以說是他給你的。那麼,何必信呢?這一問,恰好像有位朋友供了幾年觀世音聖像,有人笑他說:『這是偶像呀,供他有什麼用?你供他,不工作就可吃飯了嗎?』其實,並沒有深入看問題。我們可以問他:古今偉大的許多人物像,不是紙畫、木雕、銅鑄的偶像嗎?你擺著他做什麼?他能給你飯吃嗎?擺著他就可以不工作吃飯了嗎?還不是自己要工作才有飯吃?如果,說這是兩樣,這是為了紀念那一個的人格、道德、學問、事業,表示崇拜他,不是供他。其實,供養不是跟崇拜差不多的?
由這系列說起,當然有很多話說不完。說不完就以『完了』了結嗎?不,坦白說:這些只要真正信,真正念,慢慢地結合著經驗,沒有不能了解的。相反,如果自己一點都沒有實踐過的話,再說多了也是廢話。
真正的人生智慧是要從痛苦中提煉的。觀世音菩薩的功德威力也是要信他的人,經過許多波折的憂患艱難才能知道。比如,一個孩子,好好地玩,大人站在一旁呵護他,他並不覺得被呵護;一旦跌倒了,大人才伸一支手去拉他起來,他這時候才知道是在呵護他。聰明的孩子啊!你們又何必要等到跌倒了之後,才懂得這個道理呢?等你要到這時候才懂得的話,已經多少吃了一些苦頭。所以,有智慧的人,不必等到自己病了才知道人生有病苦,你沒有看見過人生病嗎?不必等到自己快要死了,才懂得人生有死苦,你沒有看見過人死嗎?老實告訴你:信觀音得平安,平安就是福。平安就是感應的實驗,他在保佑你了。
有時,又不免懷疑:為什麼不信還好,信了反覺得環境一天不如一天的壞下去了?其實,環境的壞,與信菩薩不相干。比如:有一個人,上個月種南瓜,今天又下東瓜的種子下去;南瓜萎了,他在報怨著急:『為什麼我才種下東瓜,南瓜反萎了呢?』你說他這話有沒有道理?可不可笑!一般講來,培的福小,乃至不是真的在培福的,感應力小或沒有,就怪『菩薩不保佑我』,這是沒有道理的。況且,在感應和業界道理上講,還有重報輕受等的不同。比如說,什麼是重報輕受呢?如像有一個人欠了人的債帳,旁邊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幫他講人情,照顧他,該還一百元,只還五十元了事;這個作用,全是對方為了這好朋友從中照顧才答應了下來;這就是好朋友給我們的好處。菩薩照顧我們也是這樣;過去有好大的業果該受苦,都減輕了也不曉得。至於,小的業界,更不待說可以化有事為無事了。況且,久修實證的人,有時還要磨煉。這在佛法上看是『逆緣加持』(就是用反面的方法保佑的意思)。要磨煉過,才真能空得下去,才放得下,提得起;這還是深的一層,用不著多說。實際上,許多人拿環逆來作藉口的不過是上面說的『南瓜萎了怪東瓜』吧了。
再說,眾生苦,苦在沒有智慧,如像瞎眼的人,他提出的問題,多少還和事物不相干;比如:我發了一個願,想發大財吧,沒有發到,這是觀世音菩薩不靈,糊塗,太不理睬我了!我這樣誠心,還不給我!等到過些時候,看見許多拿金錢買罪受的人的苦楚,才恍然大悟:『哦!幸好當初不給我滿願哩!』這問題在哪裡?就在我們當時有限量的心量是覺照不到的。又如有一個小孩子想玩炸彈,那麼,愛他的父母拿炸彈給他玩嗎?不給他就哭,就鬧,就在地上滾起來,不但得不到,甚至得到打!你想,這打是愛他呢?還是害他呢?
如果,久修行用功的人,自然知道苦有好深,提煉得好深,智慧也才發掘得好深。這樣一來,苦也奈你奈何,而且對你有益。孟子說得好:『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就是這個意思。其實,一般有這樣程度的人還少得很。
普門品講的是『順緣加持』(就是正面的方法保佑的意思),趁得福更好培福。所以無盡意菩薩示範瓔珞等供養,觀世音菩薩又示範分作二分:一分供釋迦牟尼佛,一分供多寶佛塔。
佛法三藏十二部,說的話雖然很多,不出兩個字:(一)福,(二)智。的確,沒有智慧的福,是假的,有時因福成禍。所以叫做『惱害福』。所以依靠大智慧的佛,真真的福才會有。福從哪裡來?從功德來,所以又叫做福德。沒有福的智慧,一樣也是假的,用不出來;比如也知道布施的道理太好,可是就沒有布施的力量,怎麼辦呢?決沒有無福報的佛!尤其今天,修福最要緊,如果等到福盡時才來發心,已經晚了!這三界茫茫,無邊的生死業海,浪呀,浪呀,浪呀,沖來沖去,一剎時,不知將要沖到什麼樣的地方去,自已還不曉得哩!
有福時培福,這是落得便宜的現成人情。一方面福要隨智慧走,反之,耶穌說:『金錢買罪』。一個人拿錢去造惡業,或將來買罪受,自己還不知道。可是,上面說過,眾生本來缺乏智慧,怎麼能知道培福培得不錯呢?我們都是瞎子,只有跟著觀世音菩薩的悲光走,久久便會有眼睛,看出一切道理。這裡,我們慎重地說,要多多印送和弘揚這個普門品就是培福。
念普門品做功課(也就是修行用功夫)和研究佛學不同。研究並不是不好,光研究出是徒添一點口頭聰明吧了,決不能真懂,真要懂嗎?恰好相反,不要研究(如研究而又能照此說的方式去用功,當然更好,這又是例外)。一字一句,生大恭敬心,大慇重心,如久病要死的人遇著這唯一的良藥,醫得活是這一碗,醫不活也是這一碗!又像流浪的逆子遇著老父赦罪的安慰信;風雨黑夜山谷險路上的孤燈,沙漠裡的綠洲......老實念誦,不要求解,久久定為常課。最好要有一定時間,如有事,也可以改一下時間。念誦時能供觀世音聖像焚香禮拜固好,如沒有或環境不可能,但念誦或不出聲心中念也可以。下這樣一個心,不論認得字認不得字,一心念誦,到後來,懂得的地方比研究的人還多還深入。如果,一面口在念誦,一面又分心去研究文字義理的話,這是在讀書了,不是在誦經了,得不到經中真正的境界了。
有的人不免要懷疑:這樣做法怕不可靠?不,決定可靠。上面已經說過,你研究儘管研究,可是只研究—文字、義理之類,而不能滲透到本質裡。如果,真要懂,要實證,非照上面做不可。修行方法很多,並不限一個法,我們是可以尖銳地肯定的。如果,夾雜自己絲毫的分別用心,已經距離遠了。誠心念誦,久久會自然得到無無窮盡的奧妙。你不要以為有些不識字的老齋公老齋婆不懂佛法,只曉得念誦;其實,佛法目的,重心還在用上。他(她)們如果真正的有了修持已得了受用的話,只嫌口門窄,比我們懂得的多。所以有些朋友動輒看不起這一系列的行持:『什麼念佛、念觀音,燒香磕頭,這是婆婆媽媽搞的事;佛法不倡明,就壞在她們。』這是不懂裝懂的話!
這樣,豈不危險?危險在大家都不研究,佛學的真學理便埋沒了。不,上面不是已經向你說過?研究儘管研究。這裡所說的行持普門品的方法。
我們開始在第二章內就說過,為什麼佛在談一乘法華,聲聞四果聖人都退席的這樣一個大法會當中,加入這一品『淺』的東西的原因。這裡,我們可以再舉例看:偉大的中國佛法辨證發展的天才而光輝的天台宗,開宗祖師智者,在當時佛經翻譯尚不如後來充分,就有那樣地成就,不是輕易的。所以有人稱:智者為釋迦再來,他是證到的人,不是空想的。他老人家一生弘法著重在大乘第一義的法華經。如果普門品還不夠價值的話,早就會被他拈在一邊,還能逃出他的慧眼嗎?所以這普門品確實很深,如果一句一字真正領略證到的話,恐怕快要成佛了吧!比如說:這裡有個很簡單的問題,觀世音這一個聖號,為什麼在心經上稱觀自在?歷來講經的注疏早多解釋了。在普門品內為的是尋聲救苦,所以一定要稱為觀世音;經論上也有很多說明。單說從前有一大德教人用功夫說:不論是好的聲音,不好的聲音,凡一切聲音來時,莫要用耳去聽,要用眼去聽;用眼去聽吧,聽、聽、聽,這樣久了,你說是什麼境界(這裡說的用眼聽聲音的意思,就是觀磬聲音)?這中間只要用一點佛法上真工夫的人都會領略到一點。就拿這三個字來講,也就深得很了,好得很了!再說,經內尋聲救苦的許多事實,字字句句打入識田,久久生起一種說不出的慇重心情來,不知不覺地便和觀世音菩薩悲光相結合,那麼,豈不是撿得了一份現成的大業了嗎?
有的解釋普門品,是用義理的觀點講它;比如說:經文上說的『大火坑』,是煩惱(佛經偈上『一星瞋恨火,焚燒功德林』;瞋恨就是火坑);念一句觀音聖號,這觀音不是另有一個果上的大菩薩,不過是自心覺照,放出性光,煩惱火自熄了,得到了清涼。所以說『火坑變成池』了。這樣講,也有一部分的道理是對的,但並不完全是對的。有的完全偏向這樣的講法,好像不這樣講,便太淺了的一樣。大錯!我們知道,沒有理外的事,也沒有事外的理。既然談理,就應該有事在;談事麼,就該有理在內,不是孤立起來的。所以說:由理解脫到事解脫;同樣,由事解脫到理解脫。如沒有理,空談事,還不如有事解脫未得理解脫換句話說,就是:只講事雖然並不很圓滿,倒專偏向空談理的容易得到解脫;其實空談的理,既不是真的理,也就更說不上得到解脫。舉個例說:我們試看華嚴談的四法界,最高的是『事事無礙法界』,為什麼不說是『理解無礙法界』呢?而且必須說一個『理事無礙法界』?就是說:說的理必須和事合致(理論與實際結合)才對。因之,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強調:若論普門品的作用,反而越在事上會越好;好像有一點執著,也莫怕它。人生一世,誰能說一點痛苦都沒有?一旦痛苦當前,自然體驗得出我們這樣強調不是亂說廢話的。相反地,如果只用義理看過,反失了它這一品特別高深特別偉大的妙用。
有人擔心,好像不用『比喻』的道理看,而在事上講,是容易落入不合理的錯誤。其實不是這樣。舉例說:有一句老話,『身到含元殿,不須問長安』。含元殿是古代在長安京城的金殿。就是說到了含元殿,自然是已到了長安;因為含元殿是在長安之內的,何必再問長安呢?就是真已在佛學內飽有研究的人,也非這樣地下個一番工夫,否則不能足踏實地。
不論老幼婦孺,有文化程度的、沒有文化程度的都能受持,這是普門品底的。
這樣一來,念、念、念、念成一定的功課,平時又常念著聖號的話,福有了(作一切福事更真切),慧也有了(了別一切的智慧更徹底)。
上面把怎樣受持普門品,和普門品怎樣的偉大,兩個重點已經說了。這裡!要再堆進一步問:究竟普門品的中心意識是什麼呢?就是說:總歸一句話,普門品的重要意義究竟是什麼?
普門品的內容是:告訴我們信觀世音菩薩。由信而念他的聖號,就能得到他的感應保佑我們,免一切苦難,得一切吉祥;其重要意義是:由此而了生脫死,上至成佛。
說來也不簡單。在佛法內教理上講,諸佛菩薩只能為我們作一個增上緣而不是親因緣;修行要靠自己,不管任何法門,都有多少曲折,不能避免的『之遶』,因為要經過一番提煉,才有一番進步。說到念觀世音菩薩這一法門,著重點還是在『仗他力』,就是說:如像一個小孩子雖然長大了和大人是一樣的能力,在他未長大之前,畢竟靠著大人要容易長大些。又如:有許多孩子要欺侮他,他雖然沒有力量,他叫一聲『媽呀!』他的媽媽來了,那些圍著他欺侮他的孩子們就會滾開了,他就得救了。這樣,比憑自己力量打得頭破血流方便得多,這是誰的力量呢?如果不這樣的話,也可以奮鬥打出來,但比喊『媽呀』,媽來救他的方法吃力得多。豈有媽媽,聽著他疼愛的兒女叫救命,而不去理會的?這就是普門品尋聲救苦乃至度你成佛的道理,所以重心在念一句『南無觀世音菩薩』。
念一句觀音聖號,就有這樣大的感應嗎?有沒有根據呢?有。在法華內有『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的話。多少年以來,我常說到,孔門傳授心法的中庸:『極高明而道中庸』。這一句話,恐怕除了大智大慧的文殊師利法王子之外,沒有人能夠完全發揮它的道理。念佛法門的高度,中庸內又有那一句話是深知和實證的註腳呢。
觀世音菩薩就是佛。所以念他可以成佛道,不單是救苦。這是古德給我們非常寶貴的啟示,就在依靠佛力而解脫的佛法體系,莫要輕易地看過了;反之,就是未經過痛苦提煉的人,不曉得『前人創業的辛苦』。有體系的偉大學理,都是經過多少甘苦才得來的,不是信口開河的話,何況佛法?
這裡,應該知道:整個大乘佛法的根本是什麼呢?是大悲。悲,是拔苦的意思。如像世間父母救拔兒女的苦都是悲。不過,世間眾生免不了的是有情見,故叫做愛。愛有溺愛,便不好了。愛字翻過來,便是悲。所以說人人都有,只是範圍小。聖賢境界,也有悲,修齊治平的道理都從悲心發出。佛門中由四攝入道的小乘,最高的是阿羅漢,不是沒有悲心;他要和他有特別因緣的才度,而他又重在自己脫入『無餘依涅槃』,所以不著重悲,一般人就認為阿羅漢是『焦芽敗種』而不尊敬,大大罪過!須知呵斥他是『焦芽敗種』的話,只有佛才有資格說,凡夫怎敢?阿羅漢是出世的聖人,應該受人天恭敬供養。再說,已了生死的(或未了生死的)發菩薩願心而修四攝六度就是菩薩,更不消說有悲,菩提願就是觀一切眾生作母想,要拔母苦。大悲是什麼?就是徹證法界緣起性空,心力超出第四禪捨靜慮(不是天界才有,佛法所不同是在禪中參以無漏慧覺,瑜伽廣說);就是說,心平等住,無眾生生等相(反之,便容易成為所謂『愛見大悲』),拔救一切眾生出生死大苦海。這個大悲是佛功德圓滿以後才有的。觀世音菩薩既有這個大悲,就可見他的尋聲救苦,不僅是要拔我們生活現實上的一切苦難,而且這個苦還包括『生死苦』在內。他一面拔苦,一面又給人許多福利,這是與樂,與樂是慈。世間眾生、聖賢,出是有慈,和佛不同,在徹底與不徹底的分別上面。佛給眾生的樂是究竟解脫生死上至成佛道的樂,故又叫做大慈。由此可知,觀世音菩薩是不僅給我們現實上滿願的樂,並要上至給予成佛道的大樂,所以是大慈大悲。
上面說到生死問題,是佛法上一個根本的重要問題。這裡必須要問:什麼叫做生死問題呢?生從何來?死往何去?生可了嗎?死可脫嗎?如何了生?如何脫死?什麼是生命本質—生命領域理性的本質;這一系列的問題,三藏十二部完全給你解答清楚了,可以研究探討。這裡只可略略地提一下:生命底本質,究竟是什麼呢?我們的答覆是:不是語言說得出來,不是文字描寫得出來的。因為說出來的,寫出來的,都不是本質,只是一些抽象的概念罷了!舉例說:『火』,怎樣用語言、文字、巧妙的形容,也只是形容而已。換句話說:不是真正的『火』可以煮飯,可以照亮等等的話。所以說的火不燒口,如果說的那個火字就是火了的話,口就該被燒焦了。生命的本質,勉強地形容,它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無始也無終的。它遇到因緣,又什麼都現得出來,萬象森羅,宛然而有。說一個譬喻:大地的土(譬喻生命的本質),當因緣具足時,沉呀、磚呀、缽呀、甕呀、泥人呀、泥狗呀、......方的、圓的、長的、扁的、......,什麼的樣子,用途都具備,—就叫做生。過一些時候,破了、壞了、這叫做死—結果,仍舊是土。生命的現象生與死,也是這樣的。諸佛菩薩,憫念眾生,本來具有一個照天照地,永遠不生不滅無始無終的本質,同他老人家一模一樣,完全無二的無價寶物。他出現於世,用他大慈大悲、大雄大力、出廣長舌、獅子吼、喚醒一般在迷夢中、醉生夢死、生生死死、在那裡冤枉地受苦的眾生,指示給迷夢的眾生:為什麼有生、有死,及怎樣了生與脫死的道理,引導我們照他老人家走過的路徑,得到真真實實的受用,如同他老人家一樣的大自在大快活、究竟的快樂,也就是叫你徹底地證到生命領域最高最上的境界。
我們在第一章上特地指出人生有兩個問題,就是生活和生命。生死問題,就是生命領域的徹證。說生就是了,何必說死?還有一部份佛門中的朋友,不明白上面說的依靠他力念佛往生淨土法門的道理,以為佛法敗在這些念佛人上!為什麼?大家都念佛等死了,這不是教人生,是在教人死。你說是嗎?決不是!他們這個看法,完全抹殺了佛法的基本道理。佛法,就拿念佛法門說:『生入仁壽之域』,誰說在盡教人死?你說往生不是死了嗎?其實,修證到的人自然知道,往生不專指死了以後,得到念佛受用的更不是要『翹辮子』。其所以必須著重死後往生的原因,也是這中間大有甘苦在!什麼是這中間的甘苦呢?就是死的問題本來就同生的問題不是分裂的兩個東西;這是一個東西的正反兩面:這話就是說,有生必有死。是生命領域內的問題;如果撤去死字光談生字,這是偏差的,而且很容易落到生活問題上去,要談生活又何必定要佛法?佛法不是不談生活,只是除了生活問題之外,還著重在生命問題上。這生命領域的問題,是我們最迫切的大事,古今來生生死死,多少人為這個作了實驗,還在摸索中,所以王羲之有一句沈痛的話:『死生之事大矣,豈不痛哉!』
我們知道,雖然眾生心與諸佛心相等,一道清淨圓滿,可是金在礦中,還夾有土沙;佛是純金,土沙是淘洗淨了的。這土沙是我們多生多世的『無明』,由無明起惑(煩惱),由惑造業,因業受報,故有六道輪迴。這樣,就形成了生死問題。要解脫生死,必須不起惑,自然不造業,不造業自然不受報,免一切苦,上求佛道,再打破根本無明,本來的光明顯露出來,自然照天照地。但是,說這一句話很容易似的,做起來要看各人怎樣去努力。生死苦,莫怪許多人不知道,何況這大問題?要懂得它嗎?俱舍論上有一個很好的比喻,大意說:如一個害了『巴骨濫』(這是四川底方言,就是說腐爛入了骨)的癰瘡,痛得火辣辣地,苦極了,這是苦苦,世間一切不如意的逆境都是這樣。可是,醫生在上面放一點涼性的藥膏,便覺得舒服一下子,這是樂苦,一切快樂的事,性質仍不脫一個苦字;如像酒後有醋味起,如果酒味是真好的,應該越吃越好,為什麼醉了便酒味發酸了?所以又說是壞苦,就是天界也免不了(諸天有五衰相現的時候)。雖然涼爽一下,那癱仍在,討厭!沒有它,豈不好?這癰就好比是『行苦』,諸行皆苦;即:不苦不樂還是苦!這個苦通三界,所以說、生死就是行苦性。要解脫生死,非靠佛法不可。可是,今天懂得生死苦這一名詞的人很少,而且算是很有善根了;因知生死苦,才能發心求解脫,由此解脫生死,之後發菩提願心,修菩薩行,這是正路。所以,求了生脫死是大小乘一切聖賢、諸佛菩薩共同必經的道路。那念佛(及修其它一切法的)的人為了解脫生死,貼上一個死字在額上(及畏惡趣苦等等)去警策行持,怎麼說他們在等死是不合佛法的呢?龍樹菩薩在大智度論上大書特書:菩薩修一切大乘法仍要念無常,如羊吃得好一面鞭策著在恐怖中生長肥肉的比喻,難道不是大乘佛法了嗎?這裡如果分不清楚,便要成不會游水的人一樣;楊仁山當初說過趕雞落水的笑話。因之,我們切莫輕視人家那些抱死字掛在額上的人好像不懂人生,其實他才是找到了徹證人生領域的槓桿呢!生死不了,你從何證得到生命領域本來的境界?空口說大話是沒有用的。學佛重在了生脫死上有受用;反之,就是博通三藏,一樣在提濫草鞋!至於天上曉得一半,地下合知,說來也只是滿紙煩惱罷了!
大乘不大乘,(乃至無上乘不無上乘),是看你發不發菩提大願,不是大乘法不要了生死。自己如果沒有搞好的話,拿什麼去度人(這不是自私,要分清楚)?
觀世音菩薩叫我們念他,他是我們生死大海中唯一依怙的慈母。恐怖的黑夜!波濤洶湧,狂風暴雨,鬼哭神嚎,一切冤家對頭,一切苦難當前,我們第一句就是叫『媽呀』!這時候什麼都不可靠,可靠的就是念一句聖號。所以說:尋聲救苦;救的苦不止是現實上的苦而已,還包括生死苦,了生脫死才是佛法的基本作用。苦,解脫了;給的樂呢?也不止是現實的樂,乃是解脫生死的法樂等等。都在這一句『南無觀世音菩薩』七個字上面,只怕你不淨信,不多念,不誠誠懇懇為求了生脫死念,為念菩提心念!你看!這一句聖號作用有多大!普門品的中心意識就是這個。不過,我們這樣說法是不是對的呢?且看『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智』的話,就可以知道普門品『觀世音淨聖,於苦惱死厄,能為作依怙』的深度。如果不是上面的說法,難道只滿一下眾生現實欲望便了事,不必令入佛智了?豈不等於外道神教?小乘尚且不是這樣,何況大乘?更何況法華是大乘第一義的經典、佛教大乘根器的菩薩乃至法身大士們也稱念觀世音菩薩呢?
念觀音很簡單,不拘出聲不出聲,隨各人自己方便,只是一句話『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又寫作囊謨,是印度文的譯音,即皈依的意思。皈依的意思就是說:依靠著。皈依,這是出自生命的全力,把精神注意力—乃至身心世界全體交付—集中統一起來,向著福智圓滿慈悲光明(如人類裡所謂完人)的觀世音菩薩沒入,這裡祇有恭敬、慚愧、欣慰、肅穆。
念觀音,就是依靠他。求他保佑。
有許多看一點佛書的人,錯會了佛經『是心是佛』的本義,錯講了佛法唯心自性、唯識所變等,便說:我此心是觀音,除我之外就沒有那已成佛的觀音。大錯!就是經教和宗下也沒有這些話。真正通宗通教的人決不敢這樣講。不待說佛法上唯識和心性的道理不是這樣的。從前,印度數論派,認為我心萬能,我心之外,一切沒有。這就好比是現在一部份佛學偏見,尖銳地否定崇信觀音的概念是一樣。殊不知你有個一心,人家還不是也有一個心嗎?從前,有人問祖師長沙岑大蟲說:『歷來出了多少悟了的祖師,他們是不是都成了佛?』岑大蟲說:『他們只是因位上成了佛,果位上還未成佛,為什麼?為了他們功未齊於諸聖』。這話就說完了。
但是,為什麼經上又要說什麼『是心是佛』的話呢?須知道,佛說的心,已經不是我們一般凡夫知見所猜想的心了,我們因為業識所障,只把意識卜度成是心,何曾見到真心?佛說的真心包法界(所以說: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法)。也就如上說的,我們雖然人人本有理性,是圓滿清淨的,可是又如金在礦中,還夾有土沙。這點如不搞清楚的話,說個是心是佛,早不是佛;說個是心作佛,更作不成佛!
沈登善報恩論說得乾脆極了:『未生西方,焉知誰心?未見隬陀,焉了自性?』這是有修證的人才說得出的話(蓮池名著『彌陀疏鈔』,和蕅益纂的『淨土十要』詳說)。
是心是佛,是因地上的事;觀世音菩薩(阿彌陀佛自然一樣)是佛,是果地上的事。是心是佛是理,觀世音菩薩是事。因、果、事、理,定要先搞清楚。反之,說理即事,因即果的話,也要看對什麼人講。要是混淆不清就以為是了的話,平時談理很說得一套,甚至染淨生死一切本空,其實肚子餓了時,還是要慌;煩惱來時,一樣隨它轉。說大話有什麼用呢?
這裡,有一點問題,也要明瞭:並不是一念了觀音,便一切人事都不盡心做了,不做功德好事了,更加要修一切善行,念念在菩薩,自然以菩薩之心為心,以菩薩之行為行,即:所做的事更要合乎理性的範疇(可以熟讀周安士全書)。要是有一個人,不論有事無事,儘在喊著你的名字,豈不使你感覺太麻煩討厭了嗎?這樣看來,念他有什麼用?不是的。這一問題,要分層分析:(一)哪一個人是真正好,一點錯都沒有?念觀音的目的,還有懺悔的意思,念念在菩薩,和念念在煩惱中打滾,究竟哪一個辦法好呢?不待說了。(二)念聖號和喊人名字看來好像一個事,其實是沒有看清問題的話。又要分兩層來分析:(1)喊人名字,是不是人家叫你把他的名字叫著玩?如果不是的話,你有事無事都叫著他玩,當然是麻煩討厭!(2)那疼愛小兒女的媽媽,聽見小孩叫『媽媽』,字字都貼在媽媽的心肝上,從心肝裡透出輕鬆的笑,覺得太好聽了。哪裡會討厭呢?有時倒常常發現在跟小孩就:『乖乖,你喊媽媽,你喊啊!』這,是在討厭嗎?弄懂了以上兩層分析之後,再說:我們念菩薩聖號,是菩薩的悲願,和一般無事叫著人名玩的性質就大不同了。其次,菩薩視眾生如一子,往來生死海中,度人不生厭倦心(因為是由大悲乘願而來的),過於疼愛兒女的媽媽,惟恐不叫她,怎會討厭兒女呢?最大原因還在:我們在生死苦海中頭出頭沒,菩薩是要我們叫他,他可以尋聲救苦,等於無線電台一呼一應,才能起感應作用。怎能拿世俗無事叫人名字玩一樣看呢?
有人說:菩薩既是無緣的大慈大悲,就是一切眾生都救度。不念他也該救,為什麼要念他名號才救?這一問倒問得恰好,可是忽略了感應的道理。為什麼?電學上都知道空間充滿以太,無線電並不限於地址,任何處可收。但是,如果叫的字未搞好,是收不到的。不能怪無線電,只怪你週波(即波度長短)未搞好。所以,稱他名稱,才得救度,與電學是一樣的感應作用。
有的朋友又要問了:『感應道理誠如上設的無線電週波一呼一應的理論。可是,我信觀音、也信了,念觀音、也念了。為什麼還沒有感應呢?』答覆這個問案,先要翻一下子上面第二章第三節CD兩小段,第四節逆緣加持一段結合來研究。可以說:感應的快慢,要看誠懇的深淺;誠懇深,感應快;誠懇淺,感應慢。比如:無線電收音機,一燈二燈只能收本地,五燈可以收外埠,七燈八燈就以收全世界了。無線電到處可收,但隨燈機週波有遠近的分別。菩薩慈悲靈感,要救每個人;每個人的誠懇不誠懇有分別,所以感應快慢也就各不同了。所以,普門品經文上說:要『一心稱名』,一心就是要永久誠懇,放下全體身心世界,生慇重心去念,當然感應就快了。顯然的,一心念,就不能馬馬虎虎地念。
a、這一個法門應不應機
我們應該知道:凡是佛說的法門,沒有一個是不好的。的確,每一法門都是生死的渡船;又像水銀落地,顆顆都圓。高下優劣的分別是不該有而且是不可能有的。如一碗蜜,碗邊的和碗內的都是甜的。只問你這一個法門應不應機;等於藥一樣,醫好這個人的病,這藥就是很好的藥。假如這人害的是大熱症的話,你把鹿茸等拿給他吃,只怕是醫不好而且倒把他弄死了。今天,佛法要弘揚契機的話,只有用很平常的話從理性上去提煉,非把它通俗普及大眾化起來不可,這就是時節因緣的問題。總要簡單、乾脆、大眾容易了解、靠得住,所謂『下手易而成功高』。所以我們標榜著念佛—念菩薩,不是隨便說出的話。古人說:『話不投機半句多』,生死業力當前,才曉得這些話的來歷。大苦惱到來,神志昏迷,情識混亂,還想得起什麼(有大工夫的人又是例外)!如果連一個聖號都抓不住,你再向他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
況且,近代和現代人類文化已經從自然科學走向人文科學的領域,重心是思想作用;如果思想打不通,你就能夠手一指,人便倒了,也不成。比如參加革命的,不是不曉得流血,但為了正義流血也可以。至於說到修行之有無進步,要看煩惱習氣,是否漸漸轉輕,根本的理性是否漸漸地有所體驗,這中間火候一到,一言半句,甚至不用語言,也可以看得出。尤其自己更易明了,一點也瞞不住人。否則,不要說和本分上事絲毫不相干—這一句話還嫌說得太高了,恐怕一點小業障病苦一來就忘記自己『貴姓』了!
b、單持名念沒有受用嗎
這裡,有一個重要的關鍵要指出,即單單持名(如念佛念觀音)是不是太單調(翻成現代新的術語,即:太樸素)不容易起感應作用呢?十五年前,就有朋友同我討論這一點。我說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佛法中任何法門,只要你信,真用工夫,到處是門。我們說話,問題不在法上,問題是在要弄明白對什麼人說;換句話說,就是要契機。比如:那問我的朋友,他堅持要觀想念才起作用,單念名號一定不會得受用。我告訴他:錯了,錯在哪裡呢?不是錯在觀想念,作觀想念是很好的,可是你就拿這一個觀點而否定大眾契機的法門—持名是『太單純了,不能成就』這一類話,便錯。為什麼?我們知道淨土法門為什麼著重持名念佛(尤其善導四帖疏),只要看過蓮池彌陀經疏鈔、蕅益彌陀經要解、乃至淨土十要的,誰不知道?莫要以為這些書看厭了,嘸啥道理,幾個人真正懂得?並沒有否定你實相念佛,觀想念佛等等。而著重在持名的原因,正為了生死凡夫廣大群眾的機;生死當前,只有這個簡捷穩當,其實大根大器的也不能不這樣(蕅益要解說得針針見血),這中間大有苦心,不是過來人難怪他不僮。反之,如果定要拿有觀想念來批駁持名念,莫說不懂淨土法門根本道理,就是普門品一樣沒有摸著門在那裡了!普門品內就沒有什麼實相,沒有什麼觀想似的;為什麼釋迦牟尼佛定要在一乘法華內留一手起來不傳,只叫大眾(當時他叫的大眾,還包括在會的法身大士們在內)你『一心稱名』好了?老實說,這就是普門品的妙。為什麼這樣單純還是妙呢?妙在純全是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的願力攝受,只要你叫他名,他就度你離苦得樂上至了生死,由此再上成佛道。比如,親愛的兒女叫媽媽的時候,究竟還是先想一下媽媽的面孔,臉白的或臉黃的、圓面的或長面的、胖的或瘦的、什麼的樣子,然後才叫呢?還是直呼媽媽呢?很明顯的事,小孩子一叫『媽呀』,媽就馬上答應了。媽也並沒有先想過那叫她的孩子是什麼樣之後才回答一聲。如果小孩子定要先觀想媽媽之後才叫得出來,不但事實上沒有這一回事,而且他緊急時也哪有這個工夫?小孩子(甚至腦力薄弱你教他觀想也想不成)如果不能先想一下媽媽然後才叫,只是直叫,媽媽就不理他了嗎?向他說:『你每叫我一聲要先想一下我胖或瘦,高或矮等的樣兒,我才答應。』豈不是在開玩笑?兒女在父母天倫之愛的當中,和眾生在觀世音菩薩悲願中,感應道理是一樣的。菩薩視眾生如一子,祇怕你不誠懇,你誠懇呼他,他自然感應,這才更見得悲願之大!要從這裡去深切下番熟慮的工夫,結合許多人生現實磨折提鍊之後,才知道我們為什麼定要在此強調普門品特別,特別在哪裡?妙,妙在哪裡?一個看來好像太單純不過、毫無作用似的普門品,叫人只是念一個聖號,就有那樣地廣度深度和徹底大悲的願力在攝受,豈是我們有限度的凡俗心量所能猜度得到的嗎?至於拿其它一切方法,如上說的觀想等來行持,不是不好,也是很好的,非常有道理的,我們是應該生大恭敬心慇重心尊重頂敬的。同時,我們知道這是一種假借,有一句老話:『撥雲見天,雲開日現』。因為我們業識重重,不能不假借觀想以入真,使心力專注去緣,始而是假的,緣、緣、緣,一旦緣到邊緣,呀!真的脫出了。自然心佛結合一體,所以也有它殊勝不可思議的作用。因之,也可以看出供佛像的道理是非常正確的,一點出不迷信。然而,上面說過,各就機感去做總是好的。可不能拿這個去駁那個,拿那個去駁這個,都不可。反之,如果就拿觀想殊勝去駁持名不好,定要說不及觀想念好的話,那麼一切境界,自識所緣,凡夫都是比量(甚至非量)中打滾,既未到現量境界,你緣得到真正佛的百福莊嚴嗎?更進一步說:未明心見性前,你緣什麼(在這裡還不能就說:明心見性後,你緣什麼)?可是,這裡又要點明一句:這是對觀想念尖銳地否定簡單持名念所說的話,卻不能借此又生是非尖銳地否定人家在觀想念中真正修行用工夫的殊勝(萬萬不可)。這裡所以要繞這一個圈子,附帶說這一段話的原因,就是普門品著重在持名念,自有它特別偉大的道理,特別在好像太單調的上面。其實小孩子喊他的媽媽是在天倫的愛之結合中,如同眾生在觀世音菩薩悲願攝受中,一念聖號和一呼媽媽,同一道理。再說,如果眾生都是兒子,兒子太多了,沒有觀想好他,他找不著你在眾生中的哪個地方,不曉得你是哪一個兒子,不容易和他悲光結合,得不到加持的話,那麼還成什麼廣大靈感『倒駕慈航』的大菩薩?豈不成為笑話?眾生都在菩薩念中,哪還有這些分別?太陽在天上,哪裡不照呢?
問題在信。那位朋友所以沒有搞通的原因,是因為他原來還未真信佛。真信佛了,普門品的話不是佛在欺騙我們。是的,老實說一句:信得及這一句聖號,一切問題都沒有了(這句話,其中還有深淺,非真做到的人不能領會)。再拿許多得到感應的人事經驗來一體驗,就曉得普門品為什麼會妙在單單持名上的道理。
c、觀世音菩薩是現在最契機的大法門
的確,念觀音聖號—普門品的一大法門,正是此時代契機的大法。有的人疑心到念彌陀才能生淨土,好像念觀音只能消除現在苦難,大大地錯,錯在哪裡?錯在不信上面—我們說的普門品中心意識尋聲救苦等等的基本作用。這裡,我們可以再重複地說一句話,尋聲救苦不僅是消除現在苦難,給予的利益也不止是現在的順緣。換句話說:他消除現生苦,給予現生樂是方便,由此而引入佛智,救度生死大苦,上成佛道才是終極重要的目的。觀音、勢至示現為彌陀左右輔,同為西方三聖,念觀音和念彌陀同一作用。普門品說:『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說法』,又說:『以種種形,遊諸國土,度脫眾生』。度什麼呢?渡出生死的苦海,渡到極樂世界和上至成佛。說到這裡,我們請借蓮池經典著作上的話:『老實念佛,莫捏怪!』念觀音也就是念佛,普門品說了許多話,歸納攏來就是一句話:念觀世音菩薩。
如不識字的人,不能念誦普門品的,只要老老實實隨時念著一句觀音聖號,也就是在行持普門品,而且可以一樣得到普門品的受用。
就我個人經驗來說:慚愧!笨。在佛法上瞎摸二三十年,毫不長進,一樣都不曉得。但有這一句『南無觀世音菩薩』的聖號,可以恭恭敬敬地向大家作證:曾經在九死一生中拿生命換到這個實驗。所以吐肝吐膽地說:現在這一句是大家做得到的,而且很可靠的,因而也就是今天弘揚佛法之所必需的!
十五年前,我們寫有一本關於通俗普及大眾讀物『觀世音菩薩本跡因緣』一個小冊子(一九三七年成都昭覺寺初版,兩次再版;慈園獨資兩次翻版印送)。上海大法輪書局在抗戰勝利時翻印作袖珍本子流通已經把觀世音菩薩法門大意詳細地說完了。
蓮延居士,在人生底旅程上走了五十多年,關心著正在人生旅程上試探著趌趄步伐的人們,他有一點熱情,他是年輕的!我這次轉到南方,他很興奮地來看我,談起我二十三年以前寫的一本『觀音法要』(上海道德印書局印行最多。抗戰初期,成都慈園因上海印的不能寄到西南,特一人任印再版三萬本送人),他是十二年前抗戰時避難到重慶、住在北碚九年,常常看這一本書,他覺得既是舊文言又引經論話太多,很可惜不能通俗普及大眾化,他這一提法,是不錯的。因此,他幾次說起,一定要我再寫一點通俗普及而又是宣揚觀世音菩薩聖德的東西。我想觀世音菩薩偉大的聖德,是寫不完的,不如勸大眾誦普門品觀世音菩薩吧。可是,又有些人不免要說這是『初機學佛的人才用得著的』。不,初機學佛的須要這個,久修證的人也離不得這個。舉例說:大家都知道的玄奘法師,對於佛法造詣的博大精深,在中國,從古到今沒有幾個人,是真正的法師了,他在病苦時念觀世音聖號。紫柏老人,是宗下徹悟了的祖師,被關在牢獄內,也念觀世音聖號。難道玄奘紫柏他們還是初機嗎?難道玄奘紫柏他們還不懂切經教和無上法要嗎?的確,學佛第一要老實。生死憂患的中間,絲毫用不著滲漏;不經過大提煉的人,不曉得這中間的甘苦。
這裡,我們可以向得到這本書的人祝福:祝福你有福氣遇到這個普門品。從今以後,你的人生境界,沒有問題,很正確,幸福了。
請准許我說句笑話:不要怕迷信,只怕你不迷信。這裡,越迷信得深越有受用!
『佛告無盡意菩薩:善男子,若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
人生,誰沒有苦呢?有苦正好念菩薩,菩薩在我們苦中便來救。這一個苦字也太妙了,妙到『諸佛以八苦為師』。有苦才生長得起道心,發心離苦,念菩薩聖號,才能得到生活上和生命上的安樂和解脫。
普門品擺在法華經內,正顯示出了人人有一朵蓮花,也就是妙法蓮華經的妙。
妙在我們『家家觀世音』,家家供著觀世音菩薩,普遍地家家有門。
風清、雲淡。天上一顆星、兩顆星、三顆星......星星微笑地,瞇著眼睛看大地上睡夢快要閤上了眼皮的人們,啊!他(她)們在不知不覺中受到月光的浸洗。
蓮花呻出微妙香潔的呼息。
你信,就得救。
冷酷時候的太陽!熱惱時候的涼風。
一九五二年農歷壬辰年二月
蓮延
溫光熹教授這篇『普門品說明』,完全從他深刻的體驗—從前九死一生中親身的考驗—而寫出的。所以,處處都是他悲心的流露,都是他心血的結晶!中間有許多至情至性的言句,活生生地打入我們的心坎深處。我們幾個親友,看到了這篇大作,感動的!興奮的!下由自主地同聲讚歎,立刻生起了大慇重心!大歡喜心!發心捐助一些淨資,趕快付印。分贈有緣的人們,使大家迅速獲得殊勝的利益。普願得此小冊子的人們,以如獲至寶的心情來詳細地、深刻地閱此妙文!並引起無上的信心,無限的敬意,竭誠地來誦此經文『普門品』或持念一句觀世音菩薩聖號,脫離生死苦惱,捷得安樂。同時,迴向:盡大地一切眾生,悉皆速得離苦得樂。最後,同得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同證菩提;回入娑婆,如同觀音樣,救渡眾生,殷重啟請:在菩薩加被自己,獲得利益後,隨即發心,自動翻印此書。輾轉流通,輾轉迴向,以報告菩薩尋聲救苦的深恩!連帶也酬謝作者的婆心!寫至此,至誠地念三遍:
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摩訶薩
蓮延禮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