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天台智者大師說
法宣法師白話譯
成時述曰:標列淨土十要的次第時,以世尊言教之經典居於最初,以修行之經典列居於第二、第三,皆是遵循經典以宣明修行之道也。若是著作論述疏通經典,以闡揚宣示淨土法門者,則應當以天台山智者大師的《淨土十疑論》,奉為最首要之準則。其義理有三:一者,智者大師乃是釋迦世尊應化之後身,其人即是釋迦大聖故。二者、陳朝隋朝之時代,接續於慧遠祖師之後,時間亦在其他論著之先的緣故。三者、此十個問答,統攝淨土宗的一切疑問,乃是振興菩提大道之綱領,對於斷除疑惑生起信心,其功效最為巨大故。雖然在智者大師之後,世間的種種異說邪見,在智者大師所在的像法時期尚未生起,因此《十疑論》中的破斥邪見、建立正法之事,未能全部相應對治於末法時期邪偽怪僻之病。然而因為《淨土十疑論》的網宗所披化之故,又有什麼疑問而不被遣除呢?是故其次第在教經、行經之後,而列於論部的最前首。
宋無為子楊傑述
貪愛不重,不降生於娑婆世界;心念不一,不往生於極樂國土。娑婆世界,乃是污穢的國土也;極樂世界,乃是清淨的國土也。娑婆世界眾生之壽命有其限量;彼極樂國土眾生之壽命則無量矣。娑婆世界備受諸苦,彼極樂國土則安樂適意而無有眾苦矣。娑婆世界的眾生,隨著業力而輪轉六道、生死無窮;彼極樂國土只要一旦往生,則永遠證得無生法忍。若是發願想要廣度眾生,則能於十方世界任意自在行菩薩道,不再為諸業障所束縛矣。娑婆與極樂其污穢與清淨,壽命的限量,苦樂的受用境界,生死與自在,有如是種種的差別不同,而眾生卻冥然愚痴全然不知,這難道可不令人悲哀嗎?
阿彌陀佛,乃是極樂淨土接引攝受教化眾生之主也;釋迦如來,乃是指導眾生求生淨土之導師也。觀世音、大勢至,乃是幫助阿彌陀佛宣揚教化者也。是以釋迦如來一代之教典,處處叮嚀勸導眾生往生淨土也。阿彌陀佛與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乘著大悲願力之船,泛行於眾生生死的大海當中,不執著於此岸,不滯留於彼岸,不止住於生死中流之內,唯以救濟度脫一切眾生為佛事。是故《阿彌陀經》云: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聽聞他人說有阿彌陀佛,而能執持稱念其名號,若經一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菩薩聖眾,現在其人之前,是人命終之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極樂國土。又《無量壽經》云:十方世界之眾生,聽聞到我的名號,思惟憶念我極樂國土,並且培植種種福德善根,以至誠心回向發願,欲得往生我之國土,如果不能如願而圓滿成就者,我即不取無上正等正覺。所以釋迦世尊祇桓精舍的無常院之中,皆令病者面向西方,作往生西方淨土之想,這實在是因為阿彌陀佛的相好光明,遍照於十方法界一切的念佛眾生,攝受加持而不捨離。以其阿彌陀佛之聖尊及眾生之凡俗,體性本來同一法身,如今眾生與佛陀機感相應故眾生見佛。因為眾生乃是諸佛心內之眾生,故凡夫塵塵即是極樂世界;淨土即是眾生心中之淨土,故眾生念念即是阿彌陀佛。
我以此道理觀之:有智慧的人容易往生,因為能斷除疑惑的緣故。有禪定者容易往生,因為心中不散亂的緣故。持戒的人容易往生,以其遠離染污的緣故。有布施心者容易往生,因為他沒有我所有之執著故。忍辱的人容易往生,因為其心中不瞋恚的緣故。精進的人容易往生,因為不退轉的緣故。不執著造善、不造惡業的人容易往生,以其心念能夠專一的緣故。諸般惡業己經造作、並且業報已經現前的人容易往生,因為有真實慚愧、恐懼心的緣故。而那些雖然有造作眾善的人,若是沒有真誠的信心、沒有深心、沒有迴向發願心者,則不得上品上生矣!
噫!阿彌陀佛的名號非常容易執持,西方極樂淨土也很容易往生。眾生如果不能執持名號,不願往生淨土,佛陀又能對眾生如何呢?造惡業的人,墮入於受苦之惡道;而稱念阿彌陀佛者,便能往生極樂世界,此二者皆是釋迦牟尼佛所言也。然而世間人只擔憂墮落於地獄,而卻懷疑能夠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此不是很令人疑惑嗎?東晉慧遠法師與當時的高賢士人劉遺民等,結白蓮社於廬山,實在是因為專一真誠的想求生極樂世界。其後經過七百年以至今日,僧俗二眾修持念佛法門,而獲得感應者非常多,這些都可見於往生淨土的傳記,極樂淨土豈是虛妄不實的呢?
然而贊翼輔助阿彌陀佛淨土法門的言教觀行者,其書籍堆積如山,唯有天台山智者大師的《淨土十疑論》,最為殊勝超卓。其中援引聖人之言教,開顯決斷種種疑惑,這就猶如萬年的闇室,日光一照頓時明亮而尚有餘光。千里之遙的水路途程,只要具足舟船則不必勞苦而自然到達。如果不是法藏比丘阿彌陀佛之應化後身,則不能達到如是之境界。楊傑我最近在京城之下,如願以償而得到此書,自己閱讀並獻示於所知的親友,人人無不生起求生淨土的信心,自從我遭逢嚴酷之刑罰之後,感觸體悟更加深刻,心中想要廣大其流傳,因此為之作序引言。
隋天台智者大師說
五濁佛子法宣淺譯
問:諸佛菩薩以大悲拔苦為業,若欲救度六道眾生,只應發願投生於三界之內,於五濁惡世三途之中,救拔苦難的眾生。因何卻求生西方淨土,自己安樂其生活,捨離六道眾生,如此則是無大慈悲心,專為自己之利益,障礙成佛的菩提道。
答:菩薩有二種。一者,久遠劫來修行菩薩道、已經證得無生忍者,實在應當受此指責。二者,尚未證得無生忍以下的菩薩,以及初發菩提心的凡夫。凡夫及初修行的菩薩,一定必須常常不離於佛,等到其忍力能夠成就,方可堪能居處於三界生死之內,於五濁惡世之中,救度苦難的眾生。是故《大智度論》云:具足煩惱束縛的凡夫,雖然有大悲心,發願要生於濁惡之世,以救拔苦難眾生者,如此者並無利益好處。何以故?濁惡的世界,煩惱境界勢力強大,自己沒有智慧忍力,心念隨著外境而轉,受音聲色塵所束縛,自己尚且墮落於三途之中,焉能救度眾生?假令能夠得生於人道之中,但是佛法中聖道是很難成就的。或者因為往世布施持戒、積德修福,而得生於人道之中,因修福而得作國王大臣,財富權貴威勢自在,縱使能夠遇到善知識開示佛法,也不肯相信受用。貪戀世間迷於六塵,享用欲樂放逸無度,廣造種種眾多罪業,乘此一生所造的惡業,一旦入於三途之中,便要經歷無量時劫。縱使將來從地獄出來,還要再受貧賤之身,若是不能逢遇善知識,又將墮於地獄之中。如此於三界六道中輪迴,以至於今日,凡夫之士人人皆是如此,此者名為難行道也。是故《維摩詰經》云:自己的疾苦不能救拔,焉能救拔諸人之疾苦呢?
又《大智度論》云:譬如有兩個人,此二人各有親人眷屬被水所沈溺,其中一人因為情況危急而心中緊張,直接進入水中救人。因為沒有其他方便借助之力的緣故,自己與親眷、彼此皆沒入水中。另外一個人有方便善巧,前往他處取得船筏,乘著船筏而前往救拔接引之,因此與其親眷悉得脫離大水沈溺之災難,初發心的菩薩也是如此。依於如是之道理,未得無生忍力的菩薩,不能急於救度苦難的眾生。為此之故,必須常常親近於佛,證得無生忍之後,方能救度眾生,就如同得到船筏的人一樣。
另外《大智度論》又云:就譬如嬰兒,不得離開母親的保護,若是離開母親,或者墮入土坑水井之中,或是渴死、或無母乳而餓死。又如同幼弱的雛鳥,翅膀羽毛尚未長成,只得依於樹木跳躍於枝頭之上,不能長遠高飛而去。等到羽翼翅膀圓滿成就之後,方能飛行於虛空之間,自在來去無有障礙。凡夫眾生無有道力,唯得專念阿彌陀佛,使其成就三昧。以其淨業成就之故,臨命終時收斂妄念、一心正念而往生,此則決定毫無疑惑。往生極樂世界見到阿彌陀佛,證得無生忍之後,重新回到三界之內,乘著無生忍之般若船,救度苦難之眾生,廣泛施行佛法事業,皆得任意而自在。是故《大智度論》云:想要遊戲自在於地獄門的修行者,應先往生彼國得無生忍之後,重新回入生死國土之中,教化地獄門內受苦的眾生。以是因緣,是故應當求生淨土。期願你能認識其教理。是故《十住婆沙論》稱求生淨土者為「易行道」也。
問:一切諸法體性空寂,本來無生,平等寂滅。如今卻捨此世界求生彼國,往生西方阿彌陀佛的淨土,這樣豈不是違背於無生的道理嗎?又佛經中云:「若是想要求得淨土者,應當先清淨其心,心清淨故,即是佛土清淨。」此又要如何貫通呢?
答:解釋有兩種意義,一者總答,二者別答。總答者:你如果說求生西方阿彌陀佛的淨土,則是捨此世界求彼國土,不合乎於佛法無生之理的話。那麼你執著要住於此娑婆穢土、而不求生西方淨土,則是捨離彼國執著此土,如此還是有毛病過失,不合乎於佛法無生之理。如果你又轉計說:「我也不求生於彼國,也不求生於此土。」如是則是斷滅見。故《金剛般若經》云:「須菩提,汝若作是念,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說諸法斷滅相。莫作是念,何以故?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法不說斷滅相。」
二別答者:所謂的不生不滅者,是指某事物在生成的緣起當中,乃是諸法和合的因緣而生,並無固定恆常的自性可堅守而不變,因此求其生起之體性,也是不可得。此所謂生起之事物生起時,並非從何處而來,是故名為不生。所謂的不滅者,是指諸法因緣分離散壞之時,也沒有固定恆常的自體可堅守而不變,而自己稱言我已分散壞滅。此事物分散壞滅之時,並非離開而去向何處,是故名為不滅。因此並不是說在因緣生起之外,另外別有一個不生不滅。也不是說不求生西方淨土,才叫作無生。為此之故,《中論》的偈頌云:「在因緣所生的諸法當中,認為有我有實體的說法即是虛妄空寂的,亦可說是假名而說其存有,此也即是中道實相之義。」又云:「諸法不是由自體生起,亦不是由他體生起,不是自他共生,也不是無因而生,是故知道一切法無生。」
又《維摩詰經》云:「雖然了知諸佛國土、以及一切眾生來本空寂,然而卻常常以大悲心修造清淨國土,以教化種種的眾生。」又云:「譬如有人想要建造設立宮殿屋室,若是依於空曠之地,則能隨意無礙地建造。若是想要依於虛空而設立,終究是不能成功的。」諸佛開示佛法時,常常依著真俗二諦,在不破壞世俗假名的狀況下,而來說明諸法的真實相。有智慧的人心中熾然欲求往生西方淨土,而同時通達所謂的『生』其體性乃是不可得,如是即是真正的無生。此即是所謂的心清淨故,即是佛土清淨。愚痴的人被因緣生滅所束縛,聽到『生』即當作真實有生來理解,聽聞『無生』即當作真正有無生來理解。不知『生』之當體即是『無生』,『無生』之當體即不離『生』。由於不能通達此種道理,橫執妄見而互相是非,因而瞋怒他人求生淨土,這個誤會實在太大了!如此則是誹謗正法的罪人,邪知邪見之外道也。
問:十方諸佛所有一切的清淨國土,其諸法實性平等無異,利益功德也是平等。修行者應當普遍憶念諸佛的一切功德,生於十方一切的淨土。如今乃教人偏偏求生一尊阿彌陀佛的淨土,與平等的體性互相乖離,又怎麼能夠往生淨土呢?
答:十方一切諸佛的淨土,實際上皆是平等無異,但是由於眾生的根機鈍劣,心中污濁雜亂者較多,若是不專門繫縛於專一的心念,專一的境界,三昧恐怕難以成就。專門憶念阿彌陀佛,即是一相三昧,以其心念專一至誠,即得往生彼國。如《隨願往生經》云:普廣菩薩問佛曰:「十方世界悉有淨土,世尊您何故偏偏讚揚西方阿彌陀佛的淨土,又教人專門憶念彼佛、往生彼國呢?」佛告普廣言:「娑婆世界南閻浮提的眾生,心中有很多的污濁雜亂,為此之故偏獨讚揚西方阿彌陀佛一佛的淨土,使諸眾生能夠專心於一個境界,如是則比較容易往生淨土。若是讓他普遍憶念一切諸佛者,所念之佛的境界極為廣大,則心念容易散漫不能專一,一相三昧便難以成就,因此之故而不得往生淨土。」
此外求見一尊佛的功德,與一切諸佛的功德平等無異,以其皆是具足同一的如來法性之緣故。為此之故,憶念一尊阿彌陀佛,即是憶念一切諸佛;往生於一個淨土,即是往生於一切的淨土。是故《華嚴經》云:「一切諸佛法身之功德,即是一尊佛的法身功德,皆具有同一的心性、同一的智慧,大雄大力、四無所畏,也是同樣平等而無差別。」又云:「譬如清淨圓滿的明月,普遍地映照在一切的水面上,影像雖然有無量無邊之多,而本來的真月則未曾有二。如來的無礙智慧也是如此,不但自己成就無上的正等正覺,又能應化示現於一切剎土,而佛的真實法身則無二無分別。」有智慧的人能夠因譬喻而理解,有智之人若能了達一切的月影即是同一的月影,而一個月影即同於一切的月影,因為明月的影像並沒有差別為二故。一佛身即是一切諸佛身,一切諸佛即是一佛,以其法身無二無別之故。因此心中熾然憶念一尊阿彌陀佛時,即是憶念一切諸佛也。
問:同樣是念佛求生一尊佛的清淨國土,何不在十方的佛土當中,隨便憶念一個佛的淨土,隨即便得往生其國,如何卻須偏偏專念阿彌陀佛呢?
答:凡夫之人無有智慧,不敢自己專斷而行,應當專門採用佛陀開示的法語,因此而偏獨專念阿彌陀佛。云何說是用佛陀開示的法語呢?我釋迦牟尼佛大導師一生的說法之中,以及處處的聖言教典,唯獨普勸眾生專一心志偏念阿彌陀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例如《無量壽經》、《觀無量壽佛經》、《往生論》等,數十餘部的經典、論著等文章,殷勤懇切地指示教授眾生,勸導其往生西方淨土,為此之故而偏念阿彌陀佛。又阿彌陀佛特別獨有大慈大悲四十八願,於十方世界接引眾生往生西方。又《觀無量壽佛經》云:「阿彌陀佛有八萬四千相,一一相有八萬四千好,一一好放八萬四千光明,遍照十方法界的念佛眾生,慈悲攝取而不捨離。若有眾生憶念彼佛者,眾生與佛機感相應,決定得以往生淨土。」
又《阿彌陀經》,《大無量壽經》,《鼓音王陀羅尼經》等云:釋迦牟尼佛演說經典勸導眾生憶念阿彌陀佛求生極樂世界之時,皆有十方如恆河沙數諸佛,舒展其廣長舌相,普遍覆蓋三千大千世界,真誠證明了一切眾生只要憶念阿彌陀佛,乘著阿彌陀佛的大悲本願功德之力,決定得以往生極樂世界。應當了知阿彌陀佛,與此娑婆世界的眾生,特別有因緣。何以能夠得知呢?《無量壽經》云:「到了末法時期佛法將滅之時,特別遺留此經住持於世間一百年,接引有緣的眾生,往生彼佛極樂國土。」是故知道阿彌陀佛,與娑婆世界極惡的眾生,特別有因緣。其他諸佛的一切淨土,雖有的有一部經或兩部經簡略地勸人往生,但是都不如阿彌陀佛的極樂國土,處處的經文論典當中,皆殷勤懇切一再叮嚀,勸導眾生往生西方也。
問:具足煩惱束縛的凡夫眾生,惡業罪障深厚濁重,一切煩惱,一絲一毫也未曾斷除。而西方極樂淨土,乃是超越出離此娑婆世間三界生死之境界,具足煩惱束縛的凡夫眾生,如何能夠得生彼國呢?
答:修行有兩種緣起:一者自力,二者他力。所謂的依靠自力之緣者,凡夫在此世界靠著自己修道的功德,實在是無法得生淨土。是故《瓔珞經》云:從具足煩惱束縛的凡夫地開始,尚未認識佛法僧三寶,不知道善惡業的因緣及果報,只是最初發起菩提心,以信心為根本,依止安住於佛法之內,以佛戒為本,受持菩薩戒法。如此每一世每一世的色身都能夠如此相續不斷,持於戒行而不缺犯,如是經過一劫二劫三劫,才來到初發心住的階位。如是再修行十信十波羅蜜等,無量的行願,如是相續而無間斷,修行滿一萬大劫,才能夠達到第六的正心住,若更精進修行達到第七不退住,即是菩薩種性的階位。此乃是約自力而修行,然而尚未能往生西方淨土。
所謂他力者,若能真誠相信阿彌陀佛具有大悲願力,攝取十方世界念佛眾生而不捨棄。即能發起大菩提心,修行念佛三昧,厭離自己三界輪迴不淨的色身,起而修行布施持戒,修集福德資糧。於一一的修行當中,皆能回向發願求生彼阿彌陀佛的極樂淨土,如是乘著阿彌陀佛本願之功德力,眾生與阿彌陀佛感應道交,即得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是故《十住婆沙論》云:於此世界修道有兩種方式:一者難行道,一者易行道。所謂難行道者,是說在於五濁充滿的惡世界中,於無有佛出世時欲求阿鞞跋致不退轉位,這是非常困難得到的,其中之困難無量無數如恆河沙之多,若欲說者不可窮盡。簡略來說則有五種:一者,邪知邪見的外道也有一些外相的善行,以此而混亂了菩薩的正見正法。二者,此世間有種種無賴惡人,破壞他人修行的殊勝功德。三者、顛倒而說的善惡因果,能破壞修行人的清淨梵行。四者、聲聞現出自利修行而證果之事,障礙修行者發大慈悲心。五者、修行唯靠自力,沒有他力的攝持幫助。譬如跛腳的人步行,一日的時間最多不超過數里之遠,而且極為辛勞艱苦,這就是所謂的自力修行也。
所謂易行道者,是指能夠信受釋迦牟尼佛的法語,是教導我們要專修念佛三昧,並且應當發願求生西方淨土,乘著阿彌陀佛本願功德力的攝受加持,決定可以往生淨土而不懷疑也。就如同人們依靠水路而行,藉著舟船方便之力,是故須臾之間即可到達千里之外,這就是所謂的借助他力的修行也。譬如體能低劣的凡夫,隨從於轉輪聖王的輪寶,一日一夜的時間即可周行於四天下,此者非是自力所能,乃是轉輪聖王之力也。如果說具足煩惱的有漏凡夫不得往生於他佛的淨土,那麼也可以說有漏的凡夫應當不能見到此世界的佛陀金身了?然而念佛三昧,都是由無漏善根所生起的功德。因此雖然煩惱的有漏凡夫,隨分亦得親見諸佛身相的粗略色相,菩薩則能見到諸佛的微細妙相。往生諸佛的淨土也是一樣的道理,雖然也是要由無漏的善根所生起,但是具足煩惱的有漏凡夫,只要能夠發起無上的菩提心,發願求生西方淨土,由於常常憶念阿彌陀佛的緣故,也能降伏滅除種種煩惱,因此而得往生極樂淨土。隨分而得見極樂世界的粗相,菩薩則能見到微妙莊嚴之相,此又有何疑惑呢?是故《華嚴經》說:「一切諸佛的剎土,皆是平等而普遍莊嚴清淨,眾生由於善惡業行、智慧煩惱之差異,所見到的佛身與國土亦各不相同。」即是這個義理也。
問:假設真的能夠讓具足煩惱束縛的凡夫,得以往生彼阿彌陀佛之國土。然而凡夫的心中無明邪見、及貪瞋痴三毒等煩惱常常生起,云何得生彼佛國土,即得不退轉於無上菩提,超越於三界之外呢?
答:得生彼阿彌陀佛國土者,有五種因緣故不退轉,什麼是五種因緣呢?一者、往生彼國後,由於阿彌陀佛大悲願力攝受加持的緣故,因此故得不退轉於無上菩提。二者、往生彼佛國土者由於阿彌陀佛之佛光常常普照的緣故,因此菩提心常能增進而不退失。三者、極樂世界流水、眾鳥、樹林、微風之聲、天樂響奏,如是發出種種的音聲,皆悉演說苦空無常、無我之法音,令諸聽聞者常常生起念佛、念法、念僧之心,是故得不退轉。四者、彼極樂國土,純粹以諸大菩薩為良師益友,無有惡人逆友的惡緣境界。外在沒有邪神惡鬼、魔擾邪事,內心中無貪瞋痴等三毒妄念,煩惱之心畢竟無法生起,故得不退轉於無上菩提。五者、往生彼阿彌陀佛國者,即壽命長遠有無量劫之久,和阿彌陀佛與觀世音菩薩齊等無二,是故必定不退轉於無上菩提。而在此五濁惡世之中,時光壽命極為短促,修行時短,來世又有隔陰之迷,不知修行。而彼國壽命有無量阿僧祇劫之久,而且又不會生起種種煩惱,如此長時間修行,怎麼會不證得無生忍呢?這個道理非常明顯而真實,不須懷疑也!
問;彌勒菩薩,乃是一生即可補於佛處之等覺菩薩,即將能夠成就佛果。只要修習上品的十善業道,即得往生彼兜率天宮,親見彌勒菩薩,並隨從菩薩下生於人間,在龍華三會之中,自然能夠證得聖果,何須求生於西方極樂淨土呢?
答:想要求生兜率天的人,也說他是為了聽聞佛道,親見佛陀,其形勢和欲求好像是相似的,若是仔細地加以比較,則大有優劣之差別。如今暫說兩種差別。一者、縱使眾生能夠行持十善業道,恐怕也不得往生其中,何以能夠得知呢?《彌勒上生經》云:「修行種種三昧,進入甚深之正定,才能夠得以往生。」另外也沒有方便接引之事,不如阿彌陀佛有四十八大願本願功德力,身相光明加持攝受力,十方世界只要有憶念阿彌陀佛的眾生,阿彌陀佛即攝取往生而不捨棄。又釋迦牟尼佛在《觀無量壽佛經》中說有九品往生西方之教門,說有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方便接引之事,釋迦世尊在此世界殷勤勸導眾生前往歸向阿彌陀佛,求生彼極樂淨土,只要眾生能夠憶想稱念阿彌陀佛者,眾生即與阿彌陀佛之願力感應道交,必定得以往生淨土也。如世間之人愛慕他人,如果能夠得到被愛慕者之機緣相投,必定能夠成就其所願之事。
二者、兜率天宮乃是欲界內之六欲天之一,退失其天人之位者極多。又沒有流水、眾鳥、七寶樹林、微風之聲、天樂奏響,皆悉演說苦空無我之法,令諸聞者皆悉念佛念法念僧,而發起無上菩提之心,因此而降伏滅除貪瞋痴煩惱。兜率天宮之中又有女人之身,皆能增長諸天人貪愛執著五欲之心。又諸天女色相微妙,諸天人耽著玩賞,不能精進以自勉。不如阿彌陀佛的極樂淨土,其流水、花鳥、七寶樹林、微風之聲、天樂音嚮,眾生聽聞到此種種音聲者,皆能生起念佛之心,發起無上菩提之心,降伏滅除種種煩惱。極樂世界又無女人之身,又無二乘人不發大悲菩提之心,純是一味大乘根機的菩薩良友為伴,為此之故,煩惱惡業永遠不會生起,如是乃至於證得無生之位。如此兩者互相比較,則其優勝、劣敗便非常明顯,又何須要產生疑惑呢?
況且如釋迦牟尼佛在世之時,大有眾生即使見到釋迦世尊也不能證得聖果者,其數如恆河沙之多。彌勒菩薩將來下生而出世成佛時也是一樣,也是有很多眾生不能得到聖果的。此皆不如阿彌陀佛的極樂淨土,只要能夠往生彼國之後,皆悉能夠證得無生法忍,從來沒有一個人退落於三界之中,被六道生死之業所束縛的。
又聽說西天印度中有傳記云:曾有三位菩薩,一名無著菩薩,二名世親菩薩,三名師子覺菩薩,此三人相約立志一同求生兜率天宮,發願欲親見彌勒菩薩,如果有先命終死亡,先見到彌勒菩薩者,立誓必定要回來報知。其中師子覺先死亡,一去之後數年,都沒有回來報知其往生兜率、親見彌勒菩薩。後來世親也無常命終,臨終之時,無著菩薩說:「你若是見到彌勒菩薩,要即時回來相報。」世親命終之後,經過三年才回來報知。無著問曰:「為何你這麼久的時間才回來呢?」世親回答說:「我到彼兜率天宮之中,聽聞彌勒菩薩一座的開示說法,我於彼菩薩處恭敬旋繞後即立刻回來相報,因為彼天宮一日之時間較長,所以此處已經經歷了三年。」無著又問:「師子覺如今在什麼地方呢?」世親答云:「師子覺因為享受天人之樂,以五欲而自我歡娛,因此在說法宮殿之外眷戀流留,自從前去天宮以來,還不曾見到彌勒菩薩。」如是未登初地的小行菩薩往生彼天宮之後,尚且貪著於五欲境界,何況是凡夫眾生呢?為此之故,應當發願求生西方極樂,一定可以得到不退轉位,而不求生兜率天宮也。
問:眾生從無始以來,造作無量無邊的罪業,而今生一期果報之身形,如果不曾遭逢善知識,結果又再作了一切的罪業,真的是無惡不造。為何臨命終時只要十念便可以成就往生,而得超出越過其在三界中所結下惡業之事,這要如何會通呢?
答:眾生從無始劫以來,其善惡業種子到底是有多少,其強弱為何,此者並不容易得知。但是就他臨命終時能夠遇到善知識,而以十念成就往生而言,皆是因為他宿世的善業力量強大,才能夠遇到善知識開導,而在臨終之時有十念成就往生之事。若是惡業眾多的人,善知識尚且無法遇到,何況說到要十念成就往生。然而你認為無始劫以來的惡業比較重,而臨命終的十念力量比較輕,如今以三種道理來比較度量,讓你知道所謂的輕重是不一定的,是不在於時間的長遠或較近,也不在於多和少。什麼是這三種道理呢?一者在心,二者在緣,三者在決定。所謂在心者,凡是眾生造罪之時,皆是從虛妄顛倒之心而生。而念佛者,是從善知識身上聞說阿彌陀佛真實的願力功德、及萬德名號所生之真實菩提心。造罪是虛妄顛倒之心,念佛是真實菩提心,一個虛妄一個真實,豈得相比而並論呢?譬如一間一萬年來不見光明的闇室,日光只要暫時照射過來,而其中之黑闇便頓時消滅,豈可以說因為它是長久以來的黑闇,而不肯立刻消滅呢?
第二所謂在緣者,凡夫造罪之時,是從虛妄愚痴闇蔽之心,緣於虛妄境界顛倒而生。念佛之心,則是從聽聞到阿彌陀佛清淨真實的功德名號,緣於阿彌陀佛四十八願無上菩提而生心,如是一個是清淨真實之境界、一個是邪偽之幻相,豈得相比而並論呢?譬如有人被毒箭所中,箭入極深毒藥極烈,傷害肌肉穿破骨頭,一聽聞到滅除毒藥的鼓聲,隨即竹箭拔出毒藥消除,豈可因其箭入極深、毒藥極烈,而不肯消除而出體內呢?
第三在決定者,凡夫造罪之時以有間斷的心,以有後念後世之心。而念佛之時,以無間斷之心,以無後念後世之心,念佛之後隨即捨棄性命,因為念佛的善心極為猛利,是以即得往生極樂世界。譬如十圍之粗大繩索,即使是一千個人也沒有辦法拉斷,但是一個弱小的童子,只要以一把利劍用力一揮,須臾之間即可分成兩斷。又如以千年的時間累積的柴木,只以一顆如豆子般大小的火苗焚燒之,只要很少的時間即能燃燒而盡。又如有人,以其一生的時間來修行十善業,本來應當得生天上,但是臨命終時,起於一念堅固決定的邪見,隨即墮於阿鼻地獄之中。眾生的惡業雖然是顛倒虛妄的,但是因為極為猛利的緣故,尚且能夠排止一生善業的果報不起現行,令其墮落於三惡道之中。更何況是臨命終時以勇猛心來念佛,以此真實無間斷的無漏善業,而不能排除無始的惡業不起現行、而得以往生於西方極樂淨土,這是不可能有的事。
又經典中云:以一念至誠心來念佛,可以滅除八十億劫生死之罪,這是因為念佛之時,心念勇猛堅利的緣故,而得降伏除滅惡業,決定得生極樂世界,因此不須懷疑也。上古以來相傳所說,判定十念成就往生是指別世別時之意者,這種判法一定是不對的,何以得知呢?《攝大乘論》所說的是:「由於只是發願而已,全然沒有修行。」《雜集論》云:「若有發願欲生安樂國土者,即得往生西方淨土。若是聽聞無垢佛的名號者,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此者都是別世別時成就往生之正因,因為這都是全然沒有修習正行的緣故。但是若是將臨命終時正念無間斷、以十念勇猛堅利的念佛無漏善行,當作是別世別時才能往生來理解者,這種誤會實在太大了!願諸修行者深切地思惟這個道理,自己堅固其信心,不要相信其他歧異的見解,而導致自我墮落陷溺也。
問:西方極樂世界離此有十萬億佛土之遠,凡夫眾生根性低劣道力薄弱,如何而可能到達彼國?又《往生論》云:「女人及根缺,二乘種不生」,既然有此教典,當知女人以及身根殘缺者,必定不得往生極樂世界!
答:這種說法只是相對於凡夫肉眼、以其生死煩惱的心量來說的而已。西方極樂世界雖然是離此世界十萬億佛的國土之外,但是只要眾生往生淨土的業行成就者,臨命終時至心憶念阿彌陀佛在定之心,即是往生西方淨土受生於蓮胎之心。動念求生淨土之時,即是往生極樂淨土之時。為此之故,《觀無量壽佛經》云:「阿彌陀佛的國土,去此世界不遠。」又眾生淨業之力不可思議,一念之間即得往生彼國,不須憂愁其極為遙遠。又如同人們作夢一樣,身體雖然躺臥在床上,而其心意識,已經周遍遊歷到他方一切世界了,其所見的也與平日生活所見的毫無差異也。往生西方淨土也是一樣的,動一個念頭即能到達,不需要疑惑也。
而所謂的「女人及根缺,二乘種不生」者,只是說往生彼極樂國土之後完全沒有女人的報身,以及盲聾瘖啞等身根殘缺之果報。並不是說娑婆世間的女人,及身根殘缺者,不能夠往生彼極樂世界。若是作如此說者,真是愚痴而完全不了解佛經的意義。就如韋提希夫人來說,她是向釋迦牟尼佛請求希望能往生極樂淨土,而引發釋迦世尊說法的祈請主。以及其五百侍女,釋迦世尊授記其女人眾等悉得往生彼佛極樂國土。所以只要娑婆世界的女人,及盲聾瘖啞之人,能夠以至誠心憶想稱念阿彌陀佛,皆在往生彼佛國土之後,更不再蒙受女人色身之果報,也不受身根殘缺之色身。而二乘人只要能夠迴轉其心,發願求生西方淨土,到了彼國之後,再也不會有二乘不發大悲菩提之自利執心。為此之故,所以說「女人及根缺,二乘種不生」,並非是說此娑婆世界的女人,以及身根殘缺者,不得往生極樂淨土。
是故《無量壽經》的四十八願中說:「假使我成就佛道之後,十方世界中的一切女人,稱念我的名號,如果發願厭惡女人痛苦不淨之身,在其捨命之後,再遭受女人果報身者,我即不取無上正覺。」更何況是往生彼阿彌陀佛的極樂國土,還會再受女人之身?身根殘缺者也是一樣的道理。
問:如今想要決定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不知道要作什麼樣的修行福業,以何者為種子,方得往生彼國。此外凡夫世俗之人都有夫妻子女,不知如果沒有斷除淫欲,能夠得生彼國極樂世界嗎?
答:如果想要決定往生西方極樂世界者,應當具有二種行,如是一定往生彼國。一者、厭離行。二者、欣願行。所謂的厭離行者,凡夫眾生從無始以來,為五欲境界所牽纏束縛,輪迴生死於五道當中,備受種種辛勞艱苦。如果不能起心厭離五欲境界,想要了脫生死則是無有出離之期。為此之故,應當常常觀察我此色身,充滿了膿血屎尿,一切的惡臭之物常常流露,極不清淨臭惡污穢。是故《涅槃經》云:「如是色身之牢城,有愚癡的羅剎,居止安住於其中,凡是有智慧的人,又有誰會樂意獲得此色身呢?」又經云:「此色身乃是種種痛苦所聚集,一切種種皆是不淨,如同被木頭綑扼、被繩索束縛,如癰瘡等膿血不淨,根本就毫無意義和利益。上至諸天所得的色身,皆亦如是痛苦不淨。」因此求生淨土的修行者,不論若行若坐,若睡眠時,若覺醒時,常常要觀察此色身,唯有痛苦無有可樂,深深生起厭惡遠離之心。縱使是夫妻的房事不能頓時斷除,也應漸漸生起厭離之心。應當作七種不淨觀:
一者、觀察此淫欲的色身,乃是從我們的貪愛煩惱所生起的,此即是種子不淨。二者、父母在貪愛交會之時,赤白的精卵和合,此即是眾生受生處的不淨。三者、投生於母胎當中時,在心肺肝胃等生臟之下,在大腸小腸膀胱等熟臟之上,即是處胎時住處之不淨也。四者、在母胎之時,唯是食用母胎之血,即是食噉之不淨也。五者、等懷胎的時日月份滿足之後,頭部顛倒向著產門,與膿血一時俱出而下,惡臭污穢膿血狼藉,此即是初生時之不淨也。六者、人的色身只是一層薄皮覆蓋在上面,其皮下之內膿汁血液、遍滿於色身的一切之處,此即是色身全體的不淨也。七者、乃至色身死亡之後,膨大腫脹腐爛敗壞,骨骸與肌肉漸漸分離、縱橫四散,乃至狐狗野狼爭相食噉,此即是究竟不淨也。
自己的色身既然有如此七種不淨,他人的色身也是如此。若是能夠於自己所貪愛的境界,男女的色身姿態等,深深生起厭惡遠離之心,常常觀察其為不淨。若是能夠如此觀察色身不清淨者,淫欲貪愛等煩惱,即能漸漸減少。此外也可以作十想觀,其廣泛的內容就如經典所說。(譯注:十想者:死想、脹想、青瘀想、壞想、血塗想、膿爛想、噉想、散想、骨想、燒想。)此外應當發願,願我能永遠脫離三界生死之中、雜食諸物的惡臭污穢,膿血不淨,耽荒於五欲境界之男女等色身。願得極樂淨土法性所生之妙色身,以上為厭離行也。
二、所謂的欣願行者,又有二種:一者、先明瞭祈求往生極樂世界之意義。二者、觀察思惟彼西方淨土清淨莊嚴等種種事相,然後欣喜發願求取往生。
一者明瞭往生的意義者,我人之所以求生西方淨土,是為了要救拔一切眾生的生死痛苦的緣故,然後隨即自我思量忖度,我如今無有功德之力,若是生在濁惡的世界當中,種種煩惱之境界極為強盛,而我自己尚且為業力所束縛,淪墜沈溺於三途惡道之中,動輒要經過數劫之久。如此輪轉於六道生死之中,無始劫已來,未曾有一時的暫停休息,要到何時才能救度受苦之眾生呢?為此之故,應當求生於清淨的國土,親近於諸佛聖人,若能證得無生忍力,方能在此濁惡的世界之中,救度苦難的一切眾生。是故《往生論》云:「所謂的發菩提心者,正是發願作佛之心;發願作佛之心者,則是救度一切眾生之心。而度眾生的心者,則是攝受一切眾生,往生於諸佛國土之心也。」又發願求生淨土,必須具足二種行。一者、必須首先遠離三種障礙菩提門之法。二者、必須得到三種隨順於菩提門之法。
何者為遠離三種障礙菩提門之法?一者、依於智慧門,不追求自我的安樂,而遠離了我心中貪著自身之煩惱。二者、依於慈悲門,救拔一切眾生的苦難,而遠離了不想安樂眾生的煩惱心。三者、依於方便善巧之門,應當憐憫一切的眾生,希望給予其安樂,因而遠離了恭敬供養自我身心之煩惱。若能遠離三種菩提門之障礙,則能得到三種隨順菩提之法。一者無染清淨心,不為自身祈求諸般快樂故。因為無上菩提乃是無染的清淨之處,若是為了自身求安樂,即染污了身心而障礙了菩提之門,是故無染的清淨心,是隨順於菩提法之門。二者安清淨心,為了拔除眾生苦難的緣故。無上菩提心乃是安隱一切眾生的清淨處,若是不作願發心救拔一切眾生,令其遠離生死之苦,即是違背菩提之門,是故安樂眾生的清淨心即是順菩提門。三者樂清淨心,欲令一切眾生得大菩提涅槃故。菩提涅槃是畢竟恆常安樂之處,若不作願發心欲令一切眾生得畢竟常樂,即是遮障於菩提門。
此無上菩提因何而得到呢?這就要因為往生淨土,常常不離於佛,得到無生忍之後,才能於生死濁惡的國土之中,救度苦難的眾生,大悲與智慧在內心中圓融具足,雖在一心禪定之中而常以妙用利益眾生,圓融自在無有障礙,此即是菩提心,此即是發願往生極樂世界之意義也。
二者、明瞭彼淨土莊嚴之事而起欣喜心、願求生淨土者。因為希求心而起於憶想,緣於西方阿彌陀佛,或者是其法身,或是其報身等,金色的光明,八萬四千的相,一一相中有八萬四千好,一一好放八萬四千光明,一一光明常常遍照十方法界,攝取念佛眾生而不捨離。又觀想彼極樂淨土七寶莊嚴微妙快樂等,其完整的境相就如《無量壽經》、《觀無量壽佛經》中的十六觀等。常常修行念佛三昧,及布施持戒等一切善行,皆悉迴向布施給一切眾生,令其同生彼極樂國土,如此決定能夠往生淨土,此乃是所謂的欣願門也。
宋左宣義郎陳瓘述
人的心性根機無有常態,因此法門亦無一定。心念與法門有萬千的差別,其根本就在於此。如果能夠信此念佛法門,則能普遍信受一切法門,這就是《華嚴經》之所以說有十種信心位之緣故。如果疑此念佛法門,則一切皆起疑惑,這就是智者大師為何要說《十疑論》的關係。若是出離疑惑而入信心之門,一旦信入則永遠信入,不離於當下此時,即得到一個究竟之處。
西方極樂淨土者,即是究竟安樂之處也。此安樂處有說法之主,名為無量壽,此佛說如今現在說法,未曾有剎那間斷之時,只是因為疑惑而障礙其耳根,則如聾者而不能聽聞,因為疑惑障礙其心念,則其心昏昧而不能覺了。眾生因為不聞不覺,而安住於惡劣之習性。因此讚歎不念佛之行,隨喜於粗心邪見,任意妄指極樂蓮胎,以其為虛偽荒誕。終究不能思惟憶念自己此分段生死之身,是從何而得,自何而來?而自己所處的母胎牢獄之污穢濁惡,其真實性又何在呢?只是隨意憑藉著自己茫茫的業識,以一個四大五蘊虛幻色身之境,而自我隔離於真性本際之外。執迷於此世界虛幻之境,否定排斥彼極樂蓮胎而執此凡質肉胎,三世輪轉生生不斷而不能靈明不昧,永遠斷絕成聖之路。
以如是眾生迷昧之緣故,釋迦如來生起大慈愍心,於污穢的五濁惡世之中,發出廣大深妙之音聲,讚歎彼極樂淨土最上殊勝微妙之樂。於眾生生死的大海之中,為偉大有力之船師,以廣大的般若法船乘載眾生,令其趨向於極樂解脫之彼岸。釋迦世尊如是晝夜普度眾生,無有一刻休息之時。
然而阿彌陀佛之彼岸,本來亦無生死涅槃、彼國此土之分。釋迦如來之法船,實在亦無能度所度、西往東來之相。譬如一盞明燈,分照於八個鏡面之上,鏡子有東西不同的方向,而光明的影像則無二無分別。阿彌陀佛如今說法,遍照於十方世界的光影之中;而釋迦世尊以方便善巧,獨獨指向於西方之明鏡。因此已經到達彼岸者,乃可以忘卻彼岸此岸之分別;尚未證入一真法界者,又怎麼可以泯除東方穢土與西方淨土之差異呢?於此淨土之心地法門之中,若是未能究竟其意者,不要滯著於方向處所,也不要分別彼此,只有應當正念而真實信受而已!此乃是東土釋迦、西方彌陀兩位聖人之深意,而為智者大師之所信受者也!
信心者,乃是萬善之母;疑惑者,乃是眾惡之根源。能夠順從萬善之母,能夠剷除眾惡之根,則前面所謂的受障礙之眾生,雖耳聾而可以再度聽聞,雖昏昧而可以再次覺醒。尚未出離生死者,得以超脫生死;尚未往生淨土者,得以往生淨土。順從此土釋迦世尊之教誨,跟隨著西方阿彌陀佛的廣大誓願,而回頭過來幫助釋迦世尊之教化。雖在此土而能遍歷十方,即於西方而普遍入十方之諸鏡。
自從釋迦、彌陀二位聖者建立此念佛法門以來,如是修行而成就者,有如恆河沙數。云何而不相信?云何而猶自懷疑?能夠自己深信之後,又以種種方便善巧,令諸未信者無不相信者,此就是智者大師之所以為大慈大悲也。明智大師中立,學習智者大師之道,不隨順其著書作論,而隨順其大悲心,所以又再重新增印此論。並且在其前附上楊次公之序文。吾乃申論廣述其說,以幫助其流傳也。
釋法照,不知是何許人也。大曆二年,棲息止住於衡州雲峰寺,精進修行而不懈怠。有一日在僧堂內用齋,於盛粥的缽中,忽然目睹了五彩色的祥雲,雲內現出山林寺院。在寺院的東北方五十里之內有一座山,山下有一條溪澗,溪澗之北面有一石門。入石門內約五里路,有一座寺院,以金色的字體榜題為:『大聖竹林寺』。法照雖然親眼目睹非常分明,而心中卻懷著失落的感覺。他日用齋的時候,在缽中的五色雲彩之內,又現出了五臺山的諸多寺院,並且盡是黃金為地,沒有山林草木的雜穢險惡,純是清淨的池臺樓觀,並以眾多珍寶莊嚴而成。文殊菩薩等一萬之聖眾居處於其中,又現出諸佛清淨的國土,等到齋食完畢後才消滅。法照大師心中疑惑而未能決了。回到僧院之後問其他的僧眾,是否有人曾經遊歷於五臺山的呢?當時有嘉延、曇暉二位法師說他們曾經到過,他們所說的與缽內所見的山勢環境,一一皆相符合,然而只是他們尚未見過有五臺山文殊菩薩之消息。
到了大曆四年夏日,在衡州的湖東寺內有一高大的樓臺,法照在其中幾十日起建五會念佛道場。在六月二日下午的未時,遙遙見到有祥雲前來整個彌漫覆蓋了高臺寺院。雲層中有諸般樓閣,樓閣中有數位清淨的梵僧,各個皆身長一丈多,執持著錫杖而行道。衡州整個城廓內吟民眾都見到阿彌陀佛、與文殊、普賢及一萬名菩薩,都在此道場會中,其身相非常廣大。見到的人皆深深地悲泣血淚而恭敬禮拜,到傍晚的酉時才消失。
法照大師當日晚上,於道場之外,遇到一位老人告訴他說:「法師您先前曾經發願要前往五臺山金色世界,恭敬覲見文殊大聖,如今為何不去?」法照大師心中非常訝異而回答曰:「現在時局多有災難,道路非常艱辛,如何可以前往呢?」老人言:「只要直接立刻前去,道路途程必然沒有滯留艱難。」說完之後即消失不見。法照大師非常驚異地回入道場,重新發下至誠的誓願曰:等到結夏期滿之後,一定依約前往。就算是路程中有大火聚或大冰河,終究沒有退卻之心。
到了八月十三日,在南獄與一同志向者數人,很順利安然地前去,果然毫無阻隔障礙。到了大曆五年四月五日來到五臺縣,遙遙就見到佛光寺的南邊,有數道的白光。六日到了佛光寺,果然就如同缽中所見的,沒有絲毫的差異不同。當天夜裡四更之時,見到有一道光,從北邊的山上射下來照到法照大師身上,法照趕忙進入僧堂之內,乃問大眾云:「此是何種祥瑞,是吉還是凶呢?」有一位僧人回答說:「此是文殊大聖不可思議之光,常常回應於有緣之人。」法照聽聞之後,即立刻整束容貌形儀,追尋著光明而來到寺院東北方五十里的地方,果然有一座山,山下有一溪澗,溪澗的北面有一座石門。見到兩位青衣的童子,年約八、九歲,顏色容貌極為端正,站立在石門之前,一個自稱為「善財」、一個叫作「難陀」,大家相見之後非常歡喜,彼此互相問訊作禮,然後二位童子引導法照進入石門之內。向北前行五里之後,見到一座金色的門樓,漸漸到了大門之處,乃是一處寺院,寺院前有一個很大金色字體的門榜,題字曰:『大聖竹林寺』,就如同缽中所見的一樣。其寺院的方圓大約有二十里之廣,共有一百二十個別院,皆有種種的寶塔莊嚴。其地面純是黃金舖成,溪流水渠寶華行樹,充滿於寺院之中。
法照進入寺院,來到講堂當中,見到文殊菩薩在西邊,普賢菩薩在東邊,各自坐在師子之座,菩薩說法的音聲,歷歷清晰而可聽聞。文殊大士之左右有菩薩眾約一萬餘人,普賢大士身旁亦有無數的菩薩圍繞。法照到了二位大聖之前禮拜而恭敬問曰:「末法時代的凡夫眾生,距離世尊在世的時間已經非常遙遠了,善知識的程度轉而比較低劣,染污障礙更加深重,本有的佛性無法顯現。而佛法又廣大浩瀚,不知道修行要依何種法門,最為有效切要?唯願大聖,斷除我的種種疑網。」
文殊菩薩回答言:「汝如今念佛,現今正是時候。諸般修行的法門,沒有勝過念佛和供養三寶的。若是想要福慧雙修,此二種法門,最為捷徑切要。所以者何?我於過去世無數劫前,因為觀佛的緣故,因為念佛的緣故,因為供養三寶的緣故,如今得到一切種智。是故一切諸佛法要,般若波羅蜜,甚深之禪定,乃至諸佛成就佛果,皆是從念佛修行而生。故知念佛法門,乃是諸法門中之王,你應當常常憶念諸佛無上法王,令心念無有休息。」
法照又問:「應當要如何念?」文殊菩薩言:「在此娑婆世界西方,有阿彌陀佛,彼阿彌陀佛的願力不可思議,你應當淨念相繼,令其無有間斷,等到命終之後,決定可以往生淨土,永不退轉於佛道。」說完這些話之後,當時文殊、普賢二位大聖,各各舒展金色的手臂、以手撫摩法照的頭頂,為其授予記別說:「你以念佛的緣故,不久之後當證得無上正等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等,期願速疾成佛者,沒有比念佛法門更殊勝的,以念佛故,則能速證無上菩提。」說完之後,當時文殊、普賢二位大聖,互相宣說伽陀偈頌。法照聽聞之後,心中歡喜踴躍,種種疑網全部消除,又再一次地問訊禮拜,禮拜之後合掌。文殊菩薩言:「你可以前往拜詣其餘諸菩薩的別院,次第地參訪禮拜。」
在文殊菩薩教導之後,法照即一一次第地瞻視禮拜。之後來到七寶的果園,其中的果子才剛成熟,果子碩大如碗一般,於是便取而食之。食用之後,色身與心中意念都覺得非常舒適安然。最後再到二位大士之前,禮拜告辭而退。然後又見到之前的二位青衣童子,二位童子送他到了石門外。在互相作禮之後,才一舉頭便已經消失了寺院的所在,法照心中更加地悲傷感懷,乃在當地立石頭作記號紀念,直至如今尚且存在。
到了四月八日,法照大師於華嚴寺的西樓之下安居止住。一直到了十三日,法照與五十多位僧人,一同前往金剛窟,到以前無著禪師見到文殊大聖之處,虔誠恭敬地禮拜三十五佛。法照禮拜了才十遍,忽然見到其所在之處廣大遼闊莊嚴清淨,並有琉璃所成之宮殿,文殊、普賢等一萬位菩薩,以及佛陀波利尊者,居止在同一處。法照見了之後,只是心中暗自欣慶喜悅,然後隨著大眾歸回佛寺。
當天夜裡三更,在華嚴院的西樓之上,忽然見到寺院東邊山上的半山之中有五聖燈,其大小約一尺多四方。法照暗自咒願言:「請分出一百個燈火歸於另一邊。」燈火便如願地分開。法照重新又發願希望分為一千個燈炬,才一說完又分成了一千個燈炬,並且行行相對,普遍於整個半山腰。法照接著又獨自到金剛窟的處所,期願能夠見到諸位大聖。三更將盡的時候到達金剛窟,見到一位梵僧,自稱是佛陀波利,引導他進入大聖竹林寺,其中的言語盡在覺護傳,即佛陀波利傳。
到了十二月初,於是在華嚴院,進入念佛道場,訂定期限斷食,誓願要求生淨土。到了初七日初夜,正在念佛的時候,又見到一位梵僧進入了念佛道場,告訴他說:「你所見到的五臺山境界,何故不說給他人知道?」說完話後便消失不見。法照心中懷疑此僧人之真假,仍然不準備說。到了第二天申時,正在念佛誦經之時,又見到一位梵僧,年約八十歲,告訴法照大師曰:「法師你所見的五臺山不可思議的感應,為何不流傳宣布,普遍開示於眾生,令使見聞此說者,皆能發菩提心,獲得廣大的利益安樂呢?」法照大師說:「我實在是無心想要秘藏隱蔽文殊大士的聖道,只是恐怕讓人毀謗的緣故,所以不說出來。」梵僧說:「大聖文殊師利菩薩,現今正在此五臺山,尚且要招人毀謗其虛妄,何況是你所見到的境界呢?我們只是要使眾生見聞此事之人,能夠發菩提心,作塗毒鼓之因緣而已。」法照聽聞此言語之後,便隨其心中之記憶而記錄之。
當時江東的釋慧從法師,在大曆六年的正月之中,與華嚴寺的崇暉、明謙等三十餘人,跟隨著法照大師前往金剛窟之處所,親自指示般若院的所在,並立起石頭以作標記。當時跟隨的徒眾,皆以至誠心瞻視仰望,心中的悲喜尚未止息,便聽到有鐘聲,其音聲優雅宏亮,章節段落非常分明。大眾全部都有聽到,於是心中更加地驚異,也驗證了法照大師所見的境界並不虛妄。於是將其全部寫在屋子的牆壁,以普遍使人得以見聞此事,一同發起殊勝的菩提心,共同期求佛法的智慧。
此事之後,法照大師又依照他所見菩薩所化的竹林寺題額之處,建立寺院一區,非常莊嚴而精緻華麗,便號稱之為『竹林寺』。此外在大曆十二年九月十三日,法照與弟子八人,於東臺山目睹白色光有四次,接著便有奇異的雲彩彌漫充滿,雲開之後見到有五色光芒,光明之內有紅色圓光,文殊菩薩乘著青毛的獅子,大眾皆分明地見到。接著便霏微地飄下雪花,並同五色的圓光,普遍於整個山谷之中。其一同見到此景者有弟子純一、惟秀、歸政、智遠,及沙彌惟英、優婆塞張希俊等。法照大師後來更加堅固精進其心,一心修行無有間斷,後來不知其所終。絳州的兵掾王土詹,敘述大聖寺的記文而說此事。高僧傳三集感通篇。
釋慧日、俗姓辛氏,東萊人,唐中宗的時候得度出家,隨即登壇受具足戒。後來遇到義淨三藏,因而通達了一乘究竟之法,對於義淨三藏能夠親自前往拜詣天竺佛國,心中一直有羨慕之意,有一日便立下誓願要遊於西域。開始前往天竺時是坐船舶渡海,如是經過了三年,中國東南海中的諸國如崑崙、佛誓、師子洲等國家,差不多都經歷過。後來才到達天竺,隨即一一參禮釋迦世尊聖跡所在之地,探尋求訪梵文的經典,並參訪善知識,如是經過一十三年,咨問稟受佛法之訓示。後來心中想要利益眾生,於是振錫回到東土故鄉,以獨自一人之身影長途遠征,陸行經過雪嶺及西域胡人之家鄉,如是又經歷了四年。
慧日法師既經過如是種種的艱難痛苦,因此深深厭離南閻浮提。心中不知有國土、有何方所,只有安樂而無有痛苦?又有何法門、有何修行,能夠快速得以見佛?於周遍地參問了天竺國的三藏學者,而其所說的皆是讚歎極樂淨土,並且合乎於釋迦牟尼佛金口所說之法。念佛法門是極為快速之法門,是一生便可得生淨土之路,盡此一生之報身,必定得以往生極樂世界,親得奉事阿彌陀佛。慧日法師聽聞之後頂戴受持。
然後慧日法師又漸漸來到北印度,有一健馱羅國,其王城的東北方,有一座大山,山上有觀世音菩薩聖像,凡有一心志誠而恭敬祈禱請求者,菩薩大多會現身。慧日法師於是七日至誠頂禮叩頭,並且斷食,以畢其性命見到菩薩為期。到了第七日夜裡尚未半夜之時,觀世音菩薩在空中現出紫金色之相貌,身長有一丈多,坐在寶蓮華之中,垂下右手撫摩慧日之頭頂曰:「你想要弘傳佛法以自利利他,在此西方有淨土,名曰極樂世界,阿彌陀佛如今現在彼國,應當勸令眾生念佛誦經,迴向發願往生西方。到彼極樂國土之後,即得親見阿彌陀佛及我觀世音菩薩,可以得到廣大之利益。你自己應當知道,淨土法門勝過於其他種種之修行。」說完之後觀世音菩薩即消失不見。慧日法師原本經過幾日的斷食,身體非常疲困,聽聞到菩薩的開示之後,身體突然強壯起來了。
等到登上蔥嶺向東而歸時,總共已經走過了七十餘個國家,歷時共有一十八年。唐朝開元七年,才到達長安,向皇帝進獻了佛陀真容之畫像以及梵文的經典等等,令皇帝之心意開悟歡喜,因此賜號曰『慈愍三藏』。
慧日三藏平生常常勤修淨土法門之行業,著作《往生淨土集》流傳於當世。其教化之道與善導大師、少康大師,雖然不同時代,但是卻同是以念佛法門教化眾生也。此外又因為僧眾之徒,大多迷昧不知五辛之中『興渠』是什麼,因為關於興渠,人們大多說法不同,有人說是蕓薹胡荽,有人說是阿魏,唯有慧日三藏在其《淨土集》的別行書中說道:「五辛,此土唯有四種,一蒜、二韭、三蔥、四薤,缺於興渠,梵語稍微有些差偽,正確之音為『形具』。我在其它的國家中不曾見到,只有在回國時經過于闐,才得見到此物。其根粗細如細蔓菁,根是白色的,其臭味如同蒜。彼國之人種植此物以取其根部而食。在冬天的時候,到彼田園則不見其枝葉。薹荽非是五辛,所以食之無罪,慧日我親見此事而可以證驗也。」
唐朝天寶七年,命終於所住之佛寺,人們稱其享齡六十九歲,葬於白鹿原,後來成為一個小塔。高僧傳三集聲德篇
如果以念佛為有念,以往生為有生者,此乃是常見之過失也。若是以不念佛為無念,以不求往生為無生者,此乃是受邪見之所迷惑也。念佛的當體即是無念,往生之當下即是無生,如此才是中道第一義諦。是故以實相本際之真如理地來說,則不受任何一塵之染著,如是則上無諸佛可以憶念,下無淨土可以往生。若是論及佛法之事相門中,則不可捨離任何一法,如是則總攝一切諸根塵識一切法也。因為所謂的念佛三昧者,乃是歸本還源之要術,指示開通往生極樂淨土之一道門路。所以雖然終日念佛,而不乖離於無念;雖然心中熾然發願求往生,而不違背於無生。因此能夠凡夫眾生與彌陀聖人雖然各自住於其位,而能彼此感應道交;東方與西方雖然沒有互相往來,而神識卻遷往於清淨國土,這實在是真實而不可質疑的啊!
是故《阿彌陀經》云:「若有人聞說阿彌陀佛之後,能至誠一心執持名號,乃至是人臨命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釋迦世尊與阿彌陀佛,雖然分別以折伏、攝受二種法門,示現居住於穢土與淨土兩個世界。然而依照二位聖者之意,豈只是以娑婆國土,充滿高低的丘陵坑坎,五趣混雜而居,土堆石礫諸多山丘,污穢濁惡充滿於世界,以此而為可厭離之境。而極樂世界,黃金為地,行樹高大而參天,樓閣高聳以七珍為飾,蓮華以青黃赤白四色而開,以此而為可欣求的。實在是因為初發心入道之人,忍力尚未純熟,必須依託清淨之外緣,以為增上修行之力。
何以如此呢?因為娑婆國土,釋迦世尊已經滅度,彌勒菩薩尚未降生;而極樂世界之中,阿彌陀佛如今現在說法。娑婆國土,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只能徒仰其嘉名;而在極樂世界之中,彼二大菩薩,可以親近而為殊勝之良師益友。娑婆國土,諸魔競相造作,惱亂清淨修行之人;極樂世界,在阿彌陀佛的大光明之中,決定沒有魔擾之事。婆娑國土,邪見邪聲擾亂心智,女人色態妖惑而使人淫逸;極樂世界,流水花鳥樹林羅網,皆能宣說妙法令人修行。並且正報清淨,沒有女人之果報。那麼修行者之外緣條件之完備,沒有一個比得上西方極樂者。信心淺薄的人,常常隨便就懷疑毀謗。
我曾經評論說:此方之人,無不厭惡俗世屋舍之喧鬧煩躁,而仰慕寺院蘭若之寂然幽靜。是故如果有人捨家而出家者,則必定殷勤地讚歎。然而娑婆世界具足的種種眾苦,又何止如世俗屋舍之喧鬧煩躁而已?極樂世界之優遊自在,又豈只是和寺院蘭若之寂靜一般而已?知道捨家出家很好,而卻不願往生西方修道,這是第一個疑惑也!
出家之後千山萬里辛勞勤苦,向遠地去尋求善知識,就是為了要發明心地、明心見性,決擇生死之大事。而阿彌陀佛,其色相端嚴,智慧具足,一切淨業圓滿殊勝,四十八願願力洪深,只要阿彌陀佛一旦發出圓滿之音演說佛法,則一切眾生無不明了契悟。願意到處參訪善知識,而卻不想要親見阿彌陀佛去學習佛法,這是第二個愚痴迷惑啊!
此外參訪時若是遇到大叢林有廣大住眾,則樂於依止居住。住眾較少的道場,便不想要依附安居。然而極樂世界當中,一生補處的菩薩,其數甚為眾多。諸多最上功德的善人,皆能聚會於一處。既然想要親近大叢林,而卻不仰慕極樂世界的清淨大海眾菩薩,這是第三個愚痴迷惑也!
此娑婆世界之人,最上的壽命不過是一百歲,而童年愚痴老時衰殘,還有疾病相連,昏沈睡眠,一生之中已經占了一大半。菩薩還有隔昏隔陰之迷,聲聞尚且在出胎時迷昧不知前世,如此則寶貴如同尺璧之一寸光陰,十分已經喪失其九分,然而卻仍未能登於不退之地,實在是令人寒心。而西方極樂世界之人,其壽命無量無邊,只要一旦託質蓮胎,則更無死亡之苦,能夠相續無間地修行,直至成就菩提為止。所以只要一往生便可獲得不退轉之位,佛果決定可以期待而得之。寧願流轉於娑婆世界短促之光景,而不願意求生極樂世界壽命之長年,這就是第四個愚痴迷惑也!
若是真的能夠位居於不退之位,證得無生之果,在五欲中而無欲執,居六塵裡而不染塵,才能興起無緣之大慈,運行同體之大悲,迴入娑婆世界塵勞境界當中,和光於五濁之中廣度眾生。若是只有淺陋之見聞、單薄的智慧,或是只與微少之善法相應,便自認為永遠超出四生之流,高登超入於十地之中,詆毀訶斥西方淨土,耽戀執著娑婆世界,則必定一無所得、而掩目哭泣空手歸去,將來在生死之中宛轉流浪,與牛馬畜生並肩而行,並且接續於地獄之中。真是不知自己是何人,而想要比擬於大權示現之菩薩,這就是第五個愚痴迷惑也!
是故佛經中說:「應當發願,願生彼國。」如果不願意相信諸佛誠實之言,不願往生西方淨土,豈不是非常的愚痴迷執嗎?若能夠相信釋迦牟尼佛之言,而往生於西方淨土,則是三界繫縛所不能拘束,劫末之災所不能傷害,遠離了人間之八苦,無有天上天人五衰之惱,尚且沒有惡道之名,更何況是有真實的惡道在淨土中呢?
極樂世界唯有開顯一乘究竟之法,決定沒有三乘之權說,歸依於自性一體三寶,奉事於十方世界之如來。阿彌陀佛放光照攝其體,萬般煩惱迷惑暗中消除,以佛法之禪味資養心神,六種神通圓滿具足。三十七品助道之法,應念之間圓滿成就。三十二種隨類應身,遍滿於塵剎的國土,周旋於五道眾生之間,普遍教化諸般根器。不動於一心真如之體,而遍行於種種三昧,遍灑定水於三千世界,引導眾生出離火宅。如是自利利他,皆悉能夠圓滿成就。此即是唯心之淨土,自性之彌陀也,乃是解脫生死之要門,修行佛道之捷徑。是以了義之大乘經典,無不指歸於極樂淨土。前代之賢人、後世之聖者,無論自身或令他人皆發願往生西方淨土。凡是想要度化他人者,首先必須要自我度脫是也!
嗚呼!人們如果沒有深遠的思慮,必有近身之憂患。一旦失去人身,便要萬劫深深懊悔。於是率領大海之眾,各個稱念阿彌陀佛百聲千聲,乃至萬聲,迴向有緣之眾生,期願皆得往生彼極樂國土。期望能夠得生於極樂世界的蓮池勝會,生於黃金之地、得到佛法之光明。只要大家互相勉勵資助,必定能夠圓滿達成此願。操持著順水之舟船,更加上櫓棹水槳之功,則十萬億國土之遙遠,便可不涉辛勞而到達。
元估四年冬天,宗賾夜裡夢見一名男子,戴著黑色的頭巾,穿著白色之衣服,年約三十歲左右,風姿面貌清新美好,舉止行動飄逸優雅,以手作揖告訴宗賾說:「我想要加入長老的彌陀念佛會,希望能夠書寫一名會員。」宗賾乃取出蓮華勝會的記錄本子,手中秉持著筆問曰:「先生何名?」白衣士人云:「名普慧。」宗賾書寫之後,白衣士人又云:「我的家兄也要書寫會名。」宗賾問曰:「令兄何名?」白衣士人云:「家兄名為普賢。」說完之後白衣人便消失不見。宗賾夢醒之後詢問諸長老大德,大家都說:「《華嚴經》的〈離世間品〉,有兩位大菩薩之名。」宗賾我認為佛子推行佛事,幫助佛陀宣揚教化,必定有聖賢菩薩暗中贊助,然而菩薩能來參預此勝會者,可見念佛求生淨土豈是一個小因緣而已!普賢菩薩常常變換名字、改易稱號,不知道誰也許是菩薩呢?因此如今更以二位大菩薩作為會首。
元照我自從下戒壇以來,便知道要學習戒律,但是因為天生稟性平庸淺薄,並且行為不賢不肖。後來遇到天台神悟法師,苦口婆心提攜教誨,才知道要改變以前的形跡。於是乃深入探求祖師之教示,廣博研究佛法大乘,因而於佛陀祖師甚深微妙之言,淺薄地有一些領悟。自己曾經暗自思惟曰:「初發心的晚學眾生,難道就沒有宿世之善根,只是因為沒有遇到良好的引導,因而作惡不知羞恥,虛妄喪失其一生之緣,蒙受長劫之苦楚。」於是我乃發起廣大誓願,希望能夠常常生於娑婆的五濁惡世,並且通達佛法,作一切眾生的大導師,提攜誘導云云眾生,令其皆能入於佛道。我又見到《高僧傳》當中慧布法師曾說:「西方極樂國土雖然清淨,但這不是我所願求的。假使在十二劫中於蓮華之內享受安樂,何如在三途極苦之處救度眾生也。」由此我更加堅持己見,如是經歷了許多年月。而於淨土法門,毫無歸向之心。見到有人修淨土行業者,更加以輕視毀謗。
後來我遭逢重病,色身體力衰萎羸弱,心神意識迷昧茫然,沒有辦法了知控制心之趨向。後來病癒之後,頓時覺悟先前之過非,暗自悲泣心中感傷,深深自我責備懺悔,知道自己的志願雖然弘大,但是道力並未能夠堪任此事。因此閱覽了智者大師的《淨土十疑論》,其中說到初發心的菩薩,尚未證得無生忍智,必須要常常不離於佛。其中又引《大智度論》說:「具足煩惱束縛的凡夫,雖然有大悲心,願意出生於濁惡的世界,救度受苦的眾生,但是此舉並無是處。譬如初生的嬰兒,不得離開母親身旁。又如只有幼弱羽翅的雛鳥,只可以在樹枝間跳躍,尚不能展翅高飛。」
自此之後我便全部放棄平生所學的學問,專問尋找淨土的教典與修行法門,二十餘年之間,未曾暫時捨離。如是研究參詳性理教典,搜尋整理古今之論著,於是頓時釋懷了種種之疑惑,愈加深信念佛法門。又見到善導和尚所謂專雜二種修行方法。若是專一修習念佛法門者,一百個人修即一百個往生。若是雜修其它方法者,萬千人當中難得有一兩個往生。因為雜修者大多心識散亂,觀行難以成就。我因而從此一心一意專持四字名號,幾生幾世逃離於如來慈父,如今方始知道歸回。並以自己所修之法門,展轉教化引導於眾生,盡無量劫之未來際,廣大讚歎淨土法門而無窮極。佛法雖然說方便有多門,但是皆是從信心而得進入。如同大勢至菩薩,以念佛心,獲得悟入圓通之法,入於三摩地。
我又更再思惟,以前所造的無量無邊罪業,不信淨土法門,謗破佛法毀壞他人,業因既然已經成就,苦果必定要承受,縱使經過百千劫之久,所作之善惡業也不會消亡。業力的體性雖然空寂,而應得之果報卻不失不壞。內心深感慚愧羞恥,日夜朝夕戰戰兢兢惟惶惟恐。於是恭對如來聖像之前,至誠吐露內心肝膽,五體投地,懇切苦到祈求懺悔。並且發下廣大誓願,普遍攝受一切眾生,一同修行念佛法門,盡得往生極樂淨土。為了能夠方便常時修習,是故必須建立儀軌,因此結集諸經論之文,編排成此懺法,從開始至末後,次第編列十門。都是依據聖人之言,咸皆遵照古德儀式,事相盡量簡單扼要,法門貴在精辟專一。最重要的是為了以之自修,豈敢持示以諸方先達大德。期望後世賢者披覽此書時,能了知我的心意也。
淨土十要第四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