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
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物生乎身。
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火生於木,禍發必克,奸生於國,時動必潰;知之修練,謂之聖人。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也。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
人知其神而神,不知其不神之所以神。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盜機也,天下莫不能見,莫不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反晝夜,用師萬倍。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天之無恩而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至樂性餘,至靜則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氣。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恩生於害,害於恩。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人以愚虞聖,我以不愚虞聖。人以奇期聖,我以不奇期聖。
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相推,而變化順矣。
是故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制之。至靜之道,律曆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進乎象矣。
經名:黃帝陰符經夾頌解註。元明間道士王玠(字道淵)撰。三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真部玉訣類。
黃帝陰符經夾頌解註序
天法人,人法天,陰符之所以作也。昔黃帝慕道懇切,故往崆峒山拜廣成子而問至道,授以返還長生之訣;後於峨媚山又拜皇人,授以五芽三一之文,祕而修之而登上仙。憂道後世恐失其真,遂述《陰符經》三篇,分為上中下,以按三才而明精氣神,各有極趣之妙。又恐人不知返還之理,故首言以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此所以為《陰符經》三篇之綱目。知天道必知人道,知人道必知丹道,知丹道必知其陰陽動靜之機,知其機必知其內外返還之理。知其理,採鉛汞不失其時,運符火不失其候,經中所謂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此又示人以修真之要在乎收拾身心一定不移之志,次則用抽添工夫而不可間斷。全真之道別無他也,一要精全,二要氣全,三要神全。收視則神真,返聽則精真,緘言則氣真。了此三全三真,自然混融於中,真火緞煉,結成金胎,十月工足,陰盡陽純,當此時,脫胎神化,變現無方,超出生死之外,永為金剛不壞之身,此所以為還丹者也。餘謂是經文簡而意奧。或有不明其說者,看於傍求而外其道,於是乎不愧僭狂之罪,將先師所授祕訣遂逐段釋其文意,而又述頌總證,剖露玄機,以俟後之同志,非敢為是,可以為初學者一助云爾。混然子王道淵序。
黃帝陰符經夾頌解註捲上
南昌脩江混然子王道淵註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
以世法言,天生陽也,天殺陰也,一陰一陽之謂道,一生一殺之謂理。天生於春,萬物發生於陽,天之仁也;天殺於秋,萬物收斂於陰,天之義也。陰陽消長,道之理也。是以聖人觀天之道,執理於心,以無為而化天下之民,聖人之仁也;以五刑而齊天下之法,聖人之義也。仁義體用,聖人之道也。以道用言,凡遇身中冬至之時,則當閉關靜定,飛意化火、鍊精為氣,督進陽火,從太玄宮提上南宮,此天生之理也。至此已往陽極而虧,故一陰生於五陽之下,則當斂陽而退陰符。從玉山上京下重樓,送至坤位而止,發武火鍛煉,烹陰為陽,此天殺之理也。運用一身,綿綿若存,豈不是道之理也?邵子曰:乾遇巽時觀月窟,地逢雷處躡天根。天根月窟閑來往,三十六宮都是春。如斯之謂也。頌曰:陽龍陰虎兩盤旋,生殺天機理自然。鍊出一九真種子,壺中春滿道綿綿。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
天地,萬物之盜者,此謂天地生萬物,萬物之性命,莫不由乎陰陽運化結成其形。舉心動念處,天地皆知。作其善者,鬼神護佑;作其惡者,雷霆典刑,此天地所以萬物也。萬物,人之盜者,此言萬物之生與人並作,人身之內生八萬四千蟲,今略言之,內則五臟被蟯蛔所食,外則皮膚被蚤蝨所攻。譚景昇《化書》所謂:蟲營虰者,腹中之蟲也。搏我精氣,鑠我魂魄,盜我滋味,而有其生。此萬物所以盜人也。人,萬物之盜者,此言人為萬物至靈,一心包含萬物之理,師天地而知運化,師蜘味而結網罟,師蜜蜂而立君臣,師拱鼠而製禮,師鳴鳳而作樂,師螻蟻而設兵陣。聖人能取萬物之理以致一身,此人所以盜萬物也。總而言之,天地人物之生,皆在大化之中,形形相盜,物物相欺,無非陰陽五行之氣使之而然也。唯有道者了明三盜,超出陰陽之外,則無三屍所盜之害也。學者宜玩味焉。頌曰:天地人同萬物生,一家一竅各含靈。形形相盜陰陽化,悟者超凡入太清。
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此承上雲三盜之義,於此故云:三盜既宜者,此所謂有道之人一性覺照,萬理貫通,自能勘破一身四大是陰陽五行之氣假合而生,我則不被形縛,但密行符火以鍊形神,神凝氣結,是謂金丹大藥有能殺滅三屍之蟲,既得三盜絕滅,自然三才安矣。邵子所謂:既知萬物備於我,肯把三才別立根。張紫陽故曰:追二氣於黃道,會三性於元宮,神全不思睡,氣全不思食,精全不思慾,工夫至此,何患乎三才不安矣?頌曰:三盜三才備一身,心君轉物各歸根。乾坤定位邪魔伏,萬國清平荷聖恩。
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
此又承上雲三才既安之義,於此故曰:食其時,百骸理者,此言學人平日大要,調和五臟,飲食不可失其時。苟無失其時,則通身三百六十骨節血氣周流,無處不暢,而病患自不生。既得其身體康泰,可以棲神抱氣,常住中田,依時取華池玉液之漿澆權靈根,其苗自秀。《老子》故曰: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是也。動其機,萬化安者,此言遇一陽初動之時,便當轉鬥柄之機以復之,行道一次則通身萬神暢快。純陽真人《金丹詩》曰:獨處乾坤大象中,從頭歷歷運元功。縱橫北鬥心機巧,顱倒南辰膽氣雄。鬼哭神哀金鼎裂,雞飛犬化玉爐空。雲何俗子尋常覓,大道希夷妙莫窮。《丹經》曰:子細思量是妙哉,朝朝自勸紫霞杯。若將地魄精擒縛,自有天魂祝壽來。此之謂也。頌曰:修真飲食要調停,一氣衝和五臟清。金液鍊形神火鍛,通身毫孔放光明。
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
神之為言靈也,性也。人之靈性,虛明無象。在父母未生已前,不有其始;居父母已生之後,不有其終。至靈至聖,至幽至微,包含眾體,總廓萬靈,不生不滅,不方不圓。白紫清真人故曰:此神不是思慮神,乃與元始相比肩是也。此一節言學人平日修養工夫先以明性為主,心地之中常宜清靜,不可容一毫私慾罣礙於心,亦不可著相求玄。若纔舉箇意思,神便不是神了。經曰: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此神全體之妙在乎心空無物,淵默含真,與太虛同其體,與日月同其明。凡應事接物之間,以性隨機,轉應自然,三界圓通,此所以不知不神之所以神也。張真人曰:視之不可見其形,及至呼之又卻譍。《金剛經》云:世人以色相求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斯言盡矣。頌曰:一點元靈是至神,神知神處便非真。人能了悟神虛體,朗朗真空不掛雲。
日月有數,小大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
此承上雲明性之體,於此故發明修命之用。既得性住,叉覆命關。若能性命雙修,方得形神俱妙。夫修命之訣,學人可以觀天之道,日月運行而有冬夏二至,陰陽停半而有卯酉二分,積日成月,積月成歲,是以日月有數而小大有定。豈不聞日屬陽,月屬陰,月本無光,借日之光。每月晦朔,太陰與太陽同宮交會,月至此時黑而無光;月自初二初三離日漸遠,日射光於月,生明而小,魂漸長魄漸消;至初八日夜,光平上一半,乃曰上弦;自此已往,至十五日夜,月與日相望,光明圓滿而大,至此魂極而魄生;十六、七日以下,魄長魂消,月光漸減;至二十三日夜,光平下一半,乃曰下弦;自此退至三十日夜,月光盡而又還晦矣。週而復始,循環無窮,此天道運化自然而然,是以大修行人體此之理,運周天火候於一身。所言日月者,精神也,水火也,鉛汞也,性情也。當作丹之時,以神合氣,主固於內,飛神出在寅方,至申時進火,如日射光於月,漸漸生明而壯;流精化氣,直入泥丸,如月與日對望,繼此陰生,用《青女傳》言,退符下入坤宮,日月合璧,結成還丹,丹始結而小,功深漸養而大,故謂日月有數,小大有定也。勤採勤收,時烹刻鍊,真胎鬱秀,智慧開通,故曰:聖功生焉,神明出焉。頌曰:日月週天數往來,功施梵氣結靈胎。從微至著神超聖,火裏栽蓮朵朵開。
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此承上雲運行日月於一身,故得聖功生而神明出,於此故云:其盜機也者,此箇盜字非世人竊盜之盜,乃運周天符火之法,一息工夫能奪天地一年造化。《丹經》云:五行順行,虎向水中生;五行顛倒,龍從火裏出。行此道者,天地不能拘,甲子管不得,是以大修行人乃天地外一賊爾。張紫陽所謂:工夫容易藥非遙,豈非其盜機也哉?這箇盜機至簡至易,是謂無狀之狀,無象之象,是以天下莫能見,莫能知也。君子之人得之,謙恭退隱,抱樸存真;絕聰棄智,惟德為身;損之又損,混俗同塵;來者即應,無喜無嗔。未嘗顯己之有道,此所以得之固躬也。《老子》曰:我有三寶,保而持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又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是也。小人之人若得此道,便要逞弄,不能伏藏,自是自大,自顯自長,自伐自矜,欺人侮法,全無忌憚,薄德薄行,人皆忌之。如是之人,未有不陷於害而輕於命,如龐涓之流是也。經曰: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強樑者不得其死。孔子故曰:小人反中庸,小人無忌憚也。豈虛言哉?學人宜於此詳察。頌曰:燒山符子盜天機,大象希形道隱微。君子得之身退守,小人一得便胡為。
黃帝陰符經夾頌解註卷中竟
黃帝陰符經夾頌解註卷下
南昌脩江混然子王道淵註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
瞽者,無目之稱;聾者,不聽之謂。以世法言,人雖兩目皆瞽,耳卻善能於聽;兩耳雖聾,眼卻善能於視。此謂世人貪心不止,隨竅所漏,逐於外而失於內,此乃凡夫之人貪著其事,故設此喻以為學者之戒。今以道用言,大修行人聖智圓通,神機無礙,眼亦能聽,耳亦能視,籲,夫視聽之妙,非在眼耳,而實在神機之視聽也。絕利一源,用師十倍者,此言以誠性為體,絕去利慾,清心一源,自得其虛靈不昧,終不及行武鍊之工夫,故雲用師十倍之力也,乃形容修性之工夫。縱得寂然不動,猶屬陰神,豈若修命三返晝夜而有回陽換骨之妙乎?其三返有二說:外三返乃眼、耳、口,內三返乃精、氣、神也。二六時中,外則回眼光,凝耳韻,緘口氣,晝夜返顧於中,不可須臾間隔;內則混成三寶,不可蹉過天機,當鉛見癸生之時,便當懸黍珠於空玄之中,握固不動,飛神沉下海底,鍊精化氣,迫逐度上南宮,補離作乾,繼此已往,鍊氣化神,直下黃庭而止,巽門雙開,大火煖鍊,片餉之間,鍊神還虛。虛空朗朗,復其性初,此乃性命雙修之道。《度人經》云:中理五氣,混合百神,十轉回靈,萬氣齊仙。《丹經》云:不刻時中分子午,無爻卦內定乾坤。是以行道一次,則諸天遙唱,萬帝設禮。修丹之力,其功莫大。三返晝夜,得非用師萬倍者乎?頌曰:瞽聽聾視妙心通,絕利清源十倍功。大藥三般返晝夜,神施萬化道無窮。
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
以世法言,眾人之心被形所役,終日業識紛紜,一心未嘗離物。心生於物,即死於物矣,其機在於兩目。凡物現前目必先見,見愛動心,意識外逐,日積月增,作下死根,莫非皆從眼界之漏也。《老子》曰:人之生,動之死地。民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心難制伏者,因機在目也。以道用言,大修行人端心清靜,唯道為身。凡遇心生於物之時,舉六通力,放大金光,照無極世界,運北鬥南辰以復之,是得物死而我道興隆,其機實在於天目流意提吸迴旋之妙也。此須口傳,未敢顯露。川老註《金剛經》云:金剛腳踏地,旛竿頭指天。要知端的處,北鬥面南看是也。頌曰:心生於物死於物,機應分明在目中。十轉回靈歸竅妙,神凝氣住道興隆。
天之無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天之無恩而大恩生者,此言天以生物為心,四時運化是自然之理,豈有意施恩哉?蓋因萬物之生,妖正並作,妖反害於正,是不得已大恩生焉。故用雷霆以申其令,揚烈風而播其威,使萬物畏伏皈正。其有妖物不改過者,雷霆滅其形,風刀碎其體,去一害而安眾。天威昭鑒,豈容其私?此天無恩而大恩所以生,大恩生而迅雷烈風莫不蠢然神妙鼓舞而作,頃刻遍滿虛空,變化不可測也。聖人亦體天道而行,以安天下之民。民淳樂化,無恩可施,其或有悖逆為民害者,不得已建侯行師,陳甲兵以伐之,去一暴而安善良。亦如迅雷烈風,振其威嚴,示之強梗,順於正命,此聖人無恩而大恩所以生焉。此皆以世法釋,若以道用言,修丹之功亦同此理。當其心空性靜之時,形忘物忘,亦無恩可施。因其有陰陽二氣,動靜不常而有分合之兆。時遇陰魔侵犯,我則正位中原,飛神攝召,陽雷電母,擲火奮迅,回烈風掃蕩中山之陰。一息冥情,莫不蠢然暢然而若醉,此大恩生而施造化之功,結成還丹之妙也如此。頌曰:天本無恩恩大生,衝虛二氣怒流行。雷轟風烈蠢然作,造化由來不順情。
至樂性餘,至靜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氣。
至樂者,神全也。至靜者,精全也。此所謂神全不生忿,性樂有餘裕矣。精全不思慾,性靜有廉潔矣。老君授於吉太平之要,曰:夫人天付之神,地付之精,中和付之氣。人能寶精去欲,固氣愛神,內則身得長生,外則國致太平。況有諸內必形於外,了性則身清靜,了命則丹圓成。性命雙全,自然至樂性餘,至靜性廉也。天之至私,用之至公者,此言天與萬物,唯天得其造化之大,以其不自生,是以能長且久,故能成其私,此天所以得之至私也。及其發用,大運流行,無物不被其澤,此天所以用之至公也。聖人體天道而修真,比之眾人,而亦得之至私。及其用於事也,無一夫不被其德,豈不至公乎?禽之制在氣者,此設喻之辭。禽即心也,神也,火也,南方朱雀也,此警示學人大要專心制氣,以氣為藥物,以神為符火,探取依時,烹鍊合法,自然陰氣化為陽氣,識神化為真人,混融一片,骨換身輕,如禽鳥翱翔太空,皆得制氣之理,故仙人號曰羽客。施肩吾曰:氣是添年藥,心為使氣神。能知行氣主,便是得仙人。此之謂也。頌曰:氣固神和樂有餘。虛心清儉養真軀。丹成自與天長久,身若禽飛上太虛。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
生死恩害此四者,陰陽反覆,彼此對待之理,有生即死,有死即生,有恩即害,有害即恩,此氣數之然也。以眾人言,貪生之厚,心被物迷,即造下死之根矣。若能死心守分,絕利清源,即得生之根矣。古人所謂:貪他的著他的,失便宜得便宜。是以聖人於此覺照分明。凡心生於物,心即死之;心既能死,道即生之。尹喜真人故曰:聞道於朝,死心於夕。《金剛經》云: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老子》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夫何故我得彼失乃得生,彼得我失乃入死?學者可不慎歟?恩生於害,害生於恩者,此言恩中有害,害中有恩,正《道德經》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文始經》亦曰:天下之理,恩或化為讎,讎或化為恩,此理屬於事而言不聞。譚景昇《化書》雲乎:侯者人所貴,金者人所重,眾人封公而得侯者不美,眾人分玉而得金者不樂。是賞不可妄行,恩不可妄施,由為爭奪之漸,即為死亡之基。此皆世法釋,若以道用言,道由魔顯,魔因道化。當性天雲起之時,我則登引群真,轉輪而復禮,豈不是恩生於害乎?苦海波翻之際,我則昇玄同化而歸尊,豈不是害生於恩乎?頌曰:心生有欲死之根,心死無為道自存。恩若妄施招禍害,害窮仍復見於恩。
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
愚人以天地文理聖者,此言愚人,非是言愚蠢之愚,蓋為有等。學人因聰明所障,被文理所拘,竟不肯低下參訪;至人窮究自身天地造化之理,只於外面尋紙上之文,億度天地文理,快說快道,他遂以此為聖。籲,何其愚之甚也。以有道者觀之,反為愚人也。我以時物文理哲者,此謂有道之人能大觀天地,以四時之文、萬物之理總歸我身,明徹為哲。如犧皇仰觀俯察,旁觀鳥獸之文,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始畫八卦,造書契。又如黃帝之廣參,孔聖之多學,豈非由哲而至聖乎?近有註本多於此止,餘按褚遂良得太極丹真人所註本及與張果老人註本,其下皆有二十一句百一十六字,極說得妙,今當以太極丹真人張果本為正。諸本逸去,皆後人傳註之誤爾,即非結經之義。頌曰:愚人外面論虛空,執理拘文性不通。豈識我家真妙用,朝朝日出嶺頭紅。
人以愚虞聖,我以不愚虞聖,人以奇期聖,我以不奇期聖。故曰:沉水入火,自取滅亡。
人以愚虞聖者,此謂有等參禪學道之人,起頭不遇真師所授,他平日只以頑空為性,諸經不去參究,惟守一塊肉心,灰心槁木,死捉箇念頭不放出去,不貪不求,他以此為聖,殊不知癡猶守於空穴,而終不得於鼠也。又如鑽冰求火,而終不得於火也。我以不愚虞聖者,此言大修行人必須參拜明師,開發竅妙,廣通諸經,究竟玄奧,何雲是性?何雲是命?性如何修?命如何鍊?參去參來,直至到那參不得處方是不愚。到此之時,只用一箇損字來受用,諸緣損盡以至無為,自然智慧生明,道衝靈應,我故以不愚虞聖也。豈不聞大舜之聖,每好問而好察邇言,大禹聞一善言則拜,顏子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以三聖之道,莫非好學而得,以今人之資不學可乎?《度人經》云:乃當洞明至言是也。人以奇期聖者,此言有等。學人不求正法,唯務異端傍門小法奇怪之術以惑後人,如巫炎等尚泥水丹法,擇美女為爐鼎,以三峰為採戰,金鎗不倒為固濟,提吸女精,作黃河逆流為丹頭,以多入少出為行火,如此,謬術大亂正宗;又有等以手為雌雄劍,取女癸為丹頭;又有等休妻絕粒,漱津運氣,摩擦搐,吸日月精華,燒茅弄火,如斯等類,何啻千門?他以此奇而期聖也。《丹經》故曰:道法三千六百門,人人各執一為根。豈知貲子玄微處,不在三千六百門。《金剛經》亦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是也。我以不奇期聖者,此言得道之士常以無事取天下,內則存真養素,外則隨事應機。國土清平,無為而樂;魔兵忽生,攝情一息;自然而然,無理至理,此所以不奇而期聖也。故曰:沉水入火,自取滅亡者,此當有二說。以弄奇術者言,自迷正宗,喪失真道,耗其靈根,如是之人,將身蹈其湯火,日取滅亡也;若以有道者言,當作丹之時,則行戊己之門,以戊土下沉於水府,捉坎陽去補離陰,成乾之後,以己土退符,流珠復還神室,火鍊混融,塵垢盡淨,覺身忘如一,太虛洞妙無際,此所以沉水入火,自取滅亡。尹真人《述說經臺詩》云:心昧玄言沉地府,性通妙語合天心是也。頌曰:愚人六會弄頑空,用術為奇性自蒙。我以無為清靜道,黃金鍊出滿爐紅。
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相推而變化順矣。
自然之道靜者,此謂天道流行,四時宣氣,本自然而靜,所以天地萬物生。聖人體天道而行,亦自然而靜,以無事定天下,所以四海萬民樂無名之樸。《老子》故云:行不言之教,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是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者,此言天氣不下降,地氣不上昇,上下不通,故天地否,遂成孤陰寡陽。二氣偏陷,五星失度,日月相刑,四時不調,寒暑失節,冬天震雷,夏月飛雪,赤旱洪漂,萬物耗竭,此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也。彭真人曰:陽火過刻,水旱不調,凝冬變為大暑也;陰符失節,寒暖相侵,盛夏反為濃霜也。金宮既砂汞之不萌一鼎,則蟲螟之互起,大則山崩地圯,金虎與木龍沸騰;小則雨暴風飄,坎男共離女奔逸,此之謂也。陰陽相推而變化順者,此言陰陽有離合之妙,水火有既濟之方,採藥依時運符合刻,自然陰陽相推而變化順,是得形神俱妙,與道合真也。頌曰:自然道靜物生全,陰錯陽差便屬偏。會得陰陽顛倒甩,回童返老壽齊天。
是故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制之。至靜之道,律歷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進乎象矣。
是故者,乃轉語之辭,於此故總結《陰符經》三篇內旨之意。聖人者,有道德之尊稱也。知自然之道不可違者,此言我既知大道是自然之理,則當守我自然之道不可違,而豈別求於他也?因而制之者,此謂我身之神氣如龍虎之難調習,必須因時運轉,逆回土釜而制伏之。學人能領悟此意,可以鍊還丹矣。至靜之道,律歷所不能契者,此言工夫鍊化之後,自然真空朗徹,如萬裏無雲之狀,當此時,形忘物忘,性靜杳無,名象難描難寫,豈律歷所能契邪?爰有奇器者,此謂三寶混合,養成靈丹,貫石透金,變化自在,是為無名之器,豈非奇器者乎?大修行人有此奇器,運用大化如指掌,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矣。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進乎象者,此言神機剛烈,鬼自伏藏;陰盡陽純,脫胎神化;自此移神,上居泥丸之宮,正要腳踏實地,子細保養;迸破天門,陽神欲出,勿可輕縱,直待存惜如孩童,力健能走然後可以出神。故曰:陰陽有相勝之術,內功已就,外行圓成,自然感帝君飛詔來徵,則身乘雲鮄,鶴駕霞光,繚繞天香馥鬱,上昇玉京金闕,隨其功行而與仙宮,豈不是昭昭乎進乎象矣?如軒轅黃帝於巴山與後宮及群臣七十二人乘龍而飛昇,又如舜帝於蒼梧何侯之家五老捧詔而飛昇,又如漢之天師張道陵,晉之許旌陽、葛仙翁皆同妻子白日飛昇,為金闕之臣。神仙之學誠有驗也,古今得道者奚止萬千之數焉?學者不可以神仙為荒唐而生退心,大要信得及更求明師口授,勤行修鍊無二,爾心自有天仙保舉,必登仙翁之品,不虛言也。頌曰:胎仙養就脫陰符,朝拜高尊入玉虛。進象昭昭神變化,鸞翔鳳翥駕雲車。
黃帝陰符經夾頌解註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