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名:梓潼帝君化書。撰人不詳,約出於元代。記述梓潼帝君生平及顯靈事跡。四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真部譜錄類。
梓潼帝君化書序
化有二理,有變化之化,有教化之化,自無入有,自昔為今,以幼壯為老死,以老死為嬰稚,此變化之化也。三綱五常,是非邪正,上以風動其下,下以獻替其上,此教化之化也。今吾所降前後九十七化,元命者,序太始也。流形者,本太質也。生民者,明性習也。易俗者,變夷禮也。稽古者,覺後知也。奉真者,遵道法也。寧親者,報劬勞也。幽婚者,戒苟合也。淵石者,重有子也。馴雉者,誠感通也。回流者,護先塋也。降瘟者,顯籙驗也。好生者,習醫業也。天官者,醫業成也。薦賢者,公道開也。格非者,和聖賢也。榮歸者,知止足也。敦宗者,念本支也。歸寂者,遇釋法也。君山者,喜幽清也。感生者,不能忘情也。奉先者,思繼志也。孝友者,繼絕緒也。沔水者,杜讒慝也。白駒者,冀留賢也。舉讎者,忘私憾也。恤孤者,敦友義也。慈訓者,傳內觀也。盡忠者,堅臣節也。棲真者,屆雪山也。山王者,始護蜀也。刑賞者,罰淫而舉孝也。存褒者,憫無辜也。回風者,罪狂夫也。明冤者,恤無告也。苴邑者,滋生齒也。拯溺者,善賢侯也。雨穀者,惡私心也。曲雨者,惠小民也。殞賊者,旌孝婦也。北郭者,誨求嗣也。返火者,敗奸計也。平苴者,現陰佑也。費丁者,賤勇力也。石牛者,惡好財也。五婦者,諫重色也。顯靈者,不忍蜀之亡也。大丹者,遇聖師也。巴都者,嫉贓汙也。婆娑者,明天性也。戒龍者,和鄰祇也。鳳山者,尊所生也。魚腹者,矜老苦也。口業者,彰惡報也。東郭者,懲巧偽也。、牛山者,分善惡也。天威者,戒逆婦也。尚義者,貴同氣也。旌隱者,厚士風也。佑正者,高烈女也。殺生者,遠庖廚也。酷虐者,戒害物也。憫世者,念黎元也。咸陽者,奉帝命也。邛池者,報父母也。解脫者,謂冤不可成也。仁政者,悟前非也。幽明者,戒欺暗也。籌帷者,償宿業也。如意者,大有為也。丁未者,兆命佐聖也。水漕者,司天澤也。桂籍者,司文衡也。孝廉者,濟太平也。感時者,悼王化也。神扶者,顯八公山也。誅暴者,戒汙吏也。明經者,顯先聖也。護聖者,顯大功也。明威者,戒士夫不欺也。濟順者,奉帝保民也。濟迷者,懲不信也。忠顯者,佐皇國也。聖治者,歌太平也。標忠者,濟時也。興國者,忠良也。止足者,辭王旨也。訓逆者,誅不孝也。戒欺者,正名也。誅悖者,勸孝也。真元者,拯難也。拔苦者,悼亡也。福瀘者,平夙冤也。昭明者,見畢工也。摩維洞天者,顯後化也。放生者,戒殺魚子也。弭蝗者,拯救萬民苦也。是故聖人神道設教,始有天人相因,人神共理之化,要其所歸,不過垂世立教之大端也。
延祐三年春,中書因太常定議,根予自周歷晉之出沒,原古迄今之事業,録予為忠國孝家益民正直祀典之神,閱予舊封神文聖武孝德忠仁王,崇褒為輔元開化文昌司祿宏仁帝君,因予靈應廟額,表曰佑文成化之祠。徽號益彰,汗顏愈熾,每思所以裨益公道,輔治皇元者,其跡淺陋,不足稱述,聊以予所化之實,自為一書,以答綸音之萬一。允以道業誨人者,謂之教,躬行於上,風動於下,謂之化,風化之源,在乎風化之主,考其事之美惡,則知化之所由,淳樸既衰,民心不古,刑政極而鬼神化焉。蓋天下之民,淪綱毒法,這於朝典者,必受冥誅,古今昭昭,綽有常憲,故官府治民,神祇理世,一也,要在明教化,示斯民遷善遠罪耳。奈何幽明殊塗,隱顯異勢,聲跡既不能相接,雖有教化令典,將何舉而示民哉。此冥冥中理世尤為力之難也。予素知此義,故曲為神人交接之術,與承職百靈共白於帝,作飛鸞闡化之法,筆降人問,為幽明通貫之理,仰蒙帝意,仁愛下民,允從奏議,故予往歲已曾宣傳化跡,其事雖若自侈,此身作為之實,然化跡之傳亦顯教明法,示人遷善遠罪之微意,其於淑人心,善風俗,力挽頹波,捨此則何以哉!.比者,欽蒙上帝誕降嘉命,賜以二十一司官屬,明具所職,俯治下方,一則俾贊襄天府生成之功,一則俾密資聖朝平治之隆也,疊承寵光,罔敢逸墜,孜孜弗逮,於玆有年。矧予《化書》九十七帙,布在人間久矣,濫觴於腐儒之手,以魚為魯,以根作銀,珷玞混石玉者眾矣,不訂炤以示人,彼將曰好事者附會妄誕尚鬼神耳,羣疑之中,得貞確端懿之士某等,為吾反覆辨校南北二本,式質鬼神,予命之曰:比者南本則厞屏實多,北本經予親校,事實詳明,斷自丁未化前,更定舛訛,桂籍化後,刪改繁亂,予又增及甦民化,科舉化,為九十有九,姑虛其文,以存後意,俾正校者梓木傳行,以示來哲,庶無疑妄。人之言曰:聖人神道設教,九經並明日月,博雅君子,代不乏人,典明教化,猶不能家喻戶書,何區區《化書》之恢,能砥柱於中流耶?嗚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化之所存,道之所存也。居官者覽予化跡,若是之嚴忠廉幹濟之心,未必不凜凜也。文人儒士觀是化之終始,知赫赫之若臨,未必不祇懼修省。農工商賈雜家者流,聞千百載之駭聞,欺心者獲天誅,口業者被神戮,善有賞,惡有罰,未必不寒心竦毛、遷善改過。習釋道者,知劫運果報之昭昭,未必不全其心而蹈其矩,奚啻頑夫廉懦夫立耳。鄙夫之言曰:子不語怪力亂神,何怪神之多多?此非時中之人斯不可語上也,斯守白公之信也,予之匡人於修齊治平之途,非左道之術耳。斯化也,雖不能與天地立心,與生民立命,與後世開太平,識者未必不知予心之輕重也。若夫予之神在天下,若日月之運於天,予奪嗣祿職掌,文衡天下,小大事端,靡不該括。籲!回風返火既行之於往,雷勵風飛不能行之於今耶!諮爾天民,體予至意,立仁義於詩書之圃,策忠孝於廉讓之鄉,共躋仁壽,同樂太平,幸也。否則,恭行天罰,及悔何追?予忝膺重寄,恐負天子寵光,故此為敘。
吾先奉玉帝敕,授以如意飛鸞墨跡於天地之間也,救末劫,爰命梓潼君也,今吾之九十餘生之化,故命於勿於堅重校勘此文,今已周矣,請命於吾,親跋於後耶。
九十餘生闡化機,扶生拔苦拯災危,證果梵迦如來藏,再出神文福他時。吾孝友也勿堅二生,吾文已就,重出斯寶如意持之萬裏,古語雲:千鍾馬金厥有名,一朵雲生腳下登,三天高臺入地去,一枝消息泄春靈。此中造化藏千裏,可否人生在此中。二生知機否?
緣事將成信有時,人能弘道復何疑。
不因百尺樓工畢,爭得多生事跡垂。
典實任從譏衒耀,始終庶可見雲為。
從今又被人間世,傳出清河百詠詩。
梓潼帝君化書
經名:梓潼帝君化書。撰人不詳,約出於元代。記述梓潼帝君生平及顯靈事跡。四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真部譜錄類。
元命第一
混沌初分濁與清,東南分野景鮮明。
中含太一氤氳氣,吾已濳符造化精。
獨佔辰宮雙女上,兼司火德五行情。
率然自猒居荒落,脫蛻終期道果成。
吾本吳會人,生於周初,迄今七十三化矣。
流形第二
遁跡靈巖不記秋,目光開閉自剛柔。
吞霞滿腹無飢渴,養息濳真任去留。
數足轉形歸孕乳,時來隨分事王侯。
會稽勝地堪揚化,張氏生身世屬周。
予方遊人間,忽至會稽之陰,見一隱者,年五十許,具香燈,仰天而祈。時中春丙夜,天文煥爛,張翼二宿昭然在上,俯而聽之,隱者姓張,適符列宿,予於是生焉。
生民第三
北堂一夕夢吞珠,隱隱襟懷震肅初。
厥月誕彌延穀旦,靈光克滿耀連廬。
儼思不與羣兒戲,嗜學仍於百慮疏。
耆舊相逢每相許,謂吾他日是鴻儒。
張氏出黃帝之子,名揮,始造弦矢,張羅網,世掌其職,子孫因以張為姓,顯於吳。
易俗第四
吳因泰伯遺風後,一變民情似島夷。
剪髮務從安澤國,文身將以禦蛟螭。
性情不願隨時俗,冠履惟思習禮儀。
始也親朋嫌矯飾,終焉鄉裏翕從之。
予之鄉,剪髮而文身,蓋便於入水,而習成夷俗也。予既成童矣,心所不樂,乃尋冠屨,自習禮文,內外莫不以予為異。及其久也,從予而化者,十有七八焉。
稽古第五
三吳僻處在天涯,文物無稱少麗華。
帝典未嘗傳遠裔,皇文那得到農家。
幸因膚使傳縑素,頓悟卑情識制麻。
從此一方絃誦美,區區風教已堪誇。
予鄉距京周甚遠,文物無稱。一日,有耆舊謁吾父者,口誦唐虞大訓數篇,曰:有中國使人傳此,予好之,就彼習焉,隨口記授無遺,於是邑人願學者從予習之,皆以予為師。
奉真第六
寂寂茅茨晝掩門,行人稀到水邊村。
深耕偶得黃金像,久座猶纏紫葛根。
不忍鉟鎔虧體質,聊將焚獻度朝昏。
送歸海嶠禳災沴,一境生靈賴庇恩。
予之居事畎儈,忽於鋤下得一金像,頂冠如崇山疊聳,被服如霞綺舒麗,紺眉月面,儼然慈祥,憑幾巍座,荷花為臺,高尺許,重鈞餘。初未知為何神,詢之故老,或曰元始天尊像也。昔夏禹理水冶金為神,用鎮方嶽,豈此像之類乎。吾家素貧,雖迫於衣食,而不敢起鉟鎔之心,一日,海風翻浪,遠邇奔駭,非人力可支。予謂眾曰:家有金像,得之儻來,今為眾捨之以祈海,若洎於安息,乃率眾乘高以像投狂瀾中,俄然風止潮迴,一境獲免。邑人以是為德也,皆以糢糧布帛見謝,拒之不能,自是溫溫然家道苟合矣,異時記憶投像之所,蹤跡之,沙磧有光,掘出舊像,仍載歸,築宮室安奉,邦人敬事之。
寧親第七
母氏劬勞歲月深,風寒暑濕久相侵。
醫巫診視皆無效,針炙頻仍殆不任。
剔股和羹償宿願,吮疽出血本誠心。
分明夜聽天神語,一紀延生表至諶。
予既冠,母氏六旬矣,少時勤於織絍,飲食失時,嘗致疾疹,逮此衰暮,重之以六氣所淫,遂成大苦,疽發於背。始以巫覡祈禱,中更醫工,砭劑月餘皆不效,予不離臥內,日夕省視,未嘗解衣而息,計窮矣,乃為吮疽,出大膿血,疾少間,醫曰疽根附骨,未易出也,越三日復吮之,忽覺口中充滿,吐而視之,有膜如綿擴,膿乳如米粒,母氏漸安。而以病欠食,少復成贏瘵,醫曰此痼疾矣,以人補人,真補其真,庶可平復,予因夜中自剔股肉,烹而供之,忽聞空中語曰:上天以汝純孝,延爾母一紀之壽。翌日勿藥,果符神言。
幽婚第八
婚對由來不等閑,此生期遇是前緣。
靈骸不朽如相待,清夢重遊豈偶然。
嗣子已堪傳後業,芳魂俄復掩重泉。
壯年頓絕陰陽事,眾議稱予骨是仙。
吾少也賤,性靜而寡合,年逾冠矣,未有室家,非特良媒之不至,抑亦予無好逑之心也。嚮因母氏嬰疾,以未見孫息為恨,予亦有不孝之憂。一夕,夢至林麓,孤塚巍然,旁有一門,一女子靚粧而坐其中,顧予而語曰:君非張善勳乎?予訝其以名見斥也,請其由,女曰:妾與君雞犬相聞,乃仲氏也,曩者,妾之叔父與君家會,談君之美,以為好學尚禮,古君子也,議以妾歸於君,吾父以君貌寢而難之,然妾之慕君心已一矣,後許於鐘安孺,鍾富家子,而清議無聞,妾心恥焉,由此得疾而終,今三年矣,妾之來此以君之故,君曷為我圖之。予悸而悟,月餘再夢如初,暇日因與友人儀堅成縱步尋幽,忽至一所,宛然夢中境也,方告吾友,共訝之,塚中人出呼予為郎,蓋夢中所見者也,儀實仲之舅家,因走告仲氏之父母,迎女以歸,卒為婚姻雲。
淵石第九
春光淡淡景遲遲,春水溶溶淺且漪。
羅綺岸邊搖倒影,神仙眾裹悟前知。
白文細篆成淵字,青石圓形似小龜。
生子立名符感兆,貴知天與自無私。
仲氏婚三月,鄉人士女已嫁而未孕者,相與臨神潭摸石,得石者宜男,得瓦者宜女,蓋舊俗也。仲預遊人中,吾母謂仲曰:潭水靜深,黝然莫測,宜從上流淺處求之,仲方徘徊,潭中忽起花沫如吹,仲以手捫之,得一石,大如雞卵,六出如龜狀,青而白,文隱隱如淵字,意感而有孕。既生子,名之曰淵石,方齠齓,仲忽告予曰:吾兒真如君耳,宜善視之,妾與君世緣盡矣,語畢而逝,予乃不復再醮。
馴雉第十
天摧地裂情堪擬,荼毒無門救二親。
負土培墳酬怙恃,寢苫枕塊益悲辛。
黃泉路隔嗟何及,白雉情傷亦自馴。
禮制三年情罔極,節哀於以率中人。
予年三十有六歲,在作噩疫毒流行,人無兔者,鄉邑蕭條,路無人跡,予父八十有五,母七十有三,盛暑中,皆得疾,同日而逝。於是自持畚鍤赤以營大事,乃於路傍倚廬枕塊,以終三年。常有白雉一雙,棲於林上,每遇祭奠,飛鳴而下,俯仰咿啞如欲言者,及終制而去。
回流第十一
壘築墳崗不憚勞,何期平地發波濤。
鬆楸欲變無何有,棺槨猶憂不可逃。
大洞仙經除厄難,真金聖像鎮鯨鰲。
秋霖已霽湍流息,喜見平田廣且高。
予考妣墳岡,去居之南止百餘步,蓋一時忽遽,卜之雲吉,自以為便於省視,初不遑他恤也。葬之五年,墳西三十裏,洪水暴發,平陸成溪,以墳為岸,水源不竭,勢頗峻急,吾心懼焉,欲改葬之,無及矣,乃齋戒守墳,日夜誦《大洞經》不輟,併取家藏金像而嚴事之,泊於無虞。次年秋雨霖霪,傍溪湧漲,數流為一,吾益恐,及水落視之,則墳前溪谷變成堅隴,廣一裏餘,自是鬆楸無害矣。
降瘟第十二
雙親之死為瘟災,切骨銜冤痛且哀。
生續恩隆情不匱,幽明路隔憤難開。
神兵執祟明中現,法籙傳真夢裏來。
落筆成符救民瘼,豈容五鬼暫徘徊。
予之二親皆死於瘟,時暑嬰毒,荼苦滋甚,每念瘟鬼之酷,恨之切骨,而幽明路殊,力不能報,心嘗怏怏焉。比因墳岸回流,實自《大洞真經》金像之力,於是益勤持誦而敬事之,洎獲陰祐以治瘟鬼。又三年,忽夢所事金像語予曰:《大洞仙經》爾熟記矣,《大洞法籙》爾未見也,今當授汝,以治邪魔,非惟可以契汝初心,亦可佐天行化,助國救民也,袖中出書二,予百拜而授之,既覺,書在枕前。其一曰《大洞線》,又一曰《大洞法》,因開籙書讀之,至天縐甲卒一萬人度之句,忽風雷晝暝,金甲朱綬者無數,列於予前,俯而請命。三人持紅旌立於眾先,白予曰:願聽使令,予方恍惚不覺,厲聲謂之曰:吾令汝等治瘟鬼,此鄉某家闔門病瘟,為吾驅來。語畢,一持旌者,領百餘人入其家,俄頃,執鬼使五人出,有蒙虎皮者,冠雄雞者,貌若人者,若鵠頭者,若驢頭者,所執者,水火羽霎斧鑿之具。予怒而叱之,將滅其形,彼乃有辭曰:弟子等歲運所生,歲氣所成,所遊有方,所病有人,陰譴重者受其災,天命絕者致其死,亦非弟子等敢私,若蒙真官賜以寬貸,此後願聽約束,遇有行瘟,見真官符籙所在,即不敢至矣。予因依法授以教勑而去,聞裏有病瘟者,予與之符法,皆得全活。
好生第十三
風寒暑濕因天變,飲食興居病在人。
黃帝脈經詳子母,神農藥性辨君臣。
撫摩針炙隨輕重,補瀉椎移有故新。
但得天民無橫夭,勤勞不恤此心真。
予以法籙救人疾疢眾矣,遠近之人踵門求治者,不可以數計,其有染瘟病者,著邪祟者,受瘧痢者,逢殃魂者,遭鬼擊者,兜神者,惡氣者,一一全活。然有臟腑冷熱虛實之不齊,飲食起居勞佚之各異,或因喜怒哀樂而感於內,或因風寒暑濕而受於外,此皆岐伯神農氏之學,非道家法籙之事也。人有懇於予,而不能全其生,予實赧然不足,於是講究脈理,翫味藥性,討論五行之勝,復習熟九針之法,迎隨勤苦六年,始達其妙,自是天命未絕者,無橫夭矣。
天宮第十四
作善家庭祇自憐,不期聲譽乃喧傳。
名聞王國心無愧,位列天官事有緣。
六氣和平方晏粲,萬民疾苦易安全。
當年稱職吾何力,君相明良化使然。
予活人眾矣,聞於君上,方以砭劑為事,而又為京周所知,馹召至都,既以國君所薦,又歷試之,以予為醫師,掌萬民之疾苦,隸於天官,予甘心焉。於是教戒徒屬,使勤其業,蓋成王之世也,時其王畿豐稔,六氣和平,民少扎瘥之疾,良由上德之所致,使予得以稱職焉。
薦賢第十五
人之有善如吾有,己達仍思未達人。
大智濳心能創物,妙方治疾可通神。
推賢汲汲誠無隱,自代區區意本真。
奏徹宸聰蒙上賞,驟陞諫列作臣鄰。
予之屬,有瘍醫公孫智叔者,賦性慈慧,而記問詳博,深明百藥之性味,創造丹砂、雄黃、礬石、磁石、石膽,為五毒之劑,其說蓋取丹砂養血而益心,雄黃長肉而補脾,礬石理脂膏而助肺,磁石通骨液而壯腎,石膽治筋而滋肝。外療瘡瘍之五證,內應五臟,拘之以黃堥,熟之以火候,藥成傅瘍無不神效,乃以其法著於世。則予自以為不如,而彼居予下,因舉智叔自代,使兼予職。無幾,上躬不豫,鬢有疽生,一夕訌潰厥,勢危殆,以前藥傅之,應手而差。於是智叔始有醫師之命,以予直情無隱,所薦得人,宜膺上賞,遷為司諫。
格非第十六
太醫活國利非輕,暝眩輸忠政乃成。
形跡相忘疑自釋,樞機不密禍由生。
微言忍使彰君惡,削藳何妨隱直名。
但得聖朝無過舉,不辜榮祿是真情。
王若曰:諮爾善勳,直情無隱,朕念良醫活人,大醫活國,今真爾言路,以旌汝賢,汝其以救疾之心救正吾失。嗚呼!惟良藥苦口而利於病,忠言逆耳而利於行,爾往欽哉,毋易所守!予三辭而後受之。既預七人之列,日近清光,雖君相聖明,無大過失,而予愛君憂國之心,一步趨,一食息,未嘗少懈也。成王幼沖之時,聽政於周公,及親政事久矣,嘗有不平之語,予恐左右得以乘間也,每以君臣始終禍福幾微為戒而諫,草屢焚人無見者,故公之東徵,雖有四國流言召公不悅之隙,而終能保全,蓋予亦少有力焉。
榮歸第十七
十年膴仕拋桑梓,一旦榮歸復裏閭。
嗣子卯童驚弁服,田園蹊徑訝丘墟。
遊仙夢覺空勞擾,涉世情疏自卷舒。
再識北窗春睡美,任從鷄喚五更初。
予在京周十年,久違桑梓,倦翼思還,每念估恃無恙,時身在草莽,及所天既失,乃受榮祿,雖食稻衣錦,何樂之有?一日,見周公鷗鴞之什,惻然有感,於是起歸歟之興,告老乞骸之請數上,始從其欲,公卿士夫設祖席東門之外。既歸,裏人迎候,予乃自近郊舍車而徒,鄰曲以予為榮。
敦宗第十八
宗人本是一根生,貧富誠難較重輕。
祿廩倘來何足吝,親朋至此若為情。
死生並與周婚葬,俊秀仍須為作成。
他族聞風喜相傚,三昊漸有義莊名。
張有數族,居多貧婁,予歸之後,徧求訪之,幼者已壯,少者皆老,生死榮悴,惻然可驚,其貧不能自振者猶故也。於是興起義莊,以淵石主之,貧困者周給之,病者醫藥之,男女成長者婚嫁之,子弟俊秀者教養之。他族聞風,翕然相傚,義莊滋廣,習俗成美矣。
歸寂第十九
聞說西方大聖人,苦空寂滅以為真。
行歌自信浮雲喻,坐想徒勞夢幻身。
得訣坦然超彼岸,忘言聊以谷吾神。
從玆始悟歸根理,南北東西任屈伸。
予之在朝也,聞方外之言曰:西方之國,有大聖人古皇先生者,不言而自化,無為而自理,以慈悲為主,以方便為用,以齋戒為常,以寂滅為樂,視死生如朝暮,等恩讎如夢覺,無憂愁忿懫之情,蓋知浮生不久,求於無生者也。予嘗慕之,及辭榮而歸,道逢隱者,行且歌曰:朝陽之暾,觸石生雲,初焉,髣髴已而繽紛。隨風而出,蕩漾無垠。俄變化以歸盡,杳不知其所存。伊仕者之利祿,忘其勞而駿奔。忽暮景之見迫,向大限兮逡巡。將投足於幽趣,為異類兮芸芸。予聞之始也,駐車而留聽,少焉憑軾以敬禮,終乃下車而泣謝,謂之曰:適聆妙理,深契愚衷,願惠格言,以度殘喘,乃於通衢百拜而力懇之。行歌子仰天而嘆:指予以心印,授予以正訣,曰:此西方大聖古皇先生歸寂法也,子能念而習之,可度生死,死而不亡,證無量壽果,終於彼岸,則可成正覺,中道而廢,則猶能擇地而處,可為神仙。予授教焉,於此塵緣既畢,百慮頓灰,時丁灝秋會,集親友留頌而逝。頌曰:秋風瑟瑟,秋月白白,吾得之真,知身是客。
君山第二十
君山一境最清幽,鶴馭徊翔為少留。
湖景昏明從晝夜,林光疏密任春秋。
無身不顧千年藥,有道誰貪百裏侯。
極目煙波供受用,飽聽欽乃看夷猶。
予既遷化,將往西方,適至洞庭君山之上,愛其勝境,因少留焉。於時上無君相臨制之威,下無血屬係累之念,超然物外,獨往獨來,水光山色,四時可愛,吟風嘯月,此樂何窮,追思前事殆一夢耳。方且仙遊,勝侶朝夕往還,不聞塵境之勞生,但見洞天之真逸。久之有二青童自天而下,敬宣帝旨,以予為君山主宰,兼洞庭水治。
梓潼帝君化書卷之一竟
感生第二十一
神識君山歲月遙,洞天深邃絕塵囂。
偶嗟涕泣無從出,已覺悲魂不可招。
奪舍投胎緣未足,拖泥帶水恨難消。
玉壺不肯藏春住,漏泄陽和見柳條。
予在君山久矣,一日春水初生,湖口有大舟艤岸,刲羊釃酒呼號而祭者,甚罄哀婉清切,予聞之不覺情感,迫而聽之,一婦年三十餘,體有金光,三酻而祝曰:良人不幸得罪於君,遠竄南荒,死於瘴癘,家鄉萬裏,旅櫬言歸,日月不居,行將卒哭,重念家無兼侍,堂有二親,有子在腹,未形兆眹。若山川神靈察我夫君以忠獲罪,憐我姑嫜暮景無依,今臨暮有期,為垂陰祐,使得一男子以續張氏,則妾之性命雖不保,猶無憾焉。予在雲路中不勝其悲,涕泗從出,忽身墮婦懷,懵然無覺,久之,聞人語曰:是兒是兒,予開目視之,身在浴盆中,蓋已生矣。
奉先第二十二
厲王監謗眾心離,先子忠言履禍機。
流彘早知將易位,逆鱗悔不聽防微。
録孤聖澤曾無間,美謐英魂更有輝。
徑陟諫垣承世職,人言有子可傳衣。
皇考諱無忌,歸葬河朔,母黃氏,慈祥明辯,篤於教訓。凡乳哺偃息寤歌之次,必以詩書言語,誘習鄰兒,與予嬉戲,則以泥土繒帛,結束設像,以為古人稱揚故事,或為君臣朝會,或為父子告戒,或為師徒訓勵,或為朋友接陪,每事指陳,俾予曉習世故。十歲,使就外學,名予曰忠嗣,追先志也,既長而冠,王父平子字予曰仲。母氏嚴三加之禮,西序答拜,因泣謂予曰:爾父曩事厲王,為保氏,掌諫王惡,而王性多忌,恥聞其過,諫者必誅,久之,至於監謗罪,死者眾,道路相語以目,人不堪命,百姓離怨,乃以疏告王,願王改行,除誹謗之令,以通下情,王不聽,於是流於番禺,既而不祿,天下冤之。今王仁政,詔先朝臣子死以非辜者,咸録其後,汝其往哉!予乃詣京師,登肺石以自明,有詔追復皇考官,謚之曰獻,法曰忠必告上曰獻,仍以予為保氏,奉先臣之職,宣王之時也。
孝友第二十三
長兄不幸身無後,同氣由來本一枝。
母氏悲傷情有感,楙陽立繼理為宜。
北堂既慰慈親念,幽壤終為死者知。
喪禮盡於王父母,揚名孝友顯當時。
予兄允思,不幸早世,弗及見之。予年既壯,有二子,長曰然明,次曰楙陽,楙陽早惠,見憐於曾大父,長至之前夕,家廟祭奠,予母哭之哀,言亡兄絕世,予請以楙陽繼之,俾承其後,以慰母心。王母趙氏八十而終,王父以哀廢食,奠亦不起,予以孫承子服,斬衰三年,哀毀盡禮,聞予中外,時以孝友稱予字而不名。
沔水第二十四
猗歟吉甫氣飄飄,勳望才猷冠聖朝。
經武緯文心固美,徵西伐北地方遙。
鎬京飛語興讒謗,沔水聲詩託諷謠。
君宰相歡功烈盛,賴予忠諫息言妖。
王有賢臣尹吉甫,文武兼資,縉紳所慕,國家中更版蕩,四夷交侵,及王即位,北伐西徵,以復文武之境。吉甫任專鉞之命,惟予與王居,吉甫居多大略而忽細故,王之左右多不悅者,於是讒譖迭興,王亦未免於疑,方其在京,有飛語聞上,予為多方解釋,意猶未明,予為歌沔水之什,王聽之,洎吉甫歸,功烈既成,君宰膠固,中興之績,視少康高宗為優焉。
白駒第二十五
聖慮憂勤既有初,一朝德色沮嘉謨。
賢才遯去嗟黃髮,詩什形容詠白駒。
東帛自玆通下國,羣英俄復集東都。
皇家招隱興王化,良自忠言勸用儒。
王以大業克濟,普覃異恩,陞予為大夫,於時四方無虞,玉心#1少怠。一日,師氏韋仲將誅章方上,天威肅震,寘韋於理。於是道德之士,老成之人,有翻然而去者,予心憂焉,乃作白駒之詩,以為譏刺,勸王留意賢才,寬容受諫,使在位者無去志,已去者冀其來歸,隱跡者期於願仕。詩聞於上,上意感焉,於是詔告在外,責躬悔過,復韋之職,束帛弓旌,日遣無虛,未幾,清議歸美,士風藹盛,天下復見成康之化矣。
舉讎第二十六
先君飲恨在黃泉,在禮讎家不共天。
已死風成無所及,後人溫叔乃為賢。
只知所舉惟才日,豈憶無辜被譖年。
上亦昭情知此事,何妨中外任喧傳。
先人之死,蓋出於南風成之譖,朝之所悉知,終天之痛,予亦未忘,風成死久矣,有子名溫叔,有才而賢,嘗以國子隸業於韋師氏,予以問韋,謂予曰:風成之子好學無猒,語言可法,容止可則,當今貴遊子弟中未有也。天道難知,不意風成青蠅之行,有子如此,蓋瞽鯀生舜禹之比,他日必為大器。予雖有不共戴天之隙,而聞其善行,心嘗悅之,予既升大夫,保氏闕人,詔許舉所知以自代,薦溫叔,王聽之,卒善其職。
恤孤第二十七
壽夭前途不易知,仲將方艾遽傾危。
一身永逝嗟無及,五女皆孤益可悲。
納釆問名如父在,執羔奠鴈及婚期。
死生不變論交日,泉下幽魂亦展眉。
師氏韋仲將與予為聯事,相知且久,一日,官車夙駕出於虎門,仲將欲有所陳,既前而卻,忽偃於地,衛士掖而起之,蓋已奄奄矣,歸而告姐。韋氏無子,唯女五人,長者以寡而歸宗,次者及笄而未聘,幼者已十五,韋以性於王,暴卒禁中,既無卹典,五女何依,予為備禮而嫁三人,其二幼者寄養於司諫高之量家,俟其長也,納為然明、楙陽之婦。
慈訓第二十八
守志當年正妙齡,期頤耳目尚惺惺。
緣深不惑旁門法,心著常持內觀經。
花落花開根永在,月圓月缺體空靈。
臨終切切垂慈訓,證位仙階達杳冥。
母氏早年守寡,享壽百歲,而視聽不衰,蓋由平日常持《內觀經》,細繹意義,晚有所得。一日予方朝退,趨而過庭,呼予而坐,兩孫侍立,喟然歎息曰:吾與汝因緣相際,得為母子,汝且華顛,吾老可知矣,我念人之在世,生滅無定,暫來還去,如虧盈月,如開謝花,今世之生,乃前世之死,前若無死,今何以生,今身之死不明,後日之生豈保,若解知身是妄,直須謹守真常,但能性定命堅,所謂曠劫不壞,有功行者超升上境,無惡業者不失人身,忍於夢幻之中,莫結冤讎之果,吾將永逝,勿用深悲,臨別之言,切須專聽。語畢,儼然隱幾而逝。後再以童女得道,乃生天上,是為妙慧真人。
盡忠第二十九
奪哀變禮從王事,為感君恩念舊臣。
切諫區區還不聽,忠懷歷歷竟虛陳。
青宮本乏元良德,白首羞為諂媚人。
盡節龍泉吾不恨,尚憂周道寢沉湮。
予有齊衰之憂,上旨奪情,辭者再三,不得已而從,事禮之變也。王即位之久,倦於政事,一一勳舊,如尹吉甫、召穆公、南仲、方叔,或以病廢,或以物故,惟予為老臣。上初以宮涅為太子,予力諫之,不能移其愛,卒立之,及王棄社稷,嗣王親政,淫酗暴虐,予又諫之,王以予恃先朝之舊,且憾前疏,怒形於色。予乞骸家居,一日,有使賜酒,予拜受之,飲畢有後命,予雖盡忠於國,初不以一死亂吾之真,然尚憂周道不振,有失文武之基緒爾。
棲真第三十
再出頭來事愈多,幾回歡笑幾悲謌。
忠誠憂國嗟無及,直語逢嗔可奈何。
遠望鬆揪增白髮,悔貪祿廩受丹科。
雪山一境非塵世,來此棲真得也麼。
予生於斯世,而堅守古道,既有言而不用,又獲罪焉,魂無所歸,情猶不已,哭於宮闈者三日。王聞之,以予為妖,乃命庭氏率其屬以弓矢望聲而射之,予無身矣,射予何為。於是望故家而靦甚,辭王國以遠遊,一意西方,歷岷峨,背井絡,蜀之西陲有山名飛越,予以先世生於昊會,與越為鄰,俯而察之,名同俗異。又望西極一山,高廣殆百餘裏,盛暑之時,積雪凝寒,非塵境也,山神白輝曰:此名雪山,往昔多寶,如來修行於此,八年得道,又西極真人久住於此,因而證果,大夫仙風凜然,曷留於此。予聽而止焉,無幾,有旨,以予為雪山大王。
山王第三十一
北違京鎬千餘裏,西望岷峨萬點山。
榮辱已拋羅網外,是非不到水雲間。
力誅白虎遺星石,匣鎖青龍瑩月環。
南面稱王朝百裏,有煩帝旨為重頒。
予方留雪山而被大仙之命,旋有旨,以蜀門旺化,乃反鶴馭而來東北,見萬峰青單,絕境可愛,久之,山神公元長等五人來謁予曰:某等職隸於斯,近見真官神鋒峻嚴,日有光芒,聲飲之音震響巖谷,豈天人乎?此間自武王伐紂,微盧彭濮諸國之長,佐蜀君主,大軍北向,寔經於此,逮今三百餘年,路僻人稀,未有貴顯者來,真官勢焰如此,幸示其來。予告之實。山神曰:某等亦猒人間,遊於斯者也,此山隸蜀帝所治,名之曰劍嶺。其勢北距終南,西接岷峨,南通邛徠,東抱巴蜀,廣襃周帀殆千餘裏,此山為要地也。自山王白峰圭託孕為蜀王太子,且百年矣,居未有王,真官既聖人之裔,清明在躬,積德累行,忠孝全節,神遊於此,行藏有數,宜少休焉。兼劍嶺之下,近有白額大獸,千餘歲矣,負此山隅,以人為食,真官既嘗為天子大臣,則山川之神皆嘗所治者,又玉音來此,自可號召羣靈,呼吸變化,役遣幽陰,驅除此虎,亦助天好生之事也。予信之,乃嬌宣帝旨,召集千裏之內山川鬼神,咸來聽命。謂之曰:帝有玉旨,以白虎害人命,吾為此山王,董爾眾靈誅滅之,用命者世享血食,否則天有威刑。眾曰:唯謹聽令。予乃仰觀周覽,現相變化,自見身與山等,拔一孤竹,叱化長劍,屏翳號風雨師清道,揮刃一呼,響振山谷,虎亦怒氣成雲,目光出電,跳樑反復,吾身當之,眾力併前,斃於刃下。又於血汙中,獲一圓石,狀如墜星,公元長識之曰:此虎威也,予佩之,百神攝畏。功成,因奏帝,先陳嬌韶之愆,次及均功之語,帝因以予為蜀北門山王。
刑賞第三十二
幽明政治雖殊異,平直存心理則同。
孫滌銜冤堪雪恥,宜肩力孝未酬功。
嚴刑不恤笞魚背,保奏終期徹帝聰。
小大神靈皆敬畏,清明天地蕩皇風。
予既即真為諸山之王,凡所部山川,水旱豐兇,妖祥功過,皆得預聞,而平治之。青黎山神高魚生部民孫滌女方婚之夕,魚生悅慕,因拘其魂而亂之,為鄰封白池龍神所察,予覘之,與女俱訊,既伏其辜,歸其魂,女乃甦,鞭魚生背三百,黜其職。山下有故孝子昊宜肩,嘗為父疾,刺血寫《楞伽經》四卷。壽終五年,未有所受,予為保奏,以代魚生,帝報曰可。自是小大之神,知敬仰焉。
存褒第三十三
褒侯以女媚幽王,王寵褒兮壞紀綱。
黜子屏妻天所猒,誅良虐善鬼為殃。
嶽靈遷怒情雖快,褒國平民理可傷。
奏達上穹符允報,遺黎仁壽遂延長。
幽王始娶申侯之女為後,賢而有子宜臼,嫡且長,仁孝之風見於岐嶷,及褒侯以姒進,遂寵姒而疏後,尋以姒有子,乃廢申後,以姒代之。姒生子,王名之曰伯服,意謂伯者,上無長也,服者天下咸服也。於是逐宜臼,立伯服為太子,大臣諫者九人,悉族之。穢聞於上帝,俾西嶽為孽,以警於王,山川鬼神從而不寧,三川皆震,山摧水壅,勢皆逆流。嶽神者,蓋白帝白拓矩之降靈也,從而遷怒,移檄漢沔,褒斜山神欲埋褒邑,褒與蜀接境,予訝其太甚,即上奏,言褒侯固不足卹,國人何辜,請赦之。有旨言:金天之神擅檄所治,薄責之。褒邑之民免於埋壓,厥後犬戎伐周,棄漢沔褒邑之地於蜀,皆帝意也。
回風第三十四
惡人行惡自招兇,孝子嚴親意不同。
為食成讎情已甚,回風反火勢方雄。
滿懷俠氣猶能吐,刮面狂飇訝自攻。
留與世人為鑒戒,要知聰直現神通。
劍嶺之南,民李轅孝於母,薄暮有客投之,轅方烹鸚具食,客以為相館,喜形色,言少頃,食至,乃脫粟飯也,客不舉匕,轅曰:家有老母,病起思肉,適之司晨不及供客矣,客赧然,揚袂而起曰:汝以予為未嘗食肉耶,不揖而出。夜闌上風縱火,以燼其居,時方歲寒,草木黃落,煙焰蓬勃,勢不可嚮,轅負母而出,向天呼號。吾適遊其上,大不平之,因吹氣成風,使虐焰自反,客執燧猶在手,燎其眉鬢,欲走而迷,顛僕火中、僅脫其命。訊之則曰:某俠士蒲光度也,今夏緣都人士女浣花嬉遊,有友因醉而觸良家,為人所辱,濱死,某以解紛之故,投入水中,幾欲不救,訴於有司,於是亡命,周流半載,昨實餒,甚心怨於子,方爇草時,如有人叱之,火及子家,而為風所讎,今即死矣,不作無名鬼,因告之,語畢而殂。
明冤第三十五
須知人命重於山,莫把疑刑作等閑。
毛氏喪身尤未雪,良能濫死豈容還。
騰魂附體明寃獄,執賊求情伏巨姦。
義敏一言其利博,享人血食免慙顏。
踰劍之北三百裏,龜山之下,民何志清有男無方,娶魚山侯釜之女,逾年,釜得疾勢急,女告於姑,請以歸寧,許之,與其夫偕往。至中途,記憶奩篋中有黃銀耳噹二垂,欲持以隨,備父急難,行速而忘之,欲歸以復取,則日西矣。俄無方之弟良能,踵後而呼,攜耳璫至,曰:婆有不豫,遣我呼兄,且令附嫂所忘之物,兄嫂至姻家,則兄可先歸,婆已顒望矣。無方曰:弟與嫂行,吾將歸以省母氏,無方既別,移時,侯氏悔曰:妾家不十裏可到,無勞叔相從也,良能信之,遽與嫂別,既還而夜深,翌日,侯訝其女已約而來遲,遣人逆於路,乃見女死而無首,釜疾革而亡。其家告於所治,何氏以幼子而鞠之,月餘獄成,良能自誣,別兄之後,逼嫂以非禮,不從而殺之,其首不存,殆為虎豹食之矣。將就戮,良能怨泣,龜山之神義敏來告,予察之得實,蓋有強賊牛資妻毛氏,有所忤資,路逢侯,劫而逼之,取侯之衣與毛相易,毛與侯年相若也,梟毛之首,攜侯以歸。予為追毛之魂,附資之體,藉資之口,吐毛之詞,自陳而得實,資赴於理,女歸於侯,良能免焉。
苜邑第三十六
合靈最貴莫過人,不易修持得此身。
既會胞胎當愛護,卻緣衣食使沉淪。
伊予幼幼情何異,天地生生本自均。
從此一方風俗變,刈蘭兇釁免傷神。
劍北裏裏折而東之,兩舍之餘,有邑曰苴,饒地濟人貧,編戶有子,甲則蓄之,乙則或否,至於丙丁,則不舉矣,蓋嗇於衣食,以便目前,而不恤其後也。張千十富室也,租其田而食者八十餘家,授田之日即有約,舊有男子,力能耕穫者留之,厥後所生,斷不容留,率以為常。千十有二子,長者有廢疾,不任事,次子三歲有癇.,醫卜巫禁,皆不能治,禱邑之神公孫掌,十日不解,掌告於予,請救之,予從焉,詢其所以致殃之由,蓋前後租民,不舉之子四十有奇,冥漠無歸,共為祟焉。予夢其妻李氏且言之故,李氏雖言之,千十不悔。予乃遣功曹荀明傳予之言,使幼子言之,曰:棄人之子猶吾子也,愛汝之子猶他子也,汝貪人之力,惡人之冗食,以耗其穀,今四十餘命迫於汝,子行且死矣。千十自怨自艾,叩頭出血,請命於予,予為戒之,使改其行,千十從之,其子乃安,自是一邑之人重惜人命,生齒漸蕃矣。
拯溺第三十七
秋雨霖霪久不休,三江相合勢同流。
鏡潭壅溢深無極,城雉傾摧急可憂。
白馬遺黎誠善俗,黃高仁政乃賢侯。
栢堅一喝波濤息,誰謂驚湍敢敗舟。
白馬之邑,有民八百餘所,都當三江之口,秋雨霖霪,三月不止。東北二谷與江俱漲,咽於靈嵓峽口,卒不能泄,波濤泓浸,居民昏墊有魚腹之憂。邑神栢堅來告曰:白馬小邑,舊為民屬,今附庸於蜀,邑侯黃高仁而愛人,乃者天作霖雨,害其粢盛,三江環合,邑人之命不保。予以封疆所治,與堅俱行,既至,則水勢壅溢,比常十倍,民人擾擾,若蟻移穴,城雉所存,十有五六,幼者攜持而不達,老者棄置而待斃。於心閔焉,於是以栢堅傳帝旨,敕水潤下,俾安故流,今所謂喝河神者是也,自是一邑之人,數千之命,免於沉溺之患矣。
雨穀第三十八
人言陰德如何種,舉事先存為眾心。
許氏賑飢將竭產,羅家閉糶不容針。
積而能散天之道,富乃成貧鬼所侵。
一死一榮端有謂,蒼蒼造化意何深。
巴西大邑,富者百有一二,貧者力作度日,蜀帝初立,歲大荒歉,帝雖奉養菲薄,勤心為民,而德馨未著,餘殃未衰,巴西之民死於阻飢者尤甚。邑有富農羅密閉糶,而義士許容竭產賑貧,來者無窮,力不能繼,終日竈香祈天請祐。邑靈和來孫以告,予奏上帝,有旨取羅密所蓄之穀,凡五千斛雨之,予乃敕喻風師發羅之屋,穀隨風旋,自空而雨,各以色聚,徧於郊衢,一邑之人無不飽飲。羅之蓄藏,一日而盡,邑人感許之惠,往往酬還,幸羅之災,從而稱快,蜀帝以容為邑佐,密聞之自縊。
曲雨第三十九
苴郊之北巴江西,中有龍山險可躋。
民質素來全孝敬,歲荒久已望雲霓。
曲施嘉澤成秋實,免使遺黎病夏畦。
自此遷居來者眾,老人扶掖幼提攜。
苴邑之北,巴江之西,有龍山焉,龍山之下,所居民三百戶許。蠶帝之初,全蜀亢旱,邑神蘇公長不忍遺黎死於歲兇,引咎自責,曰:臣所部民少壯力作,老者休息,非不孝也,徵徭不憚,未嘗敢怨,非不忠也,春耕夏種,冬祭天地,非不敬也,視田之美,晝以方隅,許為樂盛,既有所收,不敢先嘗,非不順也,有民忠孝敬順如此,而旱嘆為災,曾不我遺,是臣之罪也。吾為達天聽,有命許地祇自理,予乃併直饒之工,借巴江之水曲施雨澤,三日而止,一萬#2有秋,邑人名鄉曰嘉澤,他居有遷來者漸眾矣。
殞賊第四十
孝婦劬勞為養姑,水清一志念元夫。
鉛華不御從人訝,針指為生乃自娛。
禮葬哀深方復祭,愚民白晝輒穿窬。
不惟正節蒙神祐,兼示貪殘被鬼誅。
漢水之源,孝婦曰楊靚中,衣冠之後也,適寒士雍有章,有章早世,靚中矢言不復他適。及囊篋罄空,家無兼侍,姑老且病,媒妁日至,說中曰:人之所慕,色與財爾,妾家貧素,方丁大禍,今好逑之心不已,意者以妾年齒未衰,氣血尚盛,身無惡疾,唯此為逑爾,妾豈忍棄臨年之姑,忘結髮之夫,革面而事他人乎!針指小巧,素所不汙,為人縫緝浣濯,粗以自給,妾與姑老甚不得已,則待姑百年,改卜未晚也。乃自斷髮喪面,不御鉛華,以婦功自給。如此六年,姑死,禮葬之,三日復祭,裏人助者百數,有賊乘其出,瑜垣啟鑰,盡攜所藏,靚中未知也。家有土地白致一,與邑裏正神康潮生欲治之,適會予來褒中,就以此報,予遣陰兵三十人,執賊於市,舉揚所竊歷告於人曰:此節婦楊氏之物也,當還之,已而舉手向口,自嚙十指盡而死。
北郭第四十-
人之嗣續貴非輕,只在心田種果成。
欲速區區還是拙,招尤累累豈能平。
栽培卉木姑為喻,周卹孤窮俾用情。
貢子承家號神保,乃知報應自分明。
蜀都北郭民王尚忠,富而無子,行年四十,心憂而計,速廣求妾媵,終無所出。又取本宗之子以為繼紹,然資性險急,妾媵小不如意,則鞭笞之,轉易之,養子有違教訓,則復逐之,用心愈急,為計愈疏,歲月因循,行將半百,於是大設供具,延請羣望覡祝,巫謌月餘不已。予因化一居士,語之曰:栽植桃李,既培壅之,又灌溉之,日月未久,剔其枝葉,以冀速長,復移其處,加以糞壤,時令未至,撥其根荄,視其堅否,見其種植,枝葉潤茂,又復取之,棄其舊土,又復移易,用心過勤,終不成實,可謂智乎?曰不可。予曰:汝之求嗣,何以異此,吾今勸汝,寧汝心身,改汝前行,寬人之力,容人之過,婢妾可蓄者留之,不可者嫁之,宗人子既捨所生,呼汝為父,堅汝初志,略其細故,汝室有子,勿萌棄心,脫人之死,濟人之急,周人之窮,恤人之孤,一志行此,聽命於天,若此三年,當有善報。語畢,而隱形不見。尚忠信之,以為神告,厥後嫁婢一十三人,所養二子皆為娶婦,指授別業,使為久計,葬貧人父母五十餘喪,成貧男女八十餘婚,三年之內,果獲貴嗣,名日神保,長而克家焉。
返火第四十二
兄弟從來本一支,如何鄰壤便相闚。
苴侯邀利情難測,蜀主淳宗自不疑。
烈焰亙天方可畏,雄風刮面返遭危。
空中明語垂端的,始信神祇不可欺。
蜀王魚亮,有弟葭萌,封之於苴,是為苴侯,久之,苴遣使求賄,蜀王不應,於是遣人焚蜀府庫,火勢孔熾,予聞之,命風師返火,明言苴之無道,須臾,直之行人皆死於火,自是苴蜀交攻者三年,竟不勝蜀。
平苜第四十三
苴侯立國號葭萌,不念魚鳧是弟兄。
戈甲相侵民橫死,封疆密邇氣虛爭。
更因信使談形勢,現出神兵示重輕。
葭邑一朝心伏義,兔教塗炭及黎氓。
苴蜀既交惡,幹戈相爭者久矣,蜀王猒之,遣莊蘇議平,苴侯不聽,莊蘇因言蜀之兵眾,手指西隅,予因現神兵而警之,苴疑其襲己,遂乞盟焉,使者言之於王,王為予立廟於都之北。
費丁第四十四
生前直道雖罹禍,身後遺靈恥括囊。
君寵五丁忘武備,予方三狄抗封章。
只知運土增妃墓,不信談兵拒敵疆。
謂我妖言何足較,從而毀廟又奚傷。
武都山精化為女子,色美而豔,蜀中所無,有聞於王開明尚,王見而悅之,納以為妃,無幾物故,王念之不已,築墓使高,以示不忘。武都長人費氏五丁從而媚王,以大力故,負武都山土增壘之,不日墓與山齊,王名之曰武楷山,謂妃死而懷土也。既而王親信之,寵用之,日侍左右,曾不暫捨,王亦多力恃勇,既得五丁,自謂空拳可以格戈戟,奔走可以敵車騎,於是不修邊備,至撒亭障,罷烽燧。予既為之神,享其血食,且彊秦接境,慮有不測,乃化一文士,自稱北都張生,叩閽上書。其略曰:臣聞專德者昌,專力者亡,昔者堯舜禹湯之治,天下在廷之臣,姓氏昭然,未有以力為專者,但匹夫之勇不可以為恃,絕人之技不足以威敵,飛廉惡來無救於商辛,羿射奡舟竟死於非命,近世三狄,長大多力,卒加誅勦。今邊隅費氏昆弟五人,初無道德,以力為任,王以其身相長大而賢之,乃不修武備,臣以謂費氏之力,一可當十,以至百人,為敵力無施矣,若以置諸臺臯,列為僕御,俾其倮股肱執射馭,奔走從事則可,若以為折衝鄰國則不可,要其所比,不過赤白長狄三者之如也。臣願謹先王之慶基,嚴彊秦之邊備,無以匹夫之勇而弛三軍之令。王不悅曰:汝諫吾謹武備,而誚吾養材士,是欲獵而廢鷹,警賊而廢犬也。予力辯之,時五丁在前,估王之寵,欲來見辱,予乃隱而不見,五丁以予為妖,又曰:此殆北郭張仲子也,於是毀予廟貌,予亦不較焉。
石牛第四十五
巴蜀相攻蜀富強,秦人貪蜀巧思量。
非幹孝惠興謀善,自是開明用意荒。
礱石為牛山下立,鎔金作糞尾邊藏。
好財不聽忠臣諫,鑿路興兵致後殃。
周室寖微,諸侯互相侵伐,巴蜀交隙,秦與蜀鄰,惠王用司馬錯計,啟謀吞蜀,而蜀道險甚,行兵無路,乃於秦蜀之境,鐫石為牛,形製既大,置於草中,又鎔黃金為餅,置之尾下,如此者五所,陰使人伺之,月餘,金餅為人取去,旋復置之,所取既頻,蜀王知之,使人臨蒞之,數月得金千餘斤。乃命五丁開鑿險路,興兵五千,率挽石牛以歸。方發兵日,予復化形為儒者,以仲弓子長為名,詣闕請見,予乃上疏,言開路非便,獲金非利,王笑謂予曰:天不愛道,地不愛寶,吾以社稷之靈,石牛黃金自入吾境,黃金至寶也,可以富國,可以強兵,可以寬民,先生疑鄰國之詐,誠過計焉,豈有捐金數千而設詐乎?先生少遲之,石牛行且至矣。予仰天而呼,潸然出涕,王以予為不祥,左右掖予出,予從而隱焉。
五婦第四十六
秦人貪蜀志並吞,險路開成入蜀門。
尚恐石牛彰詐計,更將宗女許新婚。
不思大國難為偶,將謂誠心有所存。
逆耳固知辭枉費,忍持緘默負君恩。
石牛既歸,秦王曰:此用之開路則可矣,若牛歸而無金,則吾計敗矣,乃復遣人與蜀約婚,曰:秦與蜀鄰,親仁而善鄰,理之常也,吾有宗女五人,請嫁蜀王,王其納之。蜀王大悅,予聞之嘆曰:彼強國也,此物奚宜至哉!王乃遣五丁迎秦女於境上,王方日備千乘,候於北郊,以伺音容。予乃於衛士中現儒生相,自陳上疏諫之,王怒曰:汝非北郭多口張仲子乎,讒言見侮者三矣,敕左右兵之,予乃現忿怒之相,衛士驚潰,予獲免焉。
顯靈第四十七
忠懷不忍秦侵蜀,力諫吾君反被嫌。
怒相本期鄰敵畏,大身俄為玉音濳。
路迂七曲行方徹,山壓羣靈命盡殲。
從此一隅知敬仰,劍南聲勢已炎炎。
五丁既迎秦女以歸,蜀人萬眾,小大歡悅,蓋昧於禍機,以非為是,以弔為慶,眾人之常見也。予乃於劍嶺之陽,化大身相,橫截於路,意謂秦女畏駭,可以回轅,秦蜀之人觀者駭異,武於繞橈中聽有玉音,若曰:天之所廢,不可以興,蜀王是也,天之所興,不可以廢,秦王是也,子誠忠矣,如天命何?予乃收縮。會五丁識之曰:此必吾北郭神張仲子也,予將搏而食之,萬眾呼聲,震動山川,五丁逐予,予乃經山腹,行路成七曲,將入洞穴,為丁所及,持予甚急,予不得已,化身百倍,任其搖拽,尋以首穿山頂,回光反顧以震盪之,山隨身動,五丁與秦女俱至嵓下,山摧勢迅,於是五丁五婦皆陸沉焉,爾後蜀並於秦,吾亦無憾。
大丹第四十八
老氏中原猒甲兵,西昇甘作化胡行。
雲間車騎排千裏,所在神祇送十程。
殺命心公寃自釋,吞丹志一體斯輕。
乾方不是濳身處,卻住坤隅慰眾情。
予以蜀亡,社稷變置,百靈廢祀,血食無歸,神遊崆峒,聊以休息。忽雲衢中,旌幢車騎過者三日,山靈相謂曰:景象如此,殆有聖賢經過。已而老氏將左右二真人,自東而西,予列拜於西嶽所部諸地祇中,西嶽有令,諸地祇皆拜送十程,予在翼護數。一日,請問懇於老氏,真陳往昔在蜀功過,老氏曰: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爾既公於心,三諫於蜀,爾之功也,五丁五婦雖死於汝,以公存心,亦非過也,既有功於蜀,今國號雖秦,而井邑仍蜀也,爾宜永享蜀杞,以慰斯民。乃命徐甲取囊中藥一粒,授予曰:此大丹也,汝宜餌之,大者與道合真,丹者與心為一,爾後五通具足,非汝夙昔之比,中原擾擾,吾甚猒之,今將入西域行化,三百年後,西方之教法盛行,當來中國,爾宜信之。予敬受焉。
巴都第四十九
大凡臨事莫欺心,心鏡纔昏禍即侵。
巧計受珠誇倖械,厲聲決獄逞胸襟。
鞭笞二百難輕恕,受痛三旬可自斟。
廟貌焚修非所望,祇將直道報知音。
秦既並蜀,使張儀虜巴王而取其地,因以巴都為郡。久之,巴都守相伊庭儀,以太守疾攝事,郡民張威家奴萬真,投井而死,獄威月餘,威不任箠楚,誣服曰,實威殺而投之,蓋萬真先有所犯,威嘗撻之,不三日,真竊其貲,欲逃他所,為威所覺,真臆度不免,乃自盡其命,實非威殺之也。獄成,威之子聞之,以大珠百枚,遣人獻於庭儀,庭儀謂用事者曰:汝醫者,別日但以小篋作風藥來,雖在客前,無忸怩也,其家甚喜。至日,候門獻之,庭儀適會客十餘,方具酒餚,醫者至,且延之坐末,三行,醫起以獻藥為言,伊受之,方入中霤,旋悔之曰:事有不明,恐招謗議,命出之,封提如故,伊復命醫者,開篋取藥,猶恐事泄,分獻眾客,翌日以威之欵伏辜,卒陷大闢。威之子行哭於市,仰天呼冤曰:還有神靈察此寃抑否?予見之,夜迎庭儀及威之父子,醫者魂爽訴之得情,庭儀曰:珠實某取之,篋中之藥,乃素所備者,珠方入而易之,既受其珠,復畏太守知之,故不敢易其欵,予命鞭庭儀背二百,明日所訊之人寤,言皆同,方共訝之,俄聞庭儀疽發於背,號呼月餘乃死。威之家為予立廟,一郡之人,從而見敬。
婆娑第五十
人之生子要尊親,自幼劬勞育汝身。
冒姓固知羞所問,所生寧可棄其貧。
官中被罰情難忍,夢裹遭笞痛亦均。
一旦寃人成父子,鄉邦風俗可還淳。
巴蜀二郡之境,有山曰婆娑,山神轅安行來至巴郡渝水之上,見予曰:某之所治,居民勤而信,孝於祖彌,敬於鬼神,事無大小,佔之龜筮,雲吉乃敢行焉,山王嘗總蜀神,今巴蜀黔漢,列為四郡,秦人視之一槩為蜀,某之所治,王曷臨之。予以非公事,不欲輕往。一日,安行又至曰:某之治,有民周符,本袁氏子,某之族也,去車從袁,俗省之也。符之生日時皆惡,乃祖忌之,命勿舉,其父平叔不忍棄,乳養於外,三歲正旦,拜諸孫中,翁乃大怒,詬其子曰:汝欲以此命兇之子殺我耶?平叔提攜而出。適友人周寧之相遇於途,且告之故,寧之曰:我未有後人,今請養之,他日,吾室有所出,則還君之姓,平叔與之。自後週日益富,袁以家禍連綿,貧甚,及周有子,而前約不復講矣。寧之既亡,平叔時往訪符,或告之急,則亦相濟至於數四,平叔私許以為符實己子,且嘗念我,乘間為符言其始末,會符之弟來,適聞平叔之語,叱平叔出,明日投牒於官,以平叔之言不直,笞之,平叔竈香於頂,以告於安行,且言子敢笞父,安行知其詳,念非符本心,未有所裁,王為央之。予乃與安行偕往,夜夢於符,見己之初生及王父不舉之語,及乃親乳養之事,夢未畢,哭而起,欲自庾,又以形於公牘牽制於弟,隱忍間,予復夢中責其不即聽從,笞之百下,符既覺,達旦不寐,明日拜於袁氏之門,謂平叔曰:符不早悟,為大人遺體,令神來見責,撻我幾死,今悔矣,且周氏自有子可承祭祀,符已不願預其家產,唯吾父之從。鄉人知之,以符為賢,周之子筮乃分家賞與符,任其歸宗,袁之夫婦老且有託焉。
梓潼帝君化書卷之二竟
1玉心,疑為王心之誤。
2一萬,疑為一方之誤。
戒龍第五十一
周既為秦九鼎遷,諸龍聽命海神前。
輒因爭道宣餘忿,不顧殃民有重愆。
指石為盟心可信,仰天設誓語無偏。
從玆岸滸耕桑者,無復橫流浸漬年。
青衣之水,自西而東,與岷江相會,秦既並周,九鼎西遷,諸山之祇會於嶽靈,諸川之龍朝於海若,所以聽革命而效靈祉也。二龍俱東,相值於江,合之中流,爭先以行,氣不相下,鬥於江淵,二水俱壅,波濤橫湧,民居其滸者,千有餘家,一日浸漬,奔避無及,怨苦之聲,達於四境。予適見之,先遣陰兵萬眾,障其狂波,予造水中解紛,謂之曰:維新之命,易我舊德,餘忿不忘,百靈皆然,何獨二君?今以爭道而鬥,禍及居人,向非吾兵障流,則此邑之民,靡有孑遺矣。且上帝好生,後悔何及。二龍曰:敬受教令,既遣俱行,且約歸而成之,及朝宗回日,予與之屍事,仰天設誓,指東西二大石,叱之使起,須臾兩石峙而立。予復戒之曰:二江之龍,言歸於好,天地為質,斯言不渝,若二石合而為一,則今日之盟可寒,決別而退。
鳳山第五十二
千重肌肉受胞胎,十月懷躭豈易哉。
情實片言違主意,羈棲兩紀受身災。
不因夢裏騰魂出,爭得山邊避雨來。
子母如初天理在,晚年甘旨且相陪。
果山之隅,富人王基,五旬無子,一日醉飽形言,睨其妻曰:人之欲富者,生有衣食之養,死有祭祀之歸也,今富而無子,安用富為哉?妻安氏亦巨室也,生平不字,性嚴而妬,聞以自愧,乃出粧資,買柳氏女以奉良人,逾年有娠,安喜甚,旦夜焚香,祝於天地,每以王氏嗣續為請。知柳有娠,即以己之衣飾與之,至於防護飲食寢處,無不經意,臨蓐之月,前期擇女醫以為備,既分免,果得男子,大喜。兒之乳哺褪褓,大小便利,皆自洗濯,視其子猶己生也。夫君賢之,子百晬,名曰宜壽,亦安之意也。尋別召乳婦專飼養之。或語柳曰:吾與汝主客也,汝至吾家,飲食受用,與吾無異,蓋以吾兒之故,爾兒將周晬矣,吾將擇媒嫁汝為良人妻也。柳乃號泣曰:非所願也,願與宜壽相處,死而後已,安不悅曰:汝欲與我為代耶?尋撻之,即易其衣裝,食以粗糲,視之如犬豕,呼則以畜名之,力則辛苦畢責於柳。宜壽三歲,一日走投柳懷,相向而泣,柳曰:我以兒故,飢寒苦力無所恨也,邇來月餘不見兒面,兒憶母否?宜壽亦哭之,聲聞於外,安往視之,奪兒出,持挺箠之甚苦,時當寒月,盡褫其衣,夜屏之外,詰早,呼裏胥而逐之。基以重傷宜壽之心,勸留之,安曰:我與此畜勢不俱存,今欲以此畜為妻,則我且出,必欲留我,則無容此畜,儻移時而不決,則我且求死於君前,基不能拒,與柳所服裙釵,俾攜而為貲,安氏奪之。柳以久於飢困,憔悴骨立,鬢髮童禿,身肉枯黑,人無取焉,乃行於城郭,窘食自養,適王之族有徙居通川者,挈柳偕行,年餘,安知之,貽書詬責,又被逐焉。既無所向,乃以薪水力作,糊口於人。厥後兩週星紀,宜壽父母皆死,己亦有子十歲,名知微,或告其妻康氏曰:我家生理頗豐,諸無不足,惟我所生,不知存歿,日夜愁苦,我今三十,而已華髮,伊此故也。即以家務委其妻曰:善視吾子,我將訪母,見而後歸。乃出而北行,凡遇井邑,觸處徘徊,淹留道塗。俄爾經歲,宜壽每出行路,哀哭摧毀,日惟一飯,菜米而已,誠動幽明,所至祇靈為之感格。巴樑二江相合之地,有鳳凰山,予徜徉焉,見一老嫗負薪行烈日中,揮汗不已,憩於鬆下,南向長號曰:宜壽、宜壽,吾兒健否?母困極於此,兒安得而念之。予聞之有所不忍,呼裏域獨孤正而詢之,正曰:是王宜壽之所生母也。時宜壽久外,其家促歸,已返中塗,予為夢之,宜壽自見所生在家之日,苦樂之詳,及路中相見之處,明日大喜曰:神明告我,子母相見有兆矣。乃復北首,所經山川道裏,皆夢中境也,行三日,到鳳山之下,方炊,暴雨忽至,行人莫進,良久,一村婦負薪而入,見宜壽揖之,宜壽心動,詢之,乃其母也,迎而歸之,柳年八十而卒。
魚腹第五十三
生身為女已卑微,況被狂夫掠賣之。
飲泣父親成瞽廢,積憂母氏似迷癡。
異鄉苦樂誠難測,一命存亡不可知。
直待咎元彰報應,臨終方悔得便宜。
蜀土之生民,二男四女,故其俗以女為卑。涪水之源,富民任盈年老無嗣,惟一女,愛之,名寶珠,年十五,隨鄰伴遨遊蠶市,燈下稠人中迷路,為惡少昝元誘之,父母重賞尋訪月餘,已為元所賣於夔子矣,父哭之失明,母義氏心氣成健忘。如此十年,百計求之,了無音耗,盈聞七曲之靈,乃肘行膝步,號泣見投,願一見珠而死。予閔之,乃敕八功曹將三百陰兵,方圓千裏四外求之,或見珠於夔之魚腹,負汲而哀,詢之瀼龍,乃得其實。予乃夜夢於盈,自七曲而南,沿流下之,直抵夔門,見女與語,女亦夢見其父,既明,盈謝而去,使人相之,蓋如夢中所行,乃見焉。珠初為人婢,主母惡之,而箠撻過甚,又轉他家,前主倍取其傭,又三年,復為鄰子詐欺曰:爾父求汝,令我與汝來,又轉之他家,如此前後四主矣。珠今在張白家,主母忌人有孕,而珠實懷之,恐得罪,欲赴於江。而如有人難之,父聞珠聲音,目乃有見,俱詣其主,贖身以歸,母亦疾愈。昝元者老矣,予乃遣功曹監治之,日撻三百,凡月餘,抉其兩目,乞丐於市,自陳曰:寶珠之失身,元之罪也,今為七曲張主治我良苦且死矣,逾年而殂。
口業第五十四
人生口業報非輕,莫把邪言作課程。
妄語以虛為實事,綺辭增百作千名。
血隨砭石流無已,罪積陰司貫已盈。
犁舌不須求地獄,眼前公案甚分明。
龜城之民祝期生,有口才而習下人,有生相不具者譏笑之,妍美者亦疵毀之,愚昧者輕侮之,智能者亦評品之,貧者鄙薄之,富者亦訕謗之,官僚則播其陰私,士友則發其隱曲,至有門地才具出己之右,無可議論者,則曰乃祖微人也,乃父鄙人也,或曰其母家工商也,其妻家駔儈也,或曰厥弟不良也,厥子不肖也,凡所知識,皆不逃於貶刺之中。此猶細故也,人小有過惡,則既傳揚之,又增飾之,以無為有,以一為十,以疑似為端的,以偶然為故犯,以不得已為優為,以錯誤為情實,至於面折之,眾辱之,又從而告訐之。非特待他人如此,雖已之族黨亦不兔焉,目其父母為頑囂,目其兄弟為管蔡。非止於身為之也,或教人興訟,己則解釋之,或教人詛罵,己則辯證之。所習既久,不知其非,中年得舌黃之疾,使人砭刺出血,勢少間,不數日,又作,尋復治之,大約一歲之問,疾五七作,每作不下出血一二升,率以為常。一日,因與其徒話鬼神幽明之故,言天之雨陽之不時,地之豐歉之不一,鬼神之受人祭祀,祖彌之邀人奠酻,皆訶罵之。予適與江瀆會語,聞其多口,予方竊笑之,裏域真官虞奇叔曰:此特萬分之一耳,因備舉而詳言之,予乃遣功曹謬其操持,使自以手探舌出,以爪犁之,涎血淋漓,如屠狗彘,流溢於地,觀者千百,使自宣其過曰:人之口業不可作也,如此月餘,舌枯不能食而死。
東郭第五十五
工作雖然為得財,也須擇術自量裁。
減輕添重由心造,提後推前以意猜。
業熟雙眸皆瞽廢,藝精五指盡傷摧。
三年陽責人為鑒,寧免鞭魂死後災。
蜀郡土薄水淺,民生其間,率皆慧點有智數,多機變,巧於求利,闤闠之徒,雖一錢物皆有贗偽。東郭人黎永正本攻輪輿,猒其作重而貨遲,乃改業治斗甬,尋又治權衡,逾年,人有欲深斗重秤為囑者,倍取其直而與之,其欲減勺為升,減合為斗,省銖為兩,省兩為斤者,亦如之。永正又能作空中捩絲之秤,折底隆樑之斗,小民不顧報應者,以為便於日用,往往求之,一日,司察神紏奏,有旨:以為用之者固非,而作之者尤甚,俾所在神祇陽警而陰理之。予乃遣裏域神段彥夢撻永正,雖悟未悔。既以聲名漸彰,求者愈眾,貪其工直,夜以繼日,使其目力昏暗,以致矇瞽,年方四十,妻棄而他之,二子生而亦盲。又以久業於此,不欲頓廢,既已失明,別無生理,乃至以手為目,揣摩廣狹,臆度長短,鋸斧釘鑽,冒險施用,左手五指朝傷暮殘,膿血甫乾,肌膚未平,尋復被苦指節零落,不能執持,行哭於市,人既識之,皆無所卹,飢寒切體,如此三年,使自暴白其過而死,二子相繼以殍,由是所用之者,因少戢焉。
牛山第五十六
積善須逢善果圓,惡人還值惡因緣。
公平苟信無兇報,慘刻蘇珍惹禍愆。
但種稻粱先滿地,莫憂刑棘後參天。
諸君試看簷頭水,滴滴相承不肯偏。
蜀郡涪郪二水相會旁有牛山,山之阿,井邑繁衍,邑之吏苟信、蘇珍所居比鄰,而每事相反,信以公恕,珍以深刻,信以廉節,珍以貪墨,信以惆儻,珍以陰謀,信以推誠無隱,珍以匿怨深中,信以語言必信,而不輕諾,珍以脇肩諂笑,而無情實,信奉母以孝,而教子以嚴,珍待父不敬,而縱妻犯上,信少求而儉用,珍奢費而無餘,信和同上下而無怨言,珍以己律人而少許與,信掩人之過而省言,珍發人之私而多口。鄉裏公私皆以信為賢,以珍為鄙,且忌珍之敢為而不能與之較。歲終,邑人大集會,酒間,鄉老周同舉手示眾曰:秦有二水,曰渭曰涇,一濁一清,皆赴於河,發源既殊,波蕩不反,三尺童子見水之色,皆能以涇渭名之,蓋以清濁取之也。在人亦然。方語未畢,珍乃面頸俱赤,投袂而起曰:苟君是渭、珍是涇矣,珍與苟信聯事而切鄰,珍之所為,惟信熟知,今信播揚珍惡,使鄉老於廣眾中以水比喻,珍將報信以明心,信實未嘗以告人也。自爾,珍每見信必眥睚之,雖禮文相接,而中實仇敵也,又嘗教其子明能伺苟之子儀真之便,且將殺之。次年春,祈蠶行樂,明能與儀真並行江際,且語且笑,明能有惡心,而儀真未悟也,乃恃力推墮儀真水中,儀真急挽其衣與之俱墜,出沒於浪花間。予與諸龍君皆預供神之席,因勅二江龍拯之,郪涪二君雅知二子之詳,乃攜儀真近岸,而轉明能於淵,會珍見之,褰裳而往,復取儀真擠焉,旋為儀真牽挽而入,觀者如堵,呼哭騰沸。予不平之,乃使郪龍曳珍之足沉焉,儀真得無恙,珍之父子皆溺,萬人兩兩相謂曰:孰謂龍天八部有私乎?信與珍禍福不在於此日也,蓋信之善果已熟,而珍之惡業方盈焉。
天威第五十七
婦人植性固多偏,孝養勤誠豈易全。
宿業雖應雷斧禍,今身幸有事親緣。
亙天虐焰俄回息,捲地威風急變遷。
馬氏焚屍支氏免,乃知輿議合於天。
郪邑民支祖宜,其妻喻氏,年二十五,有姑黃氏,八十病目無所見,性褊急,喜潔難事,而喻以少年勤廉恭順,能逢迎之,三年無間言。其夫因酒,誤人僕墮兩齒,求免刑責,入財自贖,以喻隨貲入之,喻無悔。一夕,夢裏域追逮責曰:汝前生為比鄰牟容之妻,年三十病殗楪逾年,汝之姑七十餘,煮糜供汝,汝以口苦猒食,嫌其太頻,哭而叱之者數四,及臨死之前一日,對姑呼天曰:年七十者不死,我方三十而使之死,天不平乎!家司命聞之於天,帝有旨令焚汝屍,而汝氣已絕,事未之行,案牘仍在,凡三十年為一世,今當結絕,汝宿業所應者,死於雷斧之下,來日俟之,以汝今生且孝,故先期告汝。喻驚而寤,中夜坐而號泣,良人有家幹出外未歸,姑曰:汝以吾子破汝家貲,謂終身不可償耶?喻曰無之,凌晨沐浴,新衣拜其姑曰:新婦三年事姑無狀,今請假暫歸,恐不測,身死不復來歸,婆好將息。姑訝其言不倫,歸別其父母,所言如初。自竈香立於屋南大木之下,仰天而祝日:新婦之死宿業當爾,有所不辭,重念夫貧姑老,晚年失婦,誰為供事,一也,父母自少小教訓,今被天誅,為父母之辱,二也,身有孕已七月矣,萬一得男,支氏有後,三也,今二事皆不可避,獨支氏無後爾,乞少延三月分免而死。時大暑中,陰雲晝昏,風雷交至,裏域為予言之,予知其心,乃為奏之,有旨:取裏中兇逆者代之,富人張實妻馬氏,淫悍悖逆,事姑嫜無禮,制其夫如奴隸,予即遣裏域同雷火神治之,俄喻氏無恙,而實之妻焚焉。
尚義第五十八
昆義由來一父生,至親安可便無情。
李華待蔚真堪尚,雍滌欺源太不平。
折臂輿情知顯報,表閭公議得嘉名。
因令薄俗成淳厚,鴈序怡怡免競爭。
土黨水邑吏雍滌,有弟源亦仕於官,每為滌所窘,源以長上事之恬如也,滌源同娶樑氏二女,家私微芒必較,久之滌源為仇讎妯娌為寃對,雍之父母弗能制也,乃議析居。欲留源之房,滌不許,俾源夫婦出一物不與,責以歲時供奉,無幾路逢源,窘以不拜箠之既傷,復訟於鄉大夫,請其詞理,滌乃不直,滌之妻造源之門,曳乃妹出,亦箠之曰:法存長幼,終不立幼而笞長也,鄉議不與之。儒家李華父,晚景有爨婢出一子,臨終囑華曰:汝以為子,華泣對曰:是兒母雖賤,華之同氣也,他日華教養之,使之成材,昭穆有序,天可質也。厥後名之曰蔚,尤鍾愛之。既長為名士,為之娶妻,華有子彌明,先生於蔚十歲,自蔚甫能言,使彌明拜之,及長,禮待次其父一等,華與子及蔚均為鄉人所舉,達之太守,上之春官,論定以彌明官之,彌明失言於蔚,華乃撻之,彌明伏義,尋以家貲盡付於蔚曰:吾弟主之,彌明自有祿養矣,鄉人以為賢。秋社集,予在祭焉,鄉人以雍、李相況為薰蕕,滌聞之罵,坐復曳源擊之,予不平焉,乃使直事紾其臂而折之,滌妻尋亦疽發於手,如此三年,公私俱廢,生事寥索,父母相繼而亡,滌與妻乞丐而死,鄉人以為不義之報,郡守旌華之聞曰尚義。
旌隱第五十九
世情習俗最移人,日用塵勞喪本真。
守道牟君天所佑,輕身蘇子鬼猶嗔。
至言傳誦為規範,廟食興崇致奐輪。
蜀士始尊中國教,俗儒一旦變真醇。
蜀自秦並之後,中國文物之盛,先王大道之化,漸有習之者矣,而淳厚之風未振,囂浮之徒競起,予恐傷風教,有意欲化之。一日,巴郡宕渠士人牟麟好學不厭,而樂於教人,守道廉退,非有大故,不出戶庭,歲時起居,有受謁無出謁,貧甚而未嘗怨尤,郡守溫瑀闢請為從事,既不起,丞於扆往邀之,接語移時,所談皆安時順便,善身避世之語,扆欲致守之意而辭不得達,卒罷之,扆以告瑀,瑀嘉其節。蘇尚功者,嘗學於麟,未終其業,開門受徒,以師自任,而性好奔競,足跡不少安,求請省問,奴顏婢膝,為麟薄之,或以麟辭達之者,尚功踵門而辯之,麟亦自以為嘗教誨之,猶執先覺之義而語之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子夏之言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求無益於得,子輿之言也,子之所為,吾實恥之。尚功自恃少年拳勇擊麟,予適見之,乃化一儒士,為之解紛,顧眾而語之曰:人之壽夭窮達,有命在焉,非人為也,奔競無恥,不知命者也,命之所無,求之何益,以常求之,偶有所獲,以為求則得之,求益於得,是不知道者也,苟不知命且不知道,則所守既喪,放闢邪侈,至於不正不忠不孝,皆由此也,二子所為冰炭,君子小人之所以分也。觀者駢闐,或問予曰:爾為誰?曰:予所謂張仲子者,眾驚愕相視問,予隱形不見,自是遠邇聞之者,若尚功之徒改行有醇厚之風焉,渠人為予立廟。
祐正第六十
謀他財賄已非宜,況復萌心苦見欺。
正女一言祈響報,吉人盡室兔傾危。
俄驚縲紲皆離體,尋使兇強總磔屍。
福善禍淫天理在,非予受祭報其私。
北都富室智金禮,中春修祀,一室盡醉,暴客王才者,約其徒三人謀劫之,是夜未央,推戶直入,縛全禮家男女良賤九人,婢妾七人,唯全禮之妻與二女容繫之,既取其貲,將亂之,全禮之妻惶懼乞憐,幼女舜華年十五,與其姐舜英抱母而泣,才欲逼之,華罵曰:餓賊犯吾家,張神君未知汝也。語畢,其家司命崔瑄,與智之祖彌告急於予,予乃遣功曹輔興,領陰兵百人治之,所縛全禮以下繩皆自解,盡執其賊,翌日告於裏正,聞於郡,悉誅之。
梓潼帝君化書卷之三竟
殺生第六十一
蠢動含靈皆有命,貪生畏死與人同。
因思骨髓脂膏味,俾在砧刀鼎鑊中。
不顧冤魂隨影響,只知滋味美喉嚨。
杜章享盡前生福,業果成時報不空。
卭有杜章,望帝之支也,生於富貴,父母好宴樂,會集以為常,凡烹割之事,章躬親之,及長,身任門戶廚撰無虛日,膾炙方離口,刀杌已在手矣。後以災禍相繼,家道零替,無以為生,為人屠劊以就口食,所取人財名過命錢,又以飲啖兼人,饕餮成疾,方且飽滿,尋復中虛,而性嗜肉味,日常不足,及以罟取魚,以弋彈雀,所見飛走,皆萌殺心。中年生五子皆無指,口累所迫,過命之貲,不足度日,悽惶無聊,尋有癩疾,肌膚破裂,膿血流潰,見者掩鼻矣。自以飢火所燒,復受疾苦,投井自盡,為人執之,極口辱罵,於是仰天呼寃。予見之,訝而問裏域主者、孫洪叔言其詳,且言此人祿盡而命長,尚餘五年,予既知其造業之由,又復閔其受苦之酷,且歲方遙,惡其日夕怨怒天帝,乃遣功曹易其心志,使以手揭瘡皮以自食之,又以指點膿血吮咀求味,宣言於人噦;毋作殺生業,以我為戒,如此逾年,以準未盡之數,念斷而死,諸子皆殍焉。
酷虐第六十二
公孫武仲處心廉,鞭撻諸胥失大嚴。
資水賴恩還縱吏,酷民誅取卻無猒。
化身戒勵誠惟一,改行寬平利可兼。
栽抑有餘增不足,吏民兩邑惠俱霑。
牛鞞邑令公孫武仲治己以廉,而待人不恕,左右之人小有過失,笞一二百,蒞邑逾年,而胥吏無全膚,吏怨之。資水邑令賴恩性貪沓以苞苴為常,日用飲食,歲時衣裝,取給於胥吏,而民事造庭者,無問曲直,悉付之狴訐,恣吏誅求,意足乃已,吏意未猒,則遷延歲月,置而不問,民怨之。予以二邑之吏民被苦,乃化身為蜀郡丞長孫義,行諸邑觀風俗,劾仲之虐吏,賴恩之酷民,二令叩頭乞免,予戒勵之,尋隱而不現。後知郡丞初無行邑之事,二邑成以為神而敬信之,武仲改而忠恕,恩亦變而廉潔焉。
憫世第六十三
周室隳頹為不仁,蒼姬一旦變嬴秦。
慘刑暴吏無和氣,詐計窮兵又幾春。
不忍中原罹此禍,願開方寸濟斯民。
上天有旨垂俞允,雨後乾坤又一新。
予嘗仕於周,以忠盡命,血食於蜀,未幾,蜀入於秦,已而周喪天下,皆嬴氏矣。秦任刑法,視民如草芥,秦衰而幹戈又起,中原塗炭於斯久矣。予以久處靜境,思以拯斯民之苦,乃飛章上聞於帝,從之,若曰:白帝子遊人間久矣,而暴於殺伐,今已遣赤帝子代之矣,汝以本司火德,今當應世,以為赤帝子之後,予受命焉。
咸陽第六十四
護持全蜀幸優遊,應世情牽強出頭。
被譖不成膺繼統,殺身空與結冤讎。
封王緣薄終何益,報母心酸未肯休。
那得身為率然相,盡吞諸呂快幽憂。
予之懇於上天,將以化身援天下於塗炭之中,躋斯民於和樂之地,無何,帝命以予為赤帝子之後,玉音可畏,予不敢抗,靜而思之,非所望也。俄有九天監生大神,逼予受生,於雲霄間下視咸陽火秦之後宮闕鼎新,漢帝方與戚姬昭語,監生逼予曰:此所謂赤帝子者也,今為漢帝矣,予縱目間,為監生大神所擠,墮於帝側戚姬之懷,恍然而覺。帝以予生骨相相肖舉止可喜,名予曰如意,予雖提孩中,而本志尚堅,語言顧盻尤愜帝意,帝尤鍾愛,每以予兄為不類,薄之,晚年欲以予為太子,既不果,帝萬歲後,卒為呂氏所殺,予母之死,尤被酷毒,予深怨之,方冥冥間見母受苦時,思得復為率然之相,盡吞諸呂而後已也。
卭池第六十五
恃勢凌人不可為,無辜母子被誅夷。
銜寃入地至極矣,不共戴天良是之。
諸呂後身同一邑,雙親乞命在斯時。
海波平陷四十裏,還我當年受百罹。
予自罹呂禍之後,神遊冥漠,又無職守,嘗蓄宿憤,思欲報之,已往修積,不復問焉。雖諸呂死拘幽冥,造業深重,歷年甚多,逮再生亦久,遂訪西海之濱,有邑名卭池,邑令呂牟,呂後之後身也,邑人多呂氏,蓋宿業相尋,諸呂造業之黨也,萃於窮荒。予母夫人亦生於彼,復為戚氏,以前身享福太過,生此而貧悴,所嫁張子,年老無嗣,夫婦以芟刈為業,一日野外相顧而語曰:生身窘甚,辛苦自養,暮年力衰,將不兔於溝壑,今六十而無子,是天將殺之耶?乃相與割臂出血,瀝於石凹中,以石覆之,拜天而祝曰:人皆有子,惟我獨無,今氣血薄少,不能施化,願此石下倘使動物生焉,亦遺體也,予識母氏心倦倦焉,一念感之,從而寓止。明日二老復來,揭石視之,血化為蛇,金色寸長,予所為也,母收養之,逾年,頂上出角,腹下生足,能自變化,每天欲雨,予為助之,身既長大,腹量寬邁,見羊豕犬馬輒食之,邑令有馬,色潔而駿,牧於水際,蹄傷吾末,因拘而啖之,馬蓋呂產之報身也。邑人皆知予,詳訪於予家而不獲,逮予父母於囹圄,責以三日求予,無狀將見殺焉,次日,予化儒士謁令解之,令曰:張老夫婦家養妖蛇,食人六畜久矣,今又食吾馬,吾將殺之,為民去害,張不見聽,是彼自為妖也,今必戮之。予曰:物命相償,宿業所致,遇彼吞噬,亦非偶然,今君為畜而殺人,豈令尹之事乎?令叱予使退,予復語之曰:君有死氣浮於面顏,宜善自愛,他日無悔。語畢,予隱形不見,令之左右皆以予為妖,予乃奏天稱寃,陳以前世子母無辜死於諸呂,今適逢之,願與之較,辭上而未報。因變化風雷,呼吸雲霧,白晝而暝,一邑之人,相視而語曰:汝頭那得為魚,至以手相捫頭面而泣,一夕揚海水以為雨,灌注城邑,圍四十裏皆陷,予以身載父母而出焉,時孝宣之世,今所謂陷河者是也。
解脫第六十六
嗔恚之心莫易生,此心生處是無明。
只知直理堪平訴,不待琅音輒徑行。
謫受大身遭熱惱,填還寃債慰羣情。
世尊一語消餘業,卻得當來面目成。
予前以呂氏寃對,奏帝未報而擅行之,雖一時快意,宿憒頓消,及心定意平,良用深悔。翌日玉音薦降,以海神晁閎劾予擅用海水,陷溺平民五百餘戶,以口計之,二千餘命,除裏域所具予前身仇對八十餘人,半在城隍,半居附郭外,其餘生齒,皆係夭枉,帝命賜譴以予為卭池龍,而奪其神職,且使天吏監臨,不得予預雨澤,羈囚於積水之下,連年旱虐,水復為泥,身既廣大,無穴可容,烈日上臨,內外熱惱,八萬四千諸鱗甲中,各生小蟲,師嗜不已,宛轉困苦,不記春秋。一日晨涼,天光忽開五色雲氣,浮空而過,中有瑞相,鉗髮螺旋,金容月瑩,現諸勝妙,希有光明,山靈河伯,萬眾稽首,讚歎歡喜,聲動天地,復有天香繚繞四合,天花紛委,隨處生春,予乃耳目聰明,鼻觀通徹,心清口潤,聲音發揚,仰首哀號,乞垂救度。萬靈諸聖誠衛先後,咸謂予曰:此西方大聖正覺世尊釋迦文佛也,今以教法流行東土,隨教化身,將往中國,爾既遭逢,宿業可脫,予遂起改悔心,生悲愍念,身自踴躍入天光中,具陳往昔報應之理。世尊答言:善哉帝子,汝於向來孝家忠國,作大饒益,又復憫世生護持心,因果未周,仇敵相爭,以人我想肆興殘忍,遷怒於物,業債當償,今復自悔,欲求解脫,汝於此時,復有前生寃親之想,與夫嗔恚愚癡念否?予聞至理,心地開明,內外罄然如虛空,住無人無我,諸念頓息,自顧其身,隨念消滅,復為男子,聽佛宣說,得灌頂智,得大辯才,得神通力,得圓滿相,龍天八部皆大欣悅予皈依焉。
仁政第六十七
嗔業焚和障最深,堅持忍鎧莫容侵。
瘡傷爾體猶吾體,痛切他心似我心。
吏既不欺終幹蠱,民知相愛自甘臨。
清河薄譽緣斯得,歌詠惟將和舜琴。
予既離惡趣,即得善生,受形於趙國,為張禹之子,名勳,既長,為中正所推,為清河令,寬明自任,人不忍欺,待吏如僚友,視民如家人,吏有失謬者是正之,弛慢者勉勵之,鹵莽者教誨之,貪饕者廉察之,詭詐者請難之,不用誥詔者免去之;惟曲法戕民,以白為黑,事幹人命者,使自理之,辭窮心盡,然後付之於法。其初情可憫者猶宥之,佚出之罰,予所自當,不敢辭也。民有爭財賄者以義平之,爭禮法者以情喻之,為賊者使償其貨,傷人者使庭拜其敵,姦及殺人者付之於法,其本心可恕者猶出之,容惡之謗,亦不敢辭焉。以是一方之內,雨暘以時,蝗蠡不作,偷賊相戒而出境,姦邪革心而改行。為政五年,怨惹不聞,四民為之歌曰:吾有師,師嚴而不慈,教我恕我,張君能之。吾有友,友信而不戒,親我正我,張君是賴。我有親母,恩掩於義,張君似之,柔而不制。我有親兄,責敬於情,張君似之,和而不爭。後為太守,責以趨進,予解組焉,時章帝元和之末也。
幽明第六十八
盡心於道道斯存,篤志求仁仁自成。
性定乃能通晝夜,神全方可治幽明。
林宗愛子存公議,帝旨傳言無隱情。
三紀辛勤效功績,不妨陰騭相旱生。
予以先世善政有成,福業滋茂,天年甫盡,即遂有形,於順帝永和間,載生斯世所謂張孝仲者,猶不忘於故稱也。復為郭有道所品題,雖不登顯仕,浮沉裏問,而上帝有旨,俾予日應世務,夜治幽明,凡人之屈抑冤枉,陰德隱謀,予皆知而籍之,以至鬼靈邪祟,無不預焉。如此三紀,幽明兼濟,人鬼交利,予有功焉。
籌帷第六十九
襟懷有武且兼文,一寸心田萬象分。
寶運將開司馬氏,兵謀聊贊鄧將軍。
出奇問道#1行吾計,盡瘁沙場佑帝勳。
史氏簡書還闕逸,何妨籌畫事無聞。
予以善功世修,漸復神職,而命債未償者,猶不吾置,復生於河朔,少負氣節,眼見世變,嘗以功名自期,乃為大將軍鄧艾見知,闢請為從事,凡所舉謀,予必預焉。及伐蜀之年,予為行軍司馬,勸艾以間道出奇,以省鋒鏑之禍,入蜀深境,遇諸葛瞻,許以封王琅邪,瞻不之聽,至於交綏,瞻之中堅,予所當也,或有流矢星飛,集於予體,瞻方就擒,予欲營救之,而創甚矣,蓋曏者叩池未償之報者也,可不戒哉!
如意第七十
帝手何年自執持,玉京一旦賜於臺。
指揮行陣陰兵出,顧揖仇條惡意移。
利器尋常為伴者,舊名時復自呼之。
從玆所向皆如意,三界神靈孰敢欺。
予既滿前緣,詔詣玉京,洗除惡籍,鼎新神位,俾予永福坤維,帝又以所執之杖賜予,帝旨若曰:資爾孝仲,萬靈之雄,忠孝全節,世資爾功,查汝斯杖,無所不通。又曰:此如意也,予以杖契宿名,欣然受之。
丁未第七十一
越裳五畔金山邑,越嶲南邊近海涯。
醉眼醒看新日月,閑心忙愛舊煙霞。
元辰司命專丁未,趙國中興顯故家。
火德佐王千萬祀,始從今日拜其嘉。
予以寶杖自隨,無適不可,因念前身西海之隅,復經從焉,越裳之西,越嶲之南,兩越之間有金馬山,勝境清絕,張老夫婦,予累生之父母也,於是生焉。時晉武帝太康八年,歲值丁未,二月三日夜子刻,以甲子考之,則其時已屬辛亥矣,帝命以予為丁未陽官本命元辰焉。
水漕第七十二
夢裏為龍為帝王,多生習氣未能忘。
笑他酒饌修淫祀,書我官銜牒水鄉。
風雨聲中奔衛子,桑麻陰下舞商羊。
職司全蜀幽明事,七曲遷居道路長。
予以成長妻男具而孝敬不衰,見鄉人以旱祈雨於土木,予笑之,蓋予嘗夢有報矣。一日,水際自書官銜移文海神,乃見使者告予:以有形以來,自周為人,迄此顯化七十三矣,乃呼予為運判,促上白驢,風雨聲中頓失鄉地,入大穴中,宮庭明敞,父母以下血屬皆在,一夕雨澤大作,徧全蜀之境,蓋有旨以予總護全蜀幽明之事焉。
桂籍第七十三
儒家桂籍隸天曹,得失榮枯數莫逃。
夢契真誠題義顯,牓隨陰德姓名高。
封妻廕子由寒裔,曳紫腰金自白袍。
為報難窗無寐客,勉心文行莫辭勞。
帝以予累世為儒,刻意墳典,命予掌天曹桂籍,凡士之鄉舉,裏選大比,制科服色,祿秩封贈奏予,乃至二府進退,皆隸焉。
孝廉第七十四
經術談王辯異同,孝廉特地起遺風。
江寧神璽皆天命,日麗重光顯帝功。
馬化已知興晉室,蛙尊誰謂屬劉聰。
跨驢直入西涼地,遊戲隨機現六通。
予慕釋氏韜光禪寂,建興中,憫戎狄窺伺朝綱,非命世英雄弗能反正,會元帝建策南渡,綏撫江左,而白麟玉璽見於江寧,臨安日有重輪,皆中興之象,予改日作儒士,跨一白驢,往河西應孝廉謁張軌焉。
感時第七十五
擬陪鄉士獻能書,喜遇姚萇古亦無。
欲激頹波專號令,敢攄忠節委均輸。
不堪狙詐為三俊,笑倚鴻圖應一呼。
興盡先期歸蜀地,軺車枉駕訪吾盧。
予建興末,作儒士謝艾,跨驢入西涼,張軌以予為主簿,張重華嗣位時,石季龍使將麻秋侵寇不已,涼州震動,府司馬張耽言於重華曰:議者舉將皆推夙舊,且韓信禳苴皆非舊將,盡明公之舉,惟材可任,主簿謝艾兼資文武,委以專徵伐之事,庶幾可也。重華召艾問以計策,艾曰:耿弇不以賊遺君父,黃權願以萬人當寇,乞假臣數千人,為殿下吞之。重華大悅,以步騎三萬人令艾討之,麻秋率大眾以禦之,艾乘軺車,冠白帢嗚鼓而行,秋望而怒曰:艾年少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命黑矟龍驤三千馳擊,左右大擾,勸艾去,艾不從,下車踞胡床,指揮處分,賊以伏兵發也,懼不敢進,秋軍乃退,艾乘而擊之,俘斬甚眾,秋乃匹馬夜遁。季龍聞而嘆曰;吾以偏師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於重華,真所謂波有人焉。繼而往關中與姚萇為友,欲激頹波,以正風化,奈何縱暴之君競起廢弒,然萇雖少而多謀略,又況宿有契好,故作密友。久之,予猒處凡世,思歸蜀峰,約萇曰:苟富貴,無相忘。後萇以蘢將軍使蜀,至鳳山訪予,予禮待之,假以鐵如意,囑之曰:麾之可致兵,萇疑予,予為之一麾,旗幟蔽天,戈盾戎馬萬餘,列之平坡,今試兵坡是也。後萇以符堅死,即帝位號秦焉。
誅暴第七十六
禍福之機本在人,只爭現報與前因。
貪汙賄利欺君命,剝刻脂膏虐下民。
搉貨王仔生犢尾,刷錢馬諤化豬身。
從玆警悟堪為戒,一念纔虧即有神。
予仕晉之後,兼治幽顯,時蜀之導江王仔者,永和中任帥幕吏,被檄督摧課鹽於潼川,而王躬詣井所,召民強與約,率令倍差認課,當取五千斤者,倍取萬斤,又約來年所輸不滿額者,籍其家,王仔知其不能如約,窺欲役入之,使官自煎,既復命,帥以鹽數倍增喜之。予聞其苦民,故陰怡之,是夕,帥馮遷夢王仔來謁,而公裳下有一尾,方驚寤,有婢亦魘,及甦,言適王使者來,公裳下有一牛尾出,再四言其摧利貪汙之故,令生蜀之屬邑田家廷,翌日遣人訪之,果如所夢。又益昌馬諤者,同為帥屬,每出部邑督錢,惟以多為貴,不問額重虛實盈縮,必得為期,且以此自負,蜀人苦其虐,號曰馬刷。或以王君牛尾警之者,馬曰:正使見世尾生,亦何必問。予聞其暴虐如此,聞之上帝,繼而病卒,七日之中,其家作薦復,聞棺中有聲,意其再生,亟開棺視之,則已變為一豬矣,急掩而葬之,時天氣晴爽,喪車方起,大雨如注,送者皆不可行,及墓次,水已縊矣,此可為汙吏之戒。
明經第七十七
銅川蓍筮久濳心,道學儒宗已陸沉。
天假仲淹重振鐸,文追孔氏復鏗金。
儒風欲繫唐虞化,大雅全排鄭衛音。
董氏庶幾顏氏子,升堂窺見室之深。
予久處穹昊,帝以中國道衰,欲王化之,復行故命,予生銅川家,知隋運將終,吾道未濟,退居河汾間,修先王之業,制禮以節情,作樂以和俗,恢刑政以防其非,崇祭祀以介其福,祖述周孔,取則軻雄,九年而成經也,其於五常之教,於小子何述焉,復以禮樂之學,付之董常,惜其不一用於太宗之朝,悲夫!
護聖第七十八
漁陽鼙鼓叩長安,此日明皇幸劍關。
若聽九齡攄諫論,豈勞七曲重躋攀。
不因儒士為親謁,安得鑾輿返遠還。
萬裏橋邊迎禁蹕,誰知虛位紫霄間。
予自汾陽傳道,猒於死生,再奉帝命輔唐室,故命長子淵石生於清河氏之家,即九齡。明皇時,李林甫之譖毀肅氏,而帝賴之以不易,至於議論風生,首登七寶山,坐有文場戰師之雄,應制走丸之辯,後漁陽之亂,明皇幸蜀,鑿劍嶺而觀中原,歎曰:吾聽九齡,不至於此也。予因至萬裏橋,以儒士謁帝。帝曰:卿非北郭張生乎?予曰然,臣聞元載孔昇天,虛位久之以待陛下也,帝默然。後肅宗收復京都,韋見素迎帝歸闕,封予為右丞相,而予密衛鑾輿至咸陽,帝移大內安頤,遂闢穀,張皇後進櫻桃蔗漿等,悉不食,常玩一紫玉笛,自吹數聲,有雙鶴下徘徊於庭,帝謂宮愛曰:吾奉上帝命,居元載孔昇天,令具湯沐,復就寢而升化矣。
明威第七十九
影響昭昭理可尋,往天豈與物交侵。
眼根所著無非色,身業居多莫匪淫。
四舉不沾天子祿,一生虛負狀元心。
李登狂妄終除籍,感報徒嗟罪障深。
唐李登者,年十八,鄉貢首,自後凡十年一薦,名愈下,年幾五十,不第。一日,齋戒詣葉靜法師,且告曰:登自十八歲叨冒鄉薦,凡經四舉,不登一第,何罪至此,幸法師入冥,為某勘當此生如何?法師語之曰:蜀之梓潼,有神曰北郭生,掌文昌主貢舉司祿之官,必能知之,吾當為汝叩之。一日,上章道過治所謁予,法師曰:士人李登者,某年月日時,凡四舉不第,此人果何如?予命一吏示籍,對曰:李登初生時賜玉印,十八歲魁薦,十九作狀元,五十三位至左相,緣得舉後,窺鄰女張燕娘,事雖不諧,而擊其父張澄於獄,以此罪展十年,降第二甲;二十八歲後,侵兄李豐宅基而奪之,致刑於訟,以此又展十年,降第三甲;三十八歲得舉後,長安邸中淫一良人婦鄭氏,而成其夫白元之罪,又展十年,降第四甲;四十八歲得舉後,盜鄰居王驥家室女慶娘,為惡不悛,已削去其籍矣,終身不第。法師辭退,以是語登。登無以對,一夕愧恨而死,後之士夫可不戒哉!
濟順第八十
綿綿唐祚欲傾摧,叛逆陵遲陷北臺。
逼脅乘輿臨草莽,爭驅甲冑走塵埃。
天恩昭顯精神會,帝道重宣雨露來。
桔柏津前新應詔,虯鋩誰信作良媒。
唐乾符中歲荒,河南為盜者甚眾,尚君長伏誅,尚讓等推黃巢為主反,長驅江陵,渡江為患,入河北,攻河南數十郡,次陷洛陽,破潼關,僖宗播遷入蜀。巢犯闕,巢遣朱溫等攻鳳翔,至潼關追僖宗,乘輿夜遁出鳳翔,予以儒服見帝,帝夜行馬駃,予以所乘騎奉帝,帝乘之,予捧足攏馬,密布綵雲,衛帝騰空,彌明露雲微綻,令帝下視,見鳳翔軍與巢軍戰於龍虎阪,若蟻陣也,帝曰:此何所?予曰:此乃空際,帝驚歎曰:卿非北郭生張孝友乎?我非卿豈料生耶?予奉帝至劍南複道,帝疲甚,欲少憩,命予股以枕之,熟眠,林葉風聲,帝忽躍起曰:巢兵至矣,鼙鑑近也,予曰;非也,乃林葉風聲。久之,從駕宿衛始及,訝帝行之速也。帝至桔柏津曰:我有一女,乃興唐公主,最神慧,奉卿箕箒可乎?予曰:臣幽也,何敢奉承?帝曰;勿固辭,遂封吾順濟王,親至廟奠獻,解劍為賜,仗予剿賊,後宋文通等斬巢,送首成都,帝還闕,則興唐公主從而殂矣,予命兵迎公主歸七曲焉。
濟迷第八十-
救世乖訛物理衰,神人淆混化塵微。
庸愚指我為妖妄,矇昧嗟予擬是非。
匝地亂雲多雨潦,亙天烈火示光輝。
孫譙始信英靈著,從此寰中顯福威。
五季中,進士孫譙者,性尚剛介,不與羣居,詆斥佛老,著《無鬼論》,自隴之蜀,過祠下,侮辱無禮而去,抵於山陰,天忽昏晦,風雨如撒,行者不可進,欲投邸而不可得,遂呼曰:此乃北郭生張君,如果有靈,則指涯涘如何?予令佐神舉火一二示之,譙尚笑曰:廟奴誑我,再呼曰:神既在,何不為我止風雨,使我能抵於平陸如何?予笑曰:子所過神祠必狎侮,指以為妖,笑以為誣,今悔之何及也,予示之以炬火數百,山川明朗,可容行李,須臾風雨頓止,翌日留記於廟焉。
忠顯第八十二
熙熙天祚福皇朝,叛寇生羌亂蜀妖。
均唱勃徒凌郡縣,順連賊伍結蒭蕘。
卒呼勇義陰兵力,箭貫膚腸意氣豪。
木馬汗流如密報,天恩依覆下參郊。
皇朝均順之亂,主帥雷守忠祝吾助神兵,遂入蜀,至利州,為賊堅壁固壘不下,其裨將王吉大呼,語賊曰:吾奉天命剿賊必矣,可降,而賊以勁弩射之貫腹,其人歡呼自若,封之以藥而無恙,帥亦如之。朝廷封予英顯王,而功奏上天,即證定慧王果焉。
聖治第入十三
太平風化樂唐虞,致治馨香等太初。
率服四夷明德教,奠安百姓法規模。
挈衷頓領知賢相,錯節盤根見大儒。
子含輔成元祐政,著書猶用鑑寰區。
皇朝一祖四宗,垂拱太平,予奉玉音,以次子文明生於司馬氏家,名光,盡誠於館,著古今歷代史以鑑於世。輔宣仁聖烈皇後,擁少主不出簾帷而天下治,當時庶政聿修,咸謂德合天地,道通神明,因積仁累德,凜凜乎庶幾周召之烈焉。
摽忠第八十四
藝祖開基妙若神,我今遜德不勞兵。
終南斕聖曾全壁,汾晉西祠已結纓。
寇氏澶淵平虜力,真皇東作福基成。
此回又是忘形久,笑指朱崖道一徵。
予以世態之變,居寂久之,而符生於皇國開基之初,即寇準也,後澶淵之役,立仁考之功,予與焉,至於以予為誣,議予涉海至崖,悲夫!
興國第八十五
朝廷中否甚傷情,事業班班可訪尋。
政在平江扶大寶,兵虧陝右本天心。
便宜坐使兩蜀靜,陞陸恩流三峽深。
要識此回神異處,柩中全體土無侵。
予紹聖丁醜,託化張浚,立一世之英表,平江復闢,至聖天子垂統四十餘載,至富平之敗,非浚之失,乃天也。隆興甲申,浚死,葬於衡陽,其子杓欲更葬於蜀,既啟棺視之,威容儼然如存,合郡士夫觀者如堵,以手加額者眾,因從而掩之,倘非予神化,安有此也。予生領天子之權於蜀,掌職文昌之命於天,其功績不忝矣。
止足第八十六
玉策褒稱賜寵光,尊隆師傳總元綱。
積功唯喜修天壽,被命寧辭抗帝章。
蒞事惟勤居太極,貢賢是任主文昌。
錫民五福期康乂,非特區區一雨暘。
予隆興之歲,奉玉音加秩,若曰:文昌者,教化之本原,實傳列聖之業,儒士者,道德之淵藪,宜攄一德之忠,播告諸天,亶孚有眾,惟文昌司祿主者職貢舉真君,衛民少傅靈應帝君張某,德被萬物,威形四方,粵自有生,顯從浩劫,順考古道,鑒觀人文,照臨並日月之明,發生佐乾坤之化,是以教耕稼而民人育,每裁制而自優,修禮樂而政事康,果猷為之不謬,幹戈載戢,陰陽常和,水土既平,休祥時格,託之庶務,試以諸難,皆濟濟以可觀,每多多而益辦,昔自水漕令蒞臺衡,尚持救苦之心,誓拯倒懸之念,厥有成績,巍乎難名,察乎九十餘化之行藏,命編羣冊,著以萬二千端之行節,豈曰空文,顛則持而危則扶,惡以懲而善以勸,生民允賴,惟乃之休況,復恢龍漢之圖書,闡鸞臺之典則,欲分身而顯化,率諸聖以混融,萬梵開張,三界均利,宜加峻位,俯葉輿情,名躋南極之尊,禮絕星聯之上。於戲!躋三階而下太乙,久彰應物之符,斂五福而錫庶民,式賴師言之左,誰其能者,汝往欽哉,可特加金闕昊天太師鈄察三界禍福事。予辭表略曰:滿盈之懼,上瀆瑩聰,溫厚之辭,時紆訓誥,意敢懷於不敏,欲猶冀於必從。中謝伏念臣德薄位尊,言輕行寡,徒以效誠之次,未懷引退之私,玆遇盛時,重叨異數,豈不侈高上之賜,其亦畏至窮之災,恭惟天尊上帝,道善貸以且成,明容光而必照,護以小疵之失察,其由中之言,方將曲致於施仁,夫亦何嫌於遷令。再三辭遜而受之,兼司四方禍福,所以分身應化焉。
訓逆第八十七
密承帝旨下蒼旻,昭示塵寰禍福均。
燮理權衡明察訪,斡旋綱紀運經綸。
外臺執法專生柄,蜀部觀風秉化鈞。
雷震中江王氏子,斲棺只為逆亡親。
予被命遷師相之職,專生殺之柄,採訪善惡悉便宜也。乾道中,蜀之中江王千者,初其父母自買香木棺,以備身後,王易以杉木,已而又貨之,易以株板,及亡母,則又留株板欲自用,但市鬆棺,斂母而葬。予於旬日將王以雷擊死,倒植其屍,或走報其子,急往哭而扶屍僕地,日正中,忽雷震挈其子於五裏外,洎復回見父屍,依前倒植,凡兩瘞皆震出,遂棺上斲一竅,以竹而掩之,姑免震焉。
戒欺第八十八
為人貪暴莫如廉,祿筭乘除理灼然。
楊震四知名莫掩,子文三已節尤堅。
存心勿謂陰無報,失職那堪又減年。
試把徐謙形夢感,黃金特地障前緣。
乾道中,新都丞徐謙者,被檄充勘官,將道經宿徐氏家,主人前一夕夢神人謂曰:明日有徐侍郎宿汝家,宜善遇之,神人乃吾所遣佐神也,至晚,果有徐從政踵門,遂具盛禮。及回,復夢曰:徐子此回受人五百金,枉七人命,天曹已臧三十年壽,官止此矣,徐氏遂不復相接,丞公深訝之。抵暮,遣蒼頭語以夢中之事,丞公愧形於色,回任及替舉主改秩,未及命而卒於邸中,年三十四。初傳其死,鄉人未之信,既聞其事,莫不惜其用心之欺焉。
誅悖第八十九
子職須知奉二親,養生送死禮宜遵。
遺骸暴露如羈旅,逝魄浮遊未掩真。
餘子徒勞從孝行,春秋責備在賢人。
羅生感夢還鄉舍,方悟陰愆速此身。
梓潼縣羅鞏者,入於上庠,過予祠,默禱於予,一夕,予夢告之曰:子已獲罪天曹,宜急還鄉,前程勿須問也。鞏懇曰:鞏平生操守,鮮有過失,願聞罪由。予曰:子無他,惟父母久不葬耳,鞏曰:家有兄弟,何獨歸罪於某?予曰:以子習禮義為儒者,故任其咎,餘子碌碌足責也。鞏既悟悔恨,治裝回鄉,同舍驚問,鞏以夢告,則未及家而卒焉。
真元第九十
物有濳通信可知,幾回利濟惹閑非。
觀風隴蜀存真寂,掌籍南昌應化機。
曲意為民除塚訟,忘形救物拯萎微。
從玆願化昌黎後,別有精玄示福威。
紹興庚戌,予遊神察訪,附鸞抵涪之樂溫,會龍門韓申之叩予符訣,救其孫坤臣之危疾。予令治病功曹應感,更生以申之宿契所遇,予遂付以符籙。
拔苦第九十一
苦海滔滔浪接天,生來死去各前緣。
爭看妄想空花裹,不覺枯骸腐草邊。
孔聖殤童因立教,周文葬骨豈知年。
皇穹委任司民苦,惻隱之心亦空焉。
予以上帝篤好生之德,而天下多遺骸暴露者付予誘收也,且古史曰:枯骸不知年數,尚感文王之葬,童子結伍以衛魯國,猶存孔子之殤,然今人不念葬其父母,況於他人而有惻隱乎!予以救苦之功,而陞證安樂不動地,遊戲三昧如來果焉。
福瀘第九十二
煙橫瀘水碧漣漪,殺業誰知會遇時。
山寺劊身徒憤憤,嶽靈未報且遲遲。
倘存忠厚佛三昧,不到仇連李萬兒。
張信復歸王吉手,彼寃此報罔瑜期。
紹興中,瀘帥張孝芳者,為卒伍張信等所謀而致叛,信為同伍張昌殺之,瀘遂平定。此乃紹聖中秭歸鄉一僧,俗姓廖名慧覺,居山院蓄資甚厚,集眾作斷瘟水陸,繼而茶寇李萬兒者,率眾欲劫之,初不知其僧設穽於四垣,遂盡陷之,惟李萬兒數人,僧與其徒劊而食之。後李萬兒圖報其冤,嶽靈曰:汝報之未可,此人有為眾作福之緣,未艾更一生可也,惟汝尚有所殺,王吉必報汝也。自是僧慧覺生清河家,即芳也,萬兒乃張信也,吉即張昌也,其報昭然,予遂與英烈統理神衛瀘而平焉。
眼明第九十三
自從太極肇羲皇,神性隨機雲水鄉。
九十四迴彰變化,三千餘行露微芒。
雙峰為建立初宅,七曲重遊參宿方。
聊附飛鸞明此意,出書示訓藉揄揚。
予以真元拔苦,後天命薦隆位,登金闕,逍遙紫虛,遊神訪察,寓鸞顯化,示以道德仁義之教,變其偷薄鄙詐之風。忽功曹奏涪陵郡之樂昌運騰裏人楊思作文昌星席,予拉崇應為降福民,朱章感諸真共集,因覽山川之秀,有雙峰者,真神仙窟宅氣宇,予遂為有君玄初大帝,化建寓室,而韓震巽亦樂施田焉。予遂請於帝,立昭明應化鸞臺,以示四民休徵,今祠已落成之久,為樂昌之美觀,蓋於吾香火莫非夙昔契,且世人亦知予父玄初大帝尊號,宜益加敬焉,故畢工書之,以示後之士夫雲。
終親第九十四
古來喪不過三年,暮死朝生宜吉涓。
祭葬克終營馬鬣,哀矜盡孝卜牛眠。
風雷感激施甘澤,稼穡重蘇起大田。
埋王佳城寢苦畢,神龍輔佐產英賢。
予昔在蜀,棲真於摩維洞,天早蝗三載,有四境城隍同日申到。蜀民無知,停柩經年,暴露考妣,血屍衝穢,上天見怒,鎖諸龍潭,旱損禾苗。民失秋望,欲望真君眷憫,蘇救生民,予化一居士,隨門勸化,急作展窀穸,遂與青源真君射洪真君議,檄九江龍王克沛甘霖三日,已往復蘇多稼,民大悅。時玉帝大怒,九江龍王擅行雨事,追斬龍族,予又化一秀士,普勸龍王龍女及諸生民,不斷音聲誦彌羅御誥,不計萬數,未經三日,祥風瑞氣藹於金闕,奉命特赦龍王之罪。自後孝子順孫,既喪考妣,不敢停柩,克終大事,事親終矣,陰陽和,風雨時,福貽後昆,芝蘭挺秀,壽富康寧。
放生第九十五
濕化卵胎都是人,只緣貪戾著真情。
螟螟抱母懷春毓,蠢蠢凌波逐浪生。
陽序放魚延紀壽,衝元活鱔慶前程。
遞相勉諭放生命,福蔭循環世代榮。
予念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凡食牛肉者,上天有太牢星,地下有太牢山,專治食牛之人,受苦萬劫,殺牛之人,萬劫無赦,多遭疫癘而死。至若猜羊犬豕、羽毛鱗介、濕化卵胎,皆受父母生成,因差一念,見出萬形。仲春禁覆巢,此月令之戒也,弋不射宿,孔子之戒也。凡好道修真之士,肥甘不足於口,三寸舌根而已,何如不自殺,不教他殺,不見聞殺,隨喜殺,享此五般淨肉,可以無大過矣,何必貪諸口腹。昔李衝元好食鱔,予知其情,感夢化一早嫗告沖元曰:我腹中有五千子,我死,子亦死矣,儻能更生,獲福無量,衝元信而捨其鱔,後不復再殺。又陽序一巨商耳,予知其詳,化夢形之:子明年當死,若救得十萬生命,可延一紀之壽,序曰:大限既至,何可活十萬生命?予曰:可放魚子,則有報驗,序覺之,大書市肆,遞相勉諭,及不惜己財,贖魚卵投放水中,月餘,予再形夢曰:子救十萬生靈.已足矣,可延壽一紀。後子孫世代榮昌,信不誣矣。
中興第九十六
駭聞仙樂奏宮商,大道中興踵後芳。
道德五千消劫運,乾坤億載福金湯。
黍官景運重宣化,蘂笈靈文再闡揚。
正一玄科振寰海,永延皇祚壽無疆。
予遊宴玉京,怡真靜默,每念龍虎嗣漢三十六代天師,乖於紹聖,遂託形宗演,果受玄恩。蓋以劫運未消,教風怯振,所幸道德五千文一脈存焉,玆又夢符仙種,立為三十七代,與棣受命於先朝皇帝,親沾灑翰,頂受師號,中興玄化,衛國衛民,榮祝帝堯萬壽,子禹孫湯,股肱惟良,保劫度齡,民安鴻雁,正一科教由是而興焉。
弭蝗第九十七
隨方分化楚城邊,興利除殘本自然。
螟螣害苗農告病,鸞機應念表箋天。
肅將雷電彰誠意,無復蟲蝗滿大田。
神化昭昭難自泯,因人感事續餘篇。
予自君山主宰,兼洞庭水治,以至蜀門旺化,神遊附鸞於世有日矣,開慶已來,予嘗以荊楚間禱祭魔法,枉所傷害,諂求餘福,鬼毒流盛,而真道未行,有意化之。遂面奏天庭,分命月鸞,開化月峽,予乃隨機應化,以祿嗣應人,以符藥濟世,以吉兇避就之理,示人進退存亡之機,廣正大公平之心,濳消鄙詐漏慢之習,福善禍淫,願吉逆兇,陰驅濳感之間,泛應曲當之際,亦有聞風而化者。但以月鸞主司杜南強,常以吾化,體出自然,真常應物,不尚表暴、以驚世疑俗,又以隨寓應酬,多失紀載,越六七年矣。咸淳乙醜,峽境妖蝗,農民告病,紏察具報,以郡守陳順武翼赴聚英集真壇,請表箋天,願彌蝗災消珍。予遂呼裏社詢之,乃雲:郡民多於溪澗,或於山澤,淥取蚌繘,漁獵魚鼇,甚至斷剝蛙鱉,供應主需,枉殺螺蟹,以給口累。百千之命,不供一飽,億萬之靈、,始克一飧,是致積累物命,冥漠無歸,氣化生蝗,復害田稻,以絕民命,此蓋物命相償之報,而人未知之也。予因戒敕裏社,俾以方隅護度物命外,具録郡守為民之誠,深致民食之請,具奏於天,欲得行下田祖秉界炎火,以去螟螣之患,又請肅將天威,以彰郡侯皈叩鸞化之誠。帝以予奏懇切,特賜俞允,於是陰雲晝合,電雷以風,蝗即盡弭,一郡有秋,農夫胥慶,官吏立予專祠,以彰神貺。咸淳丁卯,春旱不雨,農業失時,萬民諮嗟,戶口渙散,峽之郡丞程生叔光,以太守赴京,攝行郡事,深致其憂,於是重立玄功,自破己俸,一再禱祈,峽之神祇皆為感格,以告於予,予以開化分野,有所不辭,又以程生誠交念孚,幽顯貫徹,為宣九天之命,救五龍之水,曲施雨澤,數日而足,自是農耕不失,而民業始安。及至夏秋,蟲蝗復作,間為苗害,蓋以曏者戒敕裏社,俾護物命,後緣以峽民未知神化,殺傷之俗,循習猶舊,餘殃未除,而乖氣感召故也。而程生於不睹不聞之問,悟有感有應之理,密奏投誠,假託歸叩,予遂達其詞旨,示以未悟,録其真懇,飛章奏聞,夜雨天一之水,雨洗冥漠之靈,晝赫秋陽之威,一去蟊賊之害。於是因人感事,呼鸞載筆,書弭蝗之化,警殺生之人,附於化籍,播本宣傳,於以彰郡丞至誠贊化之功,於以挽回氣化以成歲熟之效,庶聞之者足以戒焉。是歲秋七月既望,再書於侍生安節野人杜南強所事之鸞壇。
梓潼帝君化書卷之四竟
1問道,據下文,當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