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同家庭」
一九三O年古歷六月十二日,先生自瀋陽將去錦州,已買車票了,後聞遼西水天,把鐵路衝斷,乃又回講演社,已午後三時了。先生說:「今漲大水,高粱被水澇過,就要有黃三個葉的,或黃四個葉的,必要減三分年成,因為子粒不足。人們修道也像高粱一樣,看他虧幾道倫常就知道」。孫周靜軒說:「我這個高粱曬大紅米(接近成熟)了吧?」先生說:「你是個『槍桿』(因沒子女未盡慈道)。
靜軒說:「我隨善人奔走呼號數十年,還落個槍桿,你老說大同世界『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沒有兒子可討異姓人做兒子,以前你老說給我討兒子,直到如今也沒辦到。」先生說:「你什麼時候討呢?」靜軒說:「我現在就要。」先生說:「現在就要,現在就有。我原先說把張維垣給你,你說他身體軟弱怕他死,今把宋家昌給你吧!」(懷德縣宋希義長子)曹玉琳道:「真的?我去叫他來。」
玉琳把宋家昌招喚來,立時磕頭,認靜軒為母,更名為孫漢濤。靜軒給兒子立業五百元,以盡慈道,大家都為她賀喜。靜軒是海城女義學初創時的老師。為辦女義學夫死子亡,雖受種種打擊,艱難困苦,百折不撓,真夠外大同先導,後世模範了。
孫周靜軒有了兒子,有的人說:「孫靜軒有功有德,名望素著,她才有要兒子的福分。像張於守范孀居體弱,窮又孤獨,若給這樣人討個兒子,那才是真正的大同實現呢!
曹玉琳喚維垣來,先生對維垣道:「我把你給張於守范當兒子了。」維垣便磕頭認母。先生說:「張維垣給你父親去信,說給這位母親立業,我們搭搭茬,看他樂意不?」
張振之(維垣父)復函極端贊成,立時把錢匯來。先生道:「靜軒母子是相成的,成靜軒的德,成漢濤的道。守范母子呢,是成維垣的德,成守范的道。維垣給守范立業,這正是買母奉養,簡直像楊福重生一樣,這是人間的祥瑞啊!」
先生高興地說:「高人就下,富人敬貧,這是天堂世界的事啊!貧人有道是富,富人敬貧是德。他們這家庭人口雖少,可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實行出來啦!」人稱張於守范為「大同母親」或「大同老太太」。先生說:「張維垣的生身母是生瘡死的,如今維垣又認一母以盡孝道,這正是超度他的先母呢。」
2、帥府夫人問道
一九三O年先生在瀋陽。有孫逸塵、白永貞、寧心泉等竭力宣揚,聲譽日高。張作霖第五夫人(壽氏)聞之,乃托孫逸塵與寧楊樹先請女義學的主講曹玉琳一談,玉琳先到六夫人房中,專講性理療病和個人與嫡夫人(杜宋玉潔)如何敬讓,五夫人疑信參半。乃密遣汽車請先生與宋玉潔至,她問先生說:「現在男女平權,為何還講三從呢?」先生說:「我所講的三從,乃是性從天理,心從道理,身從情理,推倒舊三從。」又問:「男女平權,不准一夫多妻,怎麼還講嫡庶道呢?」先生說:「我本不願意講這一條道,可惜現在的富貴人都困在嫡庶道上了,不得不講,以救正之。」
先生走後,五夫人特留宋玉潔談道,問玉潔:「你丈夫又娶人是誰的意思呢?」玉潔道:「我的意思。」夫人道:「你怎麼樂意這麼做呢?」玉潔道:「為的是無後啊!當著妹妹來到家時,我就把丈夫和一切東西完全交給她了。」說到這裡,五夫人就落下淚來,並說:「你說的和你妹妹曹玉琳說的一點不差,你的娘家既不是世家,怎能這樣深明義理呢?你的祖先有德啊!」說著就伸出大拇指來:「我真贊成你是這份!」
當時她和六夫人不和,叫人去六夫人房中請曹玉琳來。六夫人送到門口就回去,五夫人急命人把六夫人請回來吃飯,五夫人哭悔前非,互相敬禮,宿怨盡消。此後常請杜曹玉琳姊妹來府坐談。坐談間,每對玉琳說:「杜太太啊!這個年景沒法子,錢不夠花呢!」其實她屋裡的金銀真不計其數,玉琳回來述其所言,先生道:「得了,只聽她這一句話,就知道她心不足,世道從此要變了!」果於次年發生事變。
杜曹玉琳立志隨講演,好救作庶夫人的出苦得樂。
先生曾說:「庶夫人是變世風的源頭。因為富貴人家,多是三妻四妾的,被多妻所困,而天越小越掌權。所以我說,像吹喇叭似的,非從小頭吹不響。要想化富貴人家,非從庶夫人下手不可。」杜曹玉琳是第一位捨身救世的庶夫人。
3、翟省長聞道有悟
一九三一年四月,先生在瀋陽,遼寧省省長翟文選(字熙人)患胃病,請先生為之講病,先生偕朱廣生前往很快就把他的病講好了。所以他時來過訪。一日,省長在私邸設宴,先生說:「省長請客,我們多去幾個人。」偕趙品三、高心一等十數人前往。省長問詢各人姓名及出身經歷,都說沒曾念過書。先生指趙品三道:「他出身貧寒,壯年得癱症,今當省城道德講演主任,代省長教化人民,他的天命幾與省長相等,可說是賤中貴了,你是省長,可算是全省第一家了,但你們的天命將不久了,今年秋天在就要有大變動,不僅一國有變,將來還要影響全世界,你們知道嗎?」省長道:「我們的罪是怎樣造成的呢?」先生道:「禁止人民抽大煙,你們都要抽,禁止人民賭博,你們偏打麻將,你們的姨太太半數是從妓館裡來的。你一人當省長,親友們家裡,也不知添了多少大煙袋,和姨太太!這些下流行為都是造罪之因,豈不是貴中賤嗎?聖人說『天命不於常』,我所以知道你們的祿位不久了!」
說到這裡,省長汗流滿面道:「受我害的人多了!那麼怎樣可以免難呢?」先生道:「但看你有贓錢沒有?若沒有贓錢,還可以得免。」省長聽著這話,即行解職南遊,得安全無恙。
翟省長對朱廣生(字育民)引以為德友,同朝南海,在普陀山梵音洞,目睹許多神奇景象,乃信心益篤。翟省長的女兒大學畢業,後出家為通願法師,成為中國佛教界一代名尼。
4、北平總會擴大講演
一九三二年三月,據當時統計全國分會五百餘處(一部分女義學已改名為分會),女義學三百餘處。召集各地男女講員到總會訓練三個月,編成九十六團,每團七人。分往各省,進行宣道工作。各報館俱為登載這次宣道的意義及出發日期,吳子玉聞知此事,他親自到會送別。當時致詞,自悔以前割據之非,詞意很為懇摯。
當時的佛教會聞之,特派代表送三輪餅二百盒,用以餞行。胡省長贈先生旗一面,朱色印章刻「同願同行」四字。彼時規定講演員制服,男界藍白灰色長衫,女界藍布上衣青布裙子,每人一把傘,每團一個木鐸,一面旗。
這些遊行講演團分發到東北四省(包括熱河省)一部分至山東省,一部分至河北省,還有些去河南省,有的到察哈爾省、綏遠省,遊行講演倫理道德。
有的講演團開展工作比較順利。有的歷盡艱難困苦。
出發前,先生見講演團的人們多數重表面而不重內容,缺乏實際鍛煉,更有人抱著虛榮心,貪高愛好,經不起風吹雨打,所以先生說道:「這樣的講演團出發,必要走死逃亡,絕不能勝利!」
分派出去的講演團,僅二十日,政府行政院即通令停止會務遊行,不許工作,各團仍陸續回北京。正值張雅軒去天津,先生乃日督促歸來的人們上課講習,力求知行合一,理論和實際行動結合起來。先生由於過勞,乃微病。
然而,也有極少數的講團,到達目的地後,百折不回,歷盡艱難,終有所成就。如徐蘭齋領團到山東煙台,開始地方政府不准講演,住了三年,受盡艱難困苦,終告成功,講演工作,開展起來。
又如孫守五領團赴綏遠,向各縣初步展開講演工作。於紉蘭等更遠赴山後(在太行山北端)之陶林縣,成立了婦女訓練所,取得一定成績。
5、朱循天長期從游
朱允恭字循天,自從民國二年他父親恕忱公開始辦義務女學時,他七歲即見到鳳儀先生,很受先生的喜愛,可以說他一直在先生的教誨下成長起來的。
朱循天於台安縣師範畢業後,即隨先生到安達縣務本學校教書,時常得聞先生講道,隨時作些記錄。一九三四年出版的《王鳳儀先生語錄》,即朱循天在安達時期的筆記。
一九三二年由於時勢動盪,社會不穩定,安達務本學校停辦,朱循天欲回故鄉,中途受先生之招,乃至長春,由此便長期從先生游矣。
十一月,循天隨先生到張家灣。德惠、農安、九台各縣同仁齊集於此,講習兩星期。一日,循天隨先生往課堂中去,先生回顧循天道:「你心還不正呢!」循天說:「怎麼不正?」先生道:「你心裡還怨金德貞呢!」(金德貞婚後,一直與循天背道而馳,屢勸不悟)允恭說:「她不就道德範圍,不行婦德女道,還不該怨嗎?」先生道:「你一怨她,你的心就不正了,你心不正,她就不正了,你們雖隔千里之遠,你在這裡怨她,她也必要怨你,她越怨你,你越怨她,這便發生循環了,所以叫你正自己心,不必管她,斷了循環圈,才能立住三剛呢(性剛、心剛、身剛)。此行以研究如何化解朱循天家庭曲折複雜的因果關係為主要課題。
至哈爾濱講十數日,臘月中旬,隨先生到蘭西縣榆林鎮講演數日。一日清晨,先生說:「四大界,每一界中間,都隔有十萬八千里之遠」。時先生盥漱,循天侍側,自思道:每界何以相隔那麼遠呢?忽然悟及身界人是縱慾的,他不論是誰的錢,只是拿過來就花,只要滿足慾望,那就不管將來怎樣,他是主於散財的;心界人好貪,不管是誰的東西,不管是不是應得的財,他都要貪來,只求發財,所以他是主聚財的。一散一聚,正是南轅北轍,所以先生才那樣說。循天把悟得的說出,先生道:「對了。」允恭又問:「那麼心界到意界,意界到志界,怎麼也相差那麼遠呢?」先生道:「心界人是好貪的,把別人的東西要貪為己有,意界人是講讓的,自己的東西還要讓給別人呢!這不是相背而馳嗎?意界人講讓,是認為東西是我的,我讓給他,還是有我相,志界人是無我相的,他認為一切物件都是天下公有的,哪有我的!一個有我相,一個無我相,不也相差很遠嗎?所以說每一界都隔十萬八千里呢!」循天聞之乃悟。
一九三三年正月十七日,杜宋玉潔問先生道:「我們沒有兒子,將來怎好?」先生道:「何必愁呢?將來把朱循天給你們(杜宋玉潔和杜曹玉琳)當兒子吧!」當時朱循天便叩頭認母。後來真正對二位老人養老送終了。
二月間朱循天隨先生經哈爾濱,長春、瀋陽,在去錦州的車中,對循天道:「我的意思將來召集些有志向道的青年們,或五、七人,或十數人,要講求真道,以《四書》為根本,拿書向身上歸, 這樣講,兩三個月就可以大見功效,循天是實行過來的人,就用你做個領頭的人,你要注意些!」循天長期從游,記了很多筆記。
6、答名士問
一九三三年六月,先生在瀋陽。曾任省議會長的張星南來聽講,一天,問先生道:「孟子說性善,荀子說性惡,告子說是性無善無不善,究竟誰的是呢?」先生道:「都對啊!說性善是指天性說的;說性惡是指稟性(氣稟性)說的;說性無善無不善的是指習性說的,所以都對啊!」 星南聞此極為佩服,由此乃著手助辦義學及會務。
八月二日,先生在吉林,齊貢軒請先生為他母親講病。齊氏乃吉林之望族,雙城吳祥五對眾揚言道:「王善人自謂是三界達通的人,今日他去給齊貢軒的母親講病,大家要求善人上天查查,到地府看看,她的病到底是怎回事?說得對了,咱大家不白信他一回,說的不對,咱大家可以散去!」有的也隨聲附合。先生回來,從者把吳等之意告之,先生一笑,吳等問時,先生仍一笑。事過之後,朱循天問齊母之病是怎回事?先生道:「人非三界不能生活,無論大人或小人,缺一界或兩界,就要死了。齊貢軒的媽有病,我一看就知她少一界,她那時還活著,若能認真悔過,就可以快些死。要知道現在活著正是受罪呢!這就像已經折下來的花,不能被太陽光照著,放在屋裡,還可以支持一天。她和這個理是一樣。」
八月六日晨,從人拿煮熟的雞蛋進給先生作早點,先生道:「富貴人習性,都是在下的人們恭維成的,在下的想法求著悅在上人的心,常了養成習性,便擺脫不了。我到處受人的供養,但我自己有個定准(準則),應用才用,不應用便不用,不叫它障了道。望你以後不要預備了!」
是日,先生赴九台縣,在車中對朱循天道:「你們錯了,上日問難(指吳祥五問齊母病事)的事,你們若不宣揚,絕不能有痕跡,你們有偏向著我的心,所以要告知我。豈知那麼一做就不是先天了,最是誤事,你們要記著!」
7、長春總會
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十七日,為了更有力地領導東北地區的女子義學和會體,使鳳儀先生最初倡辦女義學的理想進一步落實,永不改變本來面目,在長春成立了總會。當時由於東北淪陷,不得已乃與北京總會脫離關係,自成體系。女義學大部附設在會體內。
各省女義學及分會代表齊集長春。開會時,有人提議收會費一案,全體一致通過。次日先生問高正午道:「我因什麼從北京回來的,你知道不?」正午說:「因收會費。「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收呢?俗語說,千斤不賣道,現在你們這樣做,這裡沒有我呀!」張星南說:「你老往哪裡去呢?」先生道:「這麼大一個天,哪裡還不好去呢?」星南說:「我們還不好扯住你老的衣裳襟嗎!」先生道:「走不了,還不好死他嗎!」星南說:「你老不就為的是收會費嗎?」先生道:「是啊!」星南說:「我們就此取消這一案。」先生道:「我贊成你是個會長!」
一九三四年一月一日,王國華著《篤行錄》出版。此書記錄先生生平重要事跡。先生說:「國華為我作《篤行錄》,我叫他念給我聽聽,惟恐有不實之處,或有遺漏之處。聽完了,他只漏了一節,我大嫂和我合夥七年,她把我助起來了。這事沒有記,所以特叫他補出來。
一九三四年(民國二十三年)六月,朱循天所記《王鳳儀先生語錄》一書,由安東宏道善書局出版,該書是循天全部筆記中的第一卷,內容系民國十八年一月起,至民國二十年止,都是先生上課講,隨時筆記的。此書多次再版。
一九三五年一月,王國華與朱循天商量說:「我知道你記的語錄很多,可交我帶歸,加以整理,編之成書,名曰《誠明錄》,以慰同仁之渴望,不知你同意否?」循天道:「我記語錄的初心,原為使善人法語永留人間。你發心為此,可謂天地的功臣,善人之肖子,我之同志也,極好!」徵得先生同意後,便交國華整理編選成書,脫稿時,把書中內容從頭至尾讀給先生聽了,有不當處即時改正,才算定稿。 於翌年七月十九日,《誠明錄》出版。不久,乃又第二版,第三版。
長春總會成立之後,女義學與會體都有所發展,但內容卻起了變化,表面的,形式的以及虛張聲勢的因素逐漸的增多了,說的和做的,理論與實踐明顯地脫節了。有些人竟忘了當年創辦女義學的宗旨。先生有鑒於此,便懇切地告誡說:「我告訴你們,無論到什麼地步,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們事業的本質,去和人家和而流啊!」又說道:「我辦女義學,我就知道學生必推(排斥)我,我就退居五年,再回海城,義學才大發展。總會現在上來一些『大人物』,(當時有權勢者)又該推我啦,其實我正要退隱了。」所以先生力主下達鄉村,命朱循天去鄉下務農。
8、風俗革命
先生重視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如孝、悌、忠、信、仁、慈、寬、厚等等,然而,卻不完全繼承和沿襲古人之說。如舊時的「三從」,「從一而終」(寡婦不准再嫁)以及買賣婚姻,結婚必須女到男家,以男人為中心等舊的傳統習俗,先生都有所突破,實行創新的主張。
先生主張推倒古三從之說,曾說:「就以『少時從父』來說,父親把女兒賣到妓館去,女兒也從嗎?所以古時的三從是極無道理的!」提出「性從天理,心從道理,身從情理。」
先生主張寡婦可以改嫁,他於一九三四年五月十三日(古)偕岳興華等送張玉奎女士至范家屯與趙長祥結婚,玉奎前夫已故,根據她的條件以再嫁為宜。先生的主張是這樣:凡志意堅貞,不願改嫁者可以守(節);上有雙親願撫育成人,不願再嫁者可以守。其有不為孝慈,復多情多欲,只拘於禮教;或戀亡夫遺產,與伯叔故事爭吵而不去者,可改嫁。張玉奎(雙城人)其前夫李某為匪,被人打死,夫死無依歸娘家,父母為她憂歎,兄弟為她側目,是她已無守節之必要了。
婚俗的改革是先生在移風易俗中的重大課題,買賣婚姻是幾千年流傳下來的最大陋習,它是男女不能平等的主要根源,所以先生提倡崇儉結婚(原稱先天結婚)。崇儉建立在雙方志同道合的基礎上,不要嫁妝,不索彩禮,不大操大辦。婚後,以各盡自己的天職(盡道)為主,加強素質上的修養,以培育出理想下一代為重點。此主張一經提出,博得許多有識之士的贊同。女義學的師生有很多人按照崇儉結婚的要求實行婚配。實踐證明,婚後,個人受益,子女受益,家庭受益。最先實行崇儉結婚者,為張中天與沈榮蓮,張繼春與王淑章。男女雙方均不收受財物,行禮時也不張筵設樂,儀式簡單,除證婚人,男女主婚人,介紹人等致詞外,則由來賓致詞,其詞意皆以道義為主。崇儉結婚之風氣興起之後,便有許多有志青年效行,並同時實行儲金立業者大有人在。此種風尚,在中國大陸持續時間達二十五年之久。
「娶婿」之道,先生已格物了多年,現在已研究成熟了,有實施之必要。一九三四年,一月二十一日(民國二十二古臘月八日),為朱雪梅與王乃天結婚。雪梅系海城縣麥子窩堡人,她祖父朱錫盛於清宣統年間從先生游,他自己家也辦義務女學一處。雪梅父親寶春夫婦也信道甚篤,曾在騰鰲堡女義學服務。雪梅自幼讀書女義學中,也講演教學數年。先生早就蓄意提倡「娶婿」之道。去年,至吉林聞某家招一養老女婿,婿把家產蕩盡,遠走高飛,先生益覺此事有創辦的必要,因命族侄王乃天與朱雪梅結婚,先生為之證婚,禮成,先生咳嗽好了。先生道:「我是因為這事已成,喜歡得病都好了!」告訴關嵐青(王乃天的二嫂)說:「助小叔王乃天立業,雪梅到你家時,你們須當姑娘招待。」先生說:「這種婚姻,男子仍姓男子的本姓。男子死則葬於岳父母的墓旁,與妻同穴。女子仍姓她自己的本姓,生兒子則姓母親的姓,稱呼男家父母為外祖父母,男之兄為舅。」
先生對此事論述道:「朱雪梅的父親沒有兒子,我現在主持給雪梅娶個男人來,將來生子女都足以接紀朱家的宗祀,這實在是千古未有奇事。這件事我格悟了十多年,才把這條道悟明白了。不過對男方人選要注意。須知,道是好道,辦生了是惡(條件不成熟),辦熟是善。(後來朱雪梅的兒子大學畢業,工作多年後又留學德國)
姑娘娶女婿本是奇事;馮秀琴孀居了,還要回到馮家娶女婿,好接續馮家香煙,這是奇事中的奇事,人們稱它為「枯樹開花」。一九三六年五月九日,為馮秀琴與朱允芳結婚。馮秀琴北鎮縣人,初適同鄉李陽春(李景雲次子)為妻,未久夫死,秀琴又多病,翁父憂之。
先生為她考慮道:馮秀琴是個有殘疾而孀居的人,去年我叫她認張維垣為哥哥。今年叫她在安東養病,張維垣給她拿伙食費。我對她說:「你祖母和你母親都孀居無子,將來你仍回到馮家去,娶一個男人,以後生子女好的把馮家的香煙接續起來。今年冬天我設法給你立業,你不用愁!」她聽先生這樣說,病立時就好了。
張維垣屢次要求先生給馮秀琴娶女婿。先生選定朱允芳(朱恕忱之第五子)與這結婚,乃招集和這項事有關係的人們,聚在長春總會的客廳中,討論這事。參加的人除先生外,有張雅軒、李景雲、岳興華、張於守范、張維垣、馮秀琴、朱循天、劉秀琴等討論,都極贊成。
馮秀琴今番結婚,她的翁父李景雲當女兒賠送,給添立業金(儲金立業)一百元,這也是奇事;秀琴自以為到李家當媳婦沒立什麼功德,現在又回娘家去,持意給李家的嫂子立業五百元,正是替死去男人盡孝盡悌盡慈,這又是奇事;這事又全仗著張維垣的大同家庭,給辦這事,正是行大同的道;朱允芳這做法,有功有德,他三嫂劉秀琴(朱循天妻)兜著他的立業事,這也是盡悌道,朱家因為這事也可以接上佛氣。
舉行婚禮時,先生為證婚人,訓詞時先講「陰陽升降」的真理。最後說:「我給你們辦成這份婚事,可說是空前未有的奇事,天地三界十方同時都放光明!馮、李、孫、朱四家的祖先在天之靈,皆大歡喜!」
為了推展先生發明的性理療病法,海城閆海川(字恩魁)於一九三三年在營口成立「性理療病社」,專以性理倫理為人講病,病人被講好了很多。病人有欲離開家庭,來社內靜養者亦可。其是否繳納食宿費,由患者自動。他曾記了一部《性理療病徵驗錄》,流行甚廣,全國各地仿行,成立性理療病社的很多。
9、熱河之行
一九三五年三月自呼蘭縣南下,經哈爾濱,十三日,偕岳興華等九人到彰武縣開會,假戲院開講,聽眾千餘人。
先生正在台上講道時,忽有人自外抬一病人(姓趙)入。病人坐於椅上,其父母妻子都跪懇先生為之講病,病人症狀頸部裂口深寬約寸許,流膿淌血,若斷其頭者,兩腕兩腿裂口亦皆如是。先生道:「是你曾祖曾謀殺一人,所以你得這病!」說完話時,病人的裂口立時漸合,病者父母給大眾磕頭,流血滿額,請眾人勿為聲揚,恐事之被發覺也。仍抬病者離去。
下午,眾人又抬一姑娘來,系彰武縣教育局長之女孩,極聰明,學品冠全校,忽得病不言不食,僅有微氣,像死人似的。抬來請先生給講講,先生瞅瞅說:「這是被狐狸迷住了。你別作禍了!去吧!」只看好女孩向後一仰,便甦醒了。因此,眾人都來問病,縣長恐先生過累,禁勿再問。
四月三十日先生一行到承德(熱河省會),隨行者有朱循天,岳興華,宋曉天,張世維等二十餘人。在此講道德數日,先生為人講道講病終日不輟,循天惟恐先生過累,乃一再請求休息。先生道:「你愛護我,怕我累著,你把我看成是你的善人了,這就小啦,希望我講病的人,必要煩惡你,你那就是過。」
五月十日先生到承德三溝義學,講道三天。十三日到平泉縣,住於縣立第一女校,假泰山廟開會三日。
十九日到寧城縣八里罕講演三日,該地為鴉片豐產區,到這處剛下車,見群兒裸體伸手索錢,用作吸食毒品之資。晨起游於村外,見溝壑中破席底下冒煙,細視之,乃乞丐在那裡吸食鴉片。先生深歎缺乏教化之力。
自平泉登車赴三十家子車中,對朱循天道:這一方的風氣沒能開通,你要能組一團人,在這裡遊行講演,遊行三周,風氣就可以開。
三十一日到朝陽,講演數日,這縣從春節到現在不曾落雨,先生到朝陽次日,適天下大雨,旱情解除。海倫李會長隨先生游,他說:「下這次雨,我存的小米得掉兩角錢。」先生說:「你還是個善人,若是惡人又該怎的了!」
有劉鳳至者,飯館年輕廚師,前來跪述其父於二十餘年前(時風至僅二、三歲)離家遠走,迄無音信,不知生死。鳳至欲千里尋父,不知是否能找到?先生打量了他一下說道:「能不能找到,但看你的志堅誠不咧!」鳳至叩頭而去。從此便立志尋找父親,扛著一面旗子,旗上寫明父親姓名、年齡、特徵及原籍。從朝陽步行出發,途經遼寧、吉林、黑龍江省。常常露宿於荒郊野外,有時一覺醒來,才發現一隻野獸在身旁,與其同臥,真是歷盡千辛萬苦,跋涉三千餘里,直到東北的邊陲城鎮黑河,終於尋到其父,抱頭相哭(其父在黑河開旅店)。後同返朝陽。晚年安養於昌圖縣安老所。後來劉鳳至參加昌圖亮中新村建設,眾稱其為劉孝子。
六月六日,先生偕從者到「朝陽鳳儀師範學校」講道,子國華任校長,兒媳房淑賢、孫媳房正坤都任教於校中。時已增至四、五班,學生二百餘人,都是各女義學函送的優等生。
六月十七日到錦州。六月下旬回長春。
10、課餘答問
一九三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先生在長春。講習班散課後,聽眾在課堂裡隨便請教,有人問:「四大界的心、身兩界,老是在苦海地獄嗎?」先生道:「身界若能『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心界若能發出『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是非之心,辭讓之心』,不就是仁義禮智的身心嗎!」
又問:「那麼意界,合於聖經上哪一句話呢?」先生道:「『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不就是意界嗎?
又問:「志界合於經典哪句經呢?」先生道:「『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不就是志界嗎?」
七月三十一日,增韞(子固)患腰疼,請給講病。先生道:「你是當官的人屬火,更日日靜坐,持己待人,總是以禮自守,禮屬火,是火上加火,火太旺了;人生冬季屬水,你性中水少,是為『火克水』(反克)了,腎屬水,所以腰疼。你有靜坐功夫。古人講靜坐功,凡是惱怒時,疲乏時,憂悶時,大冷大熱時,都不用功,你要在這上注意。(增氏唯唯連聲不絕)
十一月初四日,先生等到公主嶺開會,課餘時間有人問:「我毋每次聽到女子講演,都說要『就下』,將來有資格的人,不是娶不著女人了嗎?」先生道:「是我辦的不對呀?還是你們有資格的人自找的呢?人一有點資格,不到幾年就要娶小女人,把女子嚇的不敢出嫁了,甚至想清修(獨身),等來世再說吧!擠的女子就貧下人家,為的是得自由啊!」
此行去郭家店、四平街,又去遼源。先生腹瀉,岳興華晝夜扶侍,便則為備手紙,起則為整衣襟,如是者數日。先生說:「你要能這樣事奉你爹媽,你不是孝子嗎?」既入室,先生問他:「你到底為什麼這樣伺候我?」興華不能答。先生說:「你們伺候我一個身界,我伺候你們三界(性、心、身)所以你這樣的敬愛我。」
一九三七年四月五日,先生說:「李趙璧房產土地業已典與人了(為替還善德當饑荒)。王國恩上日由朝陽回來,向他說,你若回去還能找回死契地價三千元。我說:那可去不得,那麼作你家族人聽你發財啦,他們都找你來,那叫凶神立刻隨身。你的家庭業已好啦,……他聽我話才把心死啦。人受苦受罪,全是受錢的害啦!」
11、黑河之行
一九三五年七月三十日(古七月初一日)先生從哈爾濱出發去黑河(東北邊陲)一行。從前先生守墳時,他四弟樹永賭博負債很多,就跑到黑河金廠沙金去了。以後有朝陽人去黑河,說王鳳儀成神了,四弟聽著,心裡一想,我二哥成神了,我還在這裡做什麼?他便回來了。
先生說:「我的名早到黑河了,我要不親自到那裡一行,還是空名。」
因此有黑河之行。偕侯向琳、鄭子東、鄭尚化塵等人出發,當天到齊齊哈爾,講道數日,到昂昂溪、扎蘭屯又各開會幾天。又回齊齊哈爾,開大會,各縣代表都要求到各縣講道,先生為滿足群眾之渴望,乃到克山、訥河。訥河崔縣長信道很誠,竭力招待。
到黑河住半月,那晨聽眾初次聞到道,雖都圍著,態度熱情誠懇,但又不知問什麼,竟有的人問些無需問的話,如有人問:「善人啊!我為什麼頭髮白了呢?」先生說:「老了唄!」又有人問:「我怎麼睡不著覺呢?」先生說:「不困唄!」縱然如此,但通過開會講演,宣傳性命倫理學說,使當地善風有所開展。
以後先生對大家說:「足見人們迷的太深了!」(指人們想問又不知問什麼)歸途到海倫興農鎮、綏化縣興隆鎮、濱江、安達、太康等處,各住數日,講演時聽眾皆專靜聽。
八月二十六日,先生偕講演團返哈爾濱,哈爾濱電業局局長田村(日本人)聽說先生等由黑河回長春,路過哈爾濱,特請到該局講道。同時並請日本天香法師高徒三上居士講道,聽眾百餘人。首先由侯向琳講「忍辱化性」,繼由鄭尚化塵講「行道立命」,再次三上居士講「行道事實」,最後先生講「救楊柏得道」。由鄭子東翻譯。田村局長致謝說:「《中庸》上說『大德敦化』,今我真是三生有幸,拜聽各位大德現身說法,使我們頓開茅塞,覺悟了道要行才能得著的真理。今後努力行道,才不負各位大德的盛意!」
原定日程由哈爾濱去龍江、安達各開會十日,因有昂昂溪之請,便把那兩處都改為七日。安達站之祝大同特約各界人士於車站迎接先生,因龍江閉會後,楊崇五跪懇求再講道一日,過昂昂溪,該處假學校禮堂講一小時,到安達便過了約定時間。祝大同因特邀之外賓都到,而先生未到,他便因羞成怒,大罵而散。後經張雅軒、杜紹彭為祝解說,祝始釋然。在安達商場講道,天氣很冷。
十月初一日,到哈爾濱又多留一日,長春同仁知初三日為先生誕辰,及期準備祝壽,因哈市之留,三日晚方到長春,此事又誤了。
先生此行,往返三個月,以七十二歲高齡,如此長途顛簸,疲勞過甚,咳嗽不已。
12、聲明交代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於長春召開東北全體婦義學及會體代表大會,與會者五百餘人,先生對大家說:「各處道風已開,大家應當在成已上用功夫,不要虛張求名,招些疑謗。你們擔責任的,要實心盡職,責任就是天命,不可輕忽。我這一生把『誠(意),正(心),修(身)、齊(家)』四個字作到了。至於『治國平天下』那是國家的責任了。我已衰老,應當交代,你們不要依賴我。今後各處請我的,我許不去,不請我的我還許去,一個人也不帶。你們守住己,將來人才有不足用的時候。」
是年秋,新建樓房已經落成,主事人請先生選間住。先生說:「佛在底下,神在高處,道是平的。道德生活,高人得學低,住在高處,分別上下,人心生隔。最好把幾間房子,改為學生宿舍,就合道了。」先生住在樓下,不肯上樓去住。並對張雅軒說:「我天天講,房子要小小的,錢要少少的,人要好好的,自己卻蓋大樓,現在的頭前人(領導人),把人都領高啦!要知道我們事業的本質,是托底就下。」 又說:「我首先專救愚人,要拿李永成打底子(李永成是先生後學中最愚最笨的人)。」
有一天,岳興華對先生說:「市政府行政處長董斌谷提議,我們的經費,以後可能由政府給錢,職員也由政府給薪金。」先生驚呼:「糟啦!(壞啦)那樣做,不是把咱們賣給人家了嗎!」興華趕忙說:「不!不!並沒有定下來!」(後來並未那樣做)
先生見會內男女青年人,著重理論和名位上,不知悟道和行道,捨本逐末,所以命朱循天,張世維、王淑英等早期崇儉結婚者,組織新家庭,按照往日所學的道理去實行。更命朱循天去懷德縣范家屯,一面拾糞,一面樂樂哈哈地唱歌。
先生在大會上聲明說:「我本是莊稼人,被大家捧到最頂上去了,我好像是一間茅草房,蓋在大樓上。現在善風可算開啦!女義學及會體已遍各地,立業者已有三千多人,崇儉結婚的人無法計數!道也講明白了,我算是夠交代啦!今後你們誰能矮到底,誰能成道。學道就是學低,才能成己成人。這兩年我已經領講演團走遍了各地,好道之士,也風起雲湧,現在會體已增加至五百多所,(會內都設女義學,再加上單獨女義務二百多所,共有女義學七百多所)。我們是領風氣的,現在風俗算開啦,今後專看大家實行的如何啦?
一九三六年七月七日患病,九日稍愈,即出席講道,先生說:「近日我有病,人們怕我死,我心裡話,活著還得喘氣,死了更好。世界還有個完嗎?像伊尹、姜太公、諸葛亮那樣的人,都沒能把世界辦完,我就能辦完了嗎?我們是得要把自己辦完了。「
13、高級講習班
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五日,先生建議設立高級講習班,由各地女義學創始人和會體的重要職員先行參加,大家一致通過。
十二月二十六日,高級講習第一班開班,每班二十五天。孫周靜軒問先生:「你不是不收徒弟嗎?這不是要傳道嗎?」先生說:「人人都有道,道是大公無私的,誰實行誰就得著,哪用我傳呢!」
講習班的學習內容主要是「達天時,三界,五行,四大界。」首先由老師講解(領題),然後由學員依次輪流上課講述,要結合自己的實際,每人限五分鐘,每題講三遍,最後老師批評總結。
一九三六年一月十九日,高級講習第一班卒業。選朱耀庭家為模範家。然後又選模範人。高級講習班,實際是對那些跟隨先生學道多年辦學有成績的後學們進行深造,系統地集中地學習性命倫理之學。
被選為模範人的學員,多為知行合一,而有卓著實踐並得到眾人公認的人。當然這些模範人物也不完全是直線上升,一帆風順的。如侯向琳於民國十一年在德惠大講習時是明道的著名女師,在這次高級講習班中又被選為模範人。民國十四年她結婚時,先生曾對她說:「你出閣之後,被世風所染,准迷,等十年之後我再救你。」一直到去年(民國二十四)整十年,她真回來了。先生說:「我這事是從種莊稼上明白的,大麻子在春天開犁時就種,過幾十天才出來,白菜種上就出來,正因為各有各的時候。」
該講習班以張雅軒、孫周靜軒為主任老師。每班學員六十餘人為準。每班卒業後,休五天再辦下一班。
在講習班上先生每天都出席講道。開課時先生說:「講道要少說,說一句必要常常用心轉念,就是聽他人的道也必要轉念我的道。若只知道講而不知道思索,那就像直腸子一樣。我們這次講習,大家要細嚼其味。」
講「五行定位」一題時,先生說:「五行定位是要看你定在哪界上,立業人定在意界上,就該大義。我和李子和、朱循天三人不立業,是定在志界了,所以五行定位也得要四界分清。」
講習期間有人起立問道:「古人有十六字薪傳,現在善人(指先生)的道統是十二個字啊(三界、五行、四大界),還是十個字呢?四大界的『心、身』二字與三界的『心、身』二字,不是相同的嗎?」雅軒未及答覆時,先生道:「十二個字啊。」
六月二十七日,日本大使館電招先生去,會中遣趙國藩陪往。因有叫王作仁的,用邪教惑民,特務來會中訪緝,將會中傳達人王作霖帶去詢明,知他不是。次日乃召先生往,問先生讀書否?先生說不識字,使館知非王作仁,乃釋然。
八月五日,適值高級講習班第八屆,朝會會序,至「向師長敬禮」時,有的人主張先生和各位主任老師同受學員之禮。有的主張只有先生一人受大家之禮。先生道:「都是老師啊!我不是學員的師,學員是我們的師,『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所以都是老師。我講道是大持平等,沒有師弟的分別,所以不必拘於形式。」
14、「安老、懷少」
先生青年迎養祖父的時候就深知世上唯有老年人是最苦的,所以他才那樣對待祖父。他常想怎樣能使老年人得到安養,過無憂無慮安定生活,並能靜養心性,實現古人說的「老者安之」的理想呢?經過多年的探索,決定倡辦安老所。一九三四年七月,先生族侄王占惠在懷德縣范家屯成立「安老所」一處,男女老人十餘人,多繫在女義學中服務多年退休之職員及孤獨老人,或會中職員之父母,願脫離家庭到所中靜養。早晚講道,研究心性、晝間休息,或做點輕微勞動。飲食起居,衣服之洗滌,都有專人負責,不須老人自為。惟使其「死心化性」,專心靜養,最終可以了道。此為安老所之首創者。
先生說:現在的老人越老越苦,我們的理想不但是「老有所終」,更要「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先生又為安老所(院)的前景設計道:安老所若使一群老人長期閒居,日久都成廢人了。我想將來每隔二十里(華里)設一處安老所,每處預備三五間房子,安排立業人,一面過家、種一兩垧(一垧約等於七畝)地,一面辦理安老所。來了老人就住下,吃家常便飯。假定一個月伙食費是三元錢,一宿兩餐給一角錢便可。安老的人,有活計就做一點,附近住戶有活計,也可以幫助去做。樂意走就走,樂意多住就多住。在這處這樣,到那處也這樣。所花的錢,也是在家過活的那些費用,所以、處的環境也和在家一樣。這樣做雖然出去千里,也還是像在家一樣,不正是天下為家嗎?安老所裡的辦事人,也是悠然自得,來一位老人,也就像家人一樣看待。有捨柴米的,或捨被褥的,也可以收下。能這樣,行也安然,坐也安然。行時之方便,做種種之陰功,這才叫「佛國」世界啊!
我起初辦女義學,盡走著教來的,就是給義學的人們搭天橋,走多麼遠也不用花錢。從朝陽一直到騰鰲堡(海城),好幾百里,中間都有女義學,我領著十人二十人走,向來不花一文錢。但這樣,各善東終有供給不起的一天,不是常道;然而若像一般旅行家那樣的花錢若干,也不是常道。如果這些老人都是立業人,有立業手折,到處可以支款,足能自給。這樣做,既不累人,又不累己,這是個至平至常之道。至於村中有難苦的老人,也叫他入安老所,拿不起伙食費由村長向各家求援,約四、五十元一年也就夠了,使他不乞討要飯,功德才大呢!我想要「重安世界,另立人根」,為整個世界作打算!我今後專救老人,我走著辦,這是又縮回來了,正是歸根覆命,循環不已,氣數才不窮啊!
自從興辦安老所之新風一開,不到三年,就有陶復初在鄭家屯,張子嘉在昌圖縣,並有人在瀋陽、四平、鐵嶺等地方成立了六十多處安老所。
古人說:「少者懷之」,先生大力提倡辦「懷少園」。一九三六年古四月一日,瀋陽市小東門成立了第一所懷少園,由張趙純一、王慶雲、袁殿坤、於仲蓮、徐桂芳等發起。開始僅收童八名,逐漸多了起來,並由她們任教,深得家長們的歡迎與支持。不數年東北各地就發展到一百四十多處。
15、達天時
此處所說的「天時」是指人類社會發展變化的規律。先生用春夏秋冬四季來說明這個規律。他說:現在的天時,像由冬季變春季似的,春天的柔和溫暖的生氣,冰的外面看著凍的很硬,裡邊已經酥了。(一陽未復之前)又像翻蓋房子似的,舊房子拆了,換新的,世界也要拆換啦,還得拆一氣好的呢!(意思是需拆好長一段時間)
先生於清朝末年,由於「義赴友難」見性明道(因救楊柏得明天道)、預知自私自利的舊世界將來結束,人是公人,產是公產的大同世界即將到來。於是乃四處奔走,大聲疾呼:「從此要換世界了!大同快要開幕啦!」當時人多不解。
鳳儀先生未曾讀書,更未學過歷史科學,然而憑他的大智慧,發現了古今四季的哲理。先生說:「太古時代為春季,拿『志』作人,無人我之見無國際之分,無煩惱,無怨恨,無冤仇,不但和人這樣,和動物也這樣,不然,怎能與虎同眠呢?那時的人與天同體,人死還是歸天。到堯舜時代為夏季,用『意』當人,人們知道讓,有不對心的事,不過有點不樂意就是了。從周朝之後,為秋季,以『心』用事,變為秋天,以爭貪為主,處處用心機。以後漸變為冬季,以『身』用事,只知縱慾敗德,流連而下,所以現在世界才糟到這種地步啊!然而冬季即將過去,春季又開始了,所以提倡大同。」
這裡所說的「太古時代為春季,拿志作人」,乃是指當時是以超人、神人為主,神人雜居時代。如果那時的人類完全處於蒙昧無知,過著野人的生活,與野獸區別不大,其中沒有超人或神人,怎麼能創造出《易經八卦》呢?所以想念太古時,那一定是什麼超人、神人創造出來的。
相信地球上人類已是歷經幾個「春夏秋冬」的週期了。現在又是一個週期的即將開始,所以先生大喊「春季要來到了,大同即將開幕!自私自利爭貪無厭的世界快要到頭啦!」
當時,一些有識之士,則認為他確有獨到之處,有先見之明;不識者,則以他為癡 ,以他為狂。那個時期確實有許多富人,對先生確信無疑從而捨了家產,創辦女子義學,作公益事業,甘願過清貧生活。此類事例,不勝枚舉。其突出者,如海城張雅軒,懷德朱耀庭,安東徐瑞麟,青龍周彭齡等等,成百上千。通過歷史驗證,不僅他們自身離苦得樂,就是他們的兒孫後代,也都感謝老一輩的明智和果斷,認為他們所走的路非常正確。同時,在那清末民初的年代,也確有千千萬萬個女子,都到女義學讀書,以後服務於社會的各各角落,經濟獨立,人格獨立,在家中則成為賢妻良母。
不論從歷史來看,還是從現實來看,「達天時」都是極為重要的。世界是永遠前進的,社會是不斷革新的。「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當著社會變革之時,人們如果不認識,便不能適應,甚至逆流而動。如此,則不僅寸步難行,竟而痛苦終生,貽害無窮!
所以先生一出山,就提出「達天時」,甚至大聲疾呼,以喚醒世人。在歷次高級講習班時,就把「達天時」列為第一題來講述。由此可見達天時之重要了。
16、力主「下達」,注重婦女道
「應當下達啊!不可攀高!」是鳳儀先生臨終前的遺囑。這是眼看當時有些同仁攀附權貴,趨慕虛榮,而不重躬行實踐。背離了最初創辦女子義學的宗旨,所以多次提出「下達」的教導。教崇儉結婚的人們組織新家庭,到鄉下去,要把平日所學的道理,落實在日常生活中。先生慨歎道:「有些講員都變成花舌子了!」意思是說她們能說不能行。所以命朱循天離開編輯工作而到范家屯去揀糞。以後又叫朱循天到懷德縣宋家店農場去當「半拉子」(農村不能完成整個勞動力者),是為青年人開闢「下達」的途徑。先生在市內走路,拒絕乘車,堅持步行,命朱循天帶一小凳,以便途中休息。所有這些,都是為了提醒後學,矯正時弊。
先生說:「講道不行道是頭等惡人。」教導朱循天今後要提倡「集團過家」(為朱循天後來創辦亮中道德新村創造條件),為崇儉結婚與儲金立業者創建實踐園地,並把先生的性命倫理思想普及到鄉村,塑大同社會的雛形。
為了提倡下達,先生有一段精闢的論述:「世人學道不成,病在好高惡下。哪知高處有險,低處安然,就像掘井似的,不往高處去掘,越低才越有水。人做事也是這樣,要在下邊兜底補漏,別人不要的,你撿著,別人不做的,你去做,別人厭惡的,(指太挑剔、太嬌氣)你別嫌,像水的就下,把一切東西全托起來。不求人知,不持己長,不言己功,眾人賓服你,那才是道。」
先生親自去范家屯,教崇儉結婚的人「學窮」,學會過貧苦的生活。因為人們長期地過城市生活,染上城市浮薄之習,好逸惡勞,容易腐化,便離道越來越遠了。為什麼人們的物質生活條件越高,則道德品質的水準越低下?其關鍵即在於人們能否被金錢利誘與物質享受所腐蝕。所以先生說:「處順境操守難,處逆境操守易。」
「振興女教,重立人根」,是鳳儀先生畢生所致力的大目標、大胸懷、大願力。提法很明確:「振興女教」就是為了「重立人根」。先生守墓期滿之後,第一件大事,便開始創辦女義學,為了讓女子受教育,講求婦女道德,特別是讓姑娘首先受教育,姑娘是未來的母親。辦女義學就是為了有好姑娘,有好媳婦,有好母親,才有好孩子,這就叫作重立人根。也可以說姑娘決定世界的未來,女人可決定人類的命運這是人類歷史上千真萬確的事實,是誰也無法否定的。所以先生才大力地提倡婦女道德,特別是臨終的時候,仍諄諄教導後學:要注重婦女道啊!
婦女道不僅關係到個人和家庭的幸福,更重要的是關係到人類未來的命運呢!
17、「道是行的」
鳳儀先生平生輕空談,重實行,故常說:「道是行的,德是做的,不行沒有道,不做沒有德」民國十九年,先生與江希張晤談時,江問注金剛經和講金剛經的誰成佛呢?先生道:「注的和講的都未必成佛,行金剛經的才能成佛。」說得江希張連贊不絕,極為敬佩。因為先生的智慧完全來源於實踐。
先生對張雅軒馨產興學、捨己為公的實踐精神極為讚佩。一九三七年,先生久居長春,年事已高,身體衰弱,由朱循天扶持。先生時常與循天談論創辦女子義學的初衷與當前的發展情況。議論到張雅軒興學的宏偉業績時,先生不無感慨地說:「張雅軒所做的事,是天地的功臣,聖賢的肖子,因他為世界的心能比為家的心重了幾千萬倍,我二人的關係比父子還重啊!」
在談到李子和時,先生說:「李子和每年只能和我見一兩次,見面時還不能多問道,只是靜靜地聽著,有疑難才問問。現在濱江一帶人們稱他為『財神爺』(他講演時,為義學舍錢助款的人非常多)。他有啥資格?不就是個煤黑子(背煤出身)嗎!可是實行真了,天命足啦,才動人呢!」有人說李子和乘飛機去依蘭縣講演。先生道:「他們飛天,我就入地。過些日子,我同內人步行到各處親自教崇儉結婚的人們習勞,拾柴,采野菜,過窮日子。若能會過窮日子(貧而樂),就離道不遠了。」
三月份,先生去長春二馬路分會講道,天寒風大,拒絕乘車,龍鍾老人,踉蹌步履,強行於狂風中。為了防止年輕同仁沾染城市浮薄之習,故如此為大家示範。先生說:「我的心意,會內青年人都到學田部農場做莊稼去,演習成了,就享福啦。(沒受過苦的人不知什麼是福)」
三月二十三日,先生命朱循天去農場習農,當「半拉子」時說:「你是個三綱立住,倫常都盡的人,得要藏起來才能成,若在這裡(長春總會編輯部)准把你弄糟了。我叫你去學莊稼活,正是有很深的用意在裡頭。(這正是為以後創建道德新村打下堅實的基礎。)
四月十八日先生自長春偕白守坤關亞禎及做飯的老李太太赴范家屯。時張世維、劉秀琴、王占會諸家都在這裡過家。先生特來教他們「學窮」,白守坤以制「巴拉子」的方法,採些野菜或嫩樹葉,用水洗過,趁濕拌些乾麵,撒在鍋內簾上,蒸熟切之成塊,吃著味很鮮美。這樣吃用,可以節省若乾糧米。
張世維、劉秀琴、王占會各家都是早期崇儉結婚的家庭,在倫理道德的實踐中都比較突出。先生特地來教給她們學窮,一是為了使她們「挪界」昇華,一是為了將來遇到貧困挫折等逆境時,能正確對待,泰然處之,心性不受影響,反而能做到「貧而樂」。學道的人必須淡泊金錢利慾,斷除煩惱,才有成道的可能。同時,先生也是為領導廣大後學們不務浮華虛榮,下達社會底層,實做實行,起到力挽狂瀾,救正時弊的作用。
秋,一天先生坐於客廳簷前,曬日黃,講習班的學員都來圍立四周。先生說:「你們都千程百里的來求道,還用多求嗎?就記住我一句話成佛也有餘啊!」約停有三分鐘,又說道:「只記住我一句話,就是成佛也有餘啊!什麼呢?就是不爭、不貪,死心化性啊!」
知而不行的人是不會有成就的。先生說:「人只知唸書要多要熟,不知照書去實行,這像念熟了菜譜,沒有實際吃過,又哪能嘗著真滋味呢?」所以學道必須躬行實踐,才能真正提高境界!
先生通過聞道即行及勸世化人的實踐,破除了多個朝代以來,將讀古人之書,學聖人之道歪曲成為求得功名利祿陞官發財的敲門磚之思想,轉變為「學道是為了行道」崇高目的。這實際上是起到力駁千年之誤導的讀書之風氣,以恢復聖人傳道的本來面目。
18、逝世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先生的身體逐漸衰弱,但神氣甚清,預知歸期,於二十五日(舊十月二十三日)晚九時二十分逝世,享壽七十四歲,(詳見《大智慧篇》25節)
運靈回籍時,全市官商工農皆往參加祭悼,義學及會內男女同仁數千人,於冰天雪地中皆高舉輓聯或執紼相送,觀者塞途,莫不噓唏相歎!自長春至朝陽千里,沿路各站,都有義學和分會,火車到站,各義學及分會皆全體師生前往祭喪。至朝陽,靈柩於鳳儀女子師範學校,子孫朝夕奠祭如儀。
一九三九年,卜佳城於朝陽城外大凌河東鳳凰山下,背山面水,築墓立碑,墓為巳山亥向,墓室內置墓誌銘,文為李中文所撰。於五月二十四日舉行安葬,靈柩自朝陽城內通過時,群眾們在路旁,無不面帶悲慕之容,瞻望著送葬之行列。靈前有縣長戴景賢率全縣各界團體,各學校全體師生,有誦經的僧道,有來自東北各義學及分會的代表,有家族親戚隨之於後。自城中及墓地六、七里間,絡繹不絕。
午間於全體目光凝視中送靈柩入墓。在嚴肅的一瞬間墓門封閉,便與世人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