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儀善人思想集

卷二:王鳳儀善人講道教人

第十三章 興學大會(1924年)

  民國十三年(1924年)王善人61歲

一百三十一、興學大會

  淑貞女子義務學校,因擴建校舍,負債二萬餘元。1922-1923年,張雅軒兩度赴北省募款,均無結果。1924年正月初三日,才召開興學大會十天。

  我聽王善人這樣說過:       

  我在農曆年前,率領化過性明白婦女道的優秀教員,先行返校。因為母校的饑荒(欠債)太多,恐怕知道北省來人前來討債,開不成會,我才說要學羅成破孟州的故事,把人分散開,趁一早一晚,零零星星潛入校內。到三十晚沒人討債了,才敢揚言北省來人啦。

  張雅軒問:這次來參加開會的,有年紀大的老頭老太太、孀居、媳婦和青年人,參差不齊;教育程度有舉人、秀才、校長、教員、學生,還有不識字的,相差也太多。教室又小,應該怎麼辦呢?我告訴他,把教室的書桌搬出去,多加凳子,再架一層板鋪,白天坐人聽講,晚間住人。把講台墊高,使兩層人都聽得到。每一教室,男女老少各種程度的人都要有,道才能全。他又問:講什麼課呢?我說:不用書,專講個人做人的本份。現今的唸書人,看不起愚人;愚人見有學問的人,能說不能行,也不佩服,全都不知道守本分和做人的道理。家庭中也是男嫌女、女怨男,互不和睦。所以除了你報告校務外,參加的人,都專講自己做人的道。張雅軒說:那得你老當主講啦!我說:我不中,我也要借這機會向大家學學呢!這次要集眾思廣眾益,不分先生學生,各人講各自做人的道。聖人所留的書,是群弟子記善言,只留法,沒留戒。今後要法戒齊留。把會行道的當法師,向他去學。把不會行道的當戒師,不要那樣去做。只要能當著眾人,把話說真了,哪怕造下無邊罪孽,一悔便消。大家輪流上課,專講自已,說自己的不是,找別人的好處。你們頭前人先上課,領個頭就中啦。每班選二人當管理員,宿舍、飯廳,也各推選出專人負責,實行自治。要做到富托貧、貴托賤、智托愚,才能互相感恩。將來人見人樂的時候,世界就大同了。

一百三十二、講話

  我聽王善人這樣說過:

  興學大會我出席說:

  講道不離身,打鐵不離砧。有人把道看得太高,看到玄妙上去啦!有的人不知道什麼是道,背道而馳。其實人人都有道,人都是捨近求遠,不肯在本分上求,不往身上歸(反省),才驗證不出道的力量。我們這次,專講個人應盡的道,不向外求。不論講得好壞,學問深淺,但看你是怎樣行的?因為道是相對而生,卻要絕對而盡。凡是兩個人在一起,就生出一條道來。譬如父子之間,便生出一條父慈子孝的道來,這是相對而生。可是當父親的,要只問自己慈沒慈,不管兒子孝不孝;同樣的,做兒子的,也要只問自己孝沒孝,不管父親慈不慈,這就叫絕對而盡。要是父親怪兒子不孝,兒子怨父親不慈,就是互相要道(索取道)而不是盡道(實行道)了。要道象拿棒子喚狗似的,越喚越遠。道是自己走的,不是向對面人要的。所以,盡道不要道,才能成道。道講一面,理論兩平。我才說:講道不講理,講理氣死你!張雅軒小的時候,聽他母親說,女子不唸書不能自立,受一輩子苦。叫他將來有子女時,都要叫他們唸書,好能自立做人。他體母志,施捨家產,創辦女義學,立志三年窮。於今辦學十幾年,連他母親嫁裝的銅盆都變賣了,這還不算,他辦學以後,兒女又都夭折,他也毫沒退志。當時我就說:天加福是逆來的,他真立住志了,夠得上千魔不倒、萬魔不退。大家要知道人是不受苦不享福,不受罪不出貴,不受魔哪能成佛呢?他把財產捨光,只剩下一條命,為了辦學,也險些送掉!他真做到只知為人、不知為己的地步了。這回要真裡拔真,真就是佛、假就是魔。看看誰能誰不能?只要立志去做,我看誰都能成。

一百三十三、聽道

  我聽王善人這樣說過:

  有一位郭老太太,因為被我講好了病,也來聽道。她上課講她一生的遭遇,從小到老,先富後貧,由大家分為小家,由兒女成群,過到單身一人,貧病交迫,無依無靠,抱怨老天爺對不起她,不知道是哪輩子造的孽?嘮嘮叨叨,沒完沒休,管理員幾次請她下課,她也不理。聽講的人,都一個個溜到別的教室去了。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閉目靜聽。她一直講到下課才停止。我說,下一堂課我講講你的道,你注意聽聽。

  我上課說:道是什麼呢?就是做人應行的道。會了就是福,不會就是苦。上一堂課,郭老太太,雖然佔了一個多鐘頭,她可把從小到老的經過,實實在在地講給我們聽了。我再往道上歸一歸,給大家聽聽,希望大家以這位老太太為題,好好研究研究。若能研究明白,才能得著人生的正道。先研究研究她的姑娘道。她說從小娘家有錢,父母對她嬌生慣養,所以疏懶成性,只喜歡人說好,擔不了一點不好,一心想找個有錢的婆家好享福,一點也沒想到出嫁後,應該怎樣孝順公婆,怎樣做賢妻良母,助夫成德。本應該做女學媳,在娘家能孝順父母,出嫁後便會孝順公婆;在娘家能敬兄嫂,出嫁後才會處妯娌。這些做人的道理,她一點也沒學會,吃了沒受教育的虧啦!你們看她可憐不可憐!她是姑娘道沒有行,當然不懂得做媳婦的道,所以過門以後,只知丈夫是自己的人,一味地爭貪家業,天天吵鬧要分家,攪得一家老少不安,只好把家分開。她的男人,本是個老實人,只因和她結婚,為爭財產,鬧得父子分離,弟兄反目。這是娶了不明白婦女道的媳婦,把男人也帶累的虧了孝悌的道。人都不知道天理是循環的,因為他們夫婦,心裡沒有孝悌的念頭,為爭產業,天天攪鬧,不講道理,養成乖張的個性,才生出些橫不講理、好吃懶做的子女,也不聽他們的話。等到兒子長大,娶一房媳婦,就算過繼出去一個兒子,分出去一分家業。現在兒子和媳婦都走了,女兒也都嫁了,家產也分光了,她男人一死,剩下她一個人,無依無靠,你們說這位老太太,苦不苦?這不是很明顯的因果報應嗎?俗語說:孝順能生孝順子,忤逆還生忤逆兒。我是莊稼人,照莊稼話說,這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所以我說,天理是循環的,人都是自作自受,一點也怨不著別人。廟是她修的,神是她塑的,道是她行的,她是做閨女時種的惡因,出嫁後走錯了道,老年時結的惡果,還怨誰呢?這一堂課,講出孝悌慈三步道的互為因果。郭老太太聽完了說:可惜我白活一世,現在明白也晚啦!說罷,放聲大哭。我等她哭過一陣說:好啦、好啦!你這一哭,驚動大會上數百人,全明白了人要是虧了倫常道,不但自己受罪,所生的子女,還要流毒社會,這可不真得了呀!你這一堂道,能驚動多少人,回頭向善,明白盡道,你就有多大功德。再能一邊講,一邊往道上歸,就能成為獻身說法的活菩薩,是一位很好的戒師。你能常講,就有無量的功德。大家都不認識你,放著真道不聽,反而到別的教室去聽熱鬧。大家要知道,學道不是學高,道在低處,學低才是道,好高就糟糕啦!

  【附記】林玉環悔過

  我聽王善人這樣說過:

  林玉環是母校的學生,任過教師。這次大會,她聽侯向琳講姑娘道和許多人上課道過(說自己過錯),非常真實,很受感動。又聽我說:人不怕有過,只怕知過不改,要能痛海前非,把自己的過道真了,縱有無邊罪孽,一悔便消。所以她上課道過,立志另作新人,不再當假人啦!她家中原有父母和二位兄嫂,她父親在外做事,不常在家,母親為人忠厚,不多講話。兩位嫂嫂,都很賢慧,家庭本很和樂。在她十二歲那年,有一天,她媽因事,說了她二嫂幾句,她二嫂回房,暗自流淚,被她看見,便無中生有,添枝加葉地向她媽媽說:二嫂背後罵你呢!她媽問:她罵我什麼?她說:她罵你老母狗,吃飽了有福不享,亂咬人。她媽氣得渾身發抖,又是不愛講話的人,暗氣暗憋。她又常常無中生有地撥弄是非,把她媽氣出噎嗝病。有一天,她二哥看母親病,她說:叫你老婆給氣的,你還來裝假惺惺!她媽攔阻她說:你又胡說!也攔不住,她還是說了她二嫂許多壞話。她二哥一怒之下,回房閂上門,不問青紅皂白,把她二嫂毒打一頓。她二嫂氣惱傷寒,和她媽一前一後都死了。她講到這裡,伏在講桌上,泣不成聲。管理員要叫她下課,我不准。等她哭聲小些,我說:你別哭啦!鎮靜鎮靜,好好聽我講話。大家都聽見了吧?一般人只知刀劍毒藥能傷人,不知世人被口舌是非傷害的,不只她們婆媳二人。所以我說,會當姑娘是兩頭德,不會當的是兩頭蛇(與舌諧音、雙關語)。你今天這一講,能救許多人的性命。你要能常講,感動人不造口孽,不但消罪,還有無量功德,你就是戒師了。

一百三十四、繼母道

  王善人說:

  遼陽張忠堡張鄒法如(1924年63歲)老太太是繼母,又守了寡,患心口疼的病。她女兒張素芳請我去給她媽講病。我說:人是什麼性,就生什麼病。你的心太剛強,想比眾人都強,又好主事,嫌丈夫無用,女長男性,所以剋死了丈夫,才受了苦!你又不知認命,恨天怨地,才害的病。說得她口服心服。我教她問柔和,她問了幾天性,病果然好了。我又勸她把女兒送到女義學去讀書。張老太太后來為了聽道方便,搬到母校後街住,不但盡義務,做事不要工錢,還常捨錢。她兒子張中天字慧航,師範畢業後,也在義學任教。張老太太上課,講她學道的好處說,她本是愚人,不過生性好佛,自從我給她講好病,就聽從我的話,叫女兒去上學,現在都當了老師。我接著說:張老太太得著繼母道了!她對前房的子女和親生子女,同樣看待。子女共十人,並沒有親疏遠近之分。出嫁的女兒,每逢小兩口發生口角時,都來找她評理。經她一說准合好如初。她家有事大家做,有東西大家吃、用,真是做繼母的模範!只有張中天的媳婦不達意,對她婆母心裡不滿意,暗中生氣(因張中天為張老太太親生子,媳婦認為她對外人近)。有一年冬天,她抱著孩子,走三四里路來找我講病。我對她說:你能抱著孩子走三四里路,病是不要緊的。可是你的命卻很危險!要不趕快找你婆母的好處,恐怕過不去三個月啦!說得她心裡冰涼。可是她仍沒在意,果然不久就死了。因為她婆母大公無私,像強烈的太陽,她總生陰氣,像一塊冰被太陽曬化了。

  【注】:張中天字慧航,次年農曆十二月廿七(1926年二月九日)與沈榮蓮(字香久,1925年18歲)老師,在淑貞母校先天結婚(崇儉結婚),成為道德家庭。

一百三十五、朱耀庭明道

  朱耀庭,懷德縣黑林子鎮人,1923年遇王善人,非常信仰,自願在順山堡男義學盡義務,任管理員。並和王富亭等成立黑林子女義學。

  我聽王善人這樣說過:

  朱耀庭管理,隨我前來講習。他有四子一女,性情剛強。上課立志,要學明白老爺子(老人)道。我說:你要想明道不難,你把命找回來就明啦!從現在起,不要說閒話,專心聽講道,這叫蓋鍋,下課時先行禮後問:老爺子怎麼當呀?誠心誠意地問真了,就能明道。朱耀庭下課,逢人便行禮問:老爺子怎麼當呀?眾人都笑著說:會當啦!問到第七天,得著了老爺子道,快樂得三天三夜沒合眼。他才知道了以往自己的脾氣不好,專看別人不對,每天生氣上火,打兒罵女的,自己象閻王爺似的,把兒女管得像牛頭馬面一般,親人變成了仇人。今後要改頭換面,用天性當人,把仇人變為親人。

  【附記】朱耀庭行道

  朱老管理耀庭,講習後回家時,買了些糖果,走到自己家院牆外,聽到院子裡有說有笑的,等他一進大門,立刻就鴉雀無聲了,他自己也笑了。進到屋裡,把全家人都找過來,分糖果給他們吃,然後悔過說:我以往不明白當老人的道,整天嚇唬你們,像閻王爺似的,把你們也嚇得像牛頭馬面一般。這次我到母校去講習,得著老爺子道了。人是非學不能知道,以往你們本來都很好,咱家又有田地,生活本不困難。只因為我一個人的脾氣不好,才鬧得全家老少不安,苦苦惱惱的,不是生災就是長病。今後我想在家裡辦一處女義學,媳婦們也好順便念點書,學學道。老大廣存在家辦學,老二廣德不必再做木匠,老三廣生也不用再到飯館做跑堂,和老四廣福三個人,都隨我到順山堡去唸書,老閨女廣壽也上學。咱們也不白吃義學的,再捨給順山堡男義學二百畝田地。今後我們要變成道德的快樂家庭,你們贊不贊成?全家人都很高興。朱老管理這一明道,不但全家都出苦得樂,後來他四子一女,也都明道,獻身公益,在道德場中服務。所以王善人稱之為朱家五桂

一百三十六、秋季大會

  興學大會,因在春節期間,北省各大善東,都沒有來到,大會雖然開得轟轟烈烈,有五百多人聽講,可是母校的饑荒,仍沒能解決,一切負債,暫由孫煥然善東承擔。散會後,只剩下張雅軒一人,內理事務,外應詞訟,挫折魔考,紛至沓來。是年暑假,王善人在懷德縣順山堡,七月中旬在安達,主持講習班。八月十七日又在德惠主持講習班一個月。十月十五日,淑貞女子義務學校,又召開興學大會,有五百多人來開會。北省各大善東,如杜紹彭、徐子貞、陳俊一等都到齊了。各優秀教師,輪流講演,真像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尤其是侯向琳講的姑娘道,都是從天性中自然流露出來的,如春風細雨,點點入地,透人心脾,令人感動。

  最後善人上課說:道算講明白了!母校的饑荒也該清啦。你們是願意採取自動呢?還是被動呢?眾人都願採取自動,在黑板上書寫樂助款數。不到半天,樂助銀元共三萬多塊,除了還清母校的饑荒,還剩下一萬多元,做為學校的基金。善人常說:施捨財物是善、獻身公益是功、死心化性是德。侯向琳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女孩子,就因為她化了性,所立的功德,要比施捨財物大多啦!可見只有有道的人,才能立大德。

  【附記】劉惠忱明道

  劉金孝慈在興學大會期間,見許多人聽侯向琳等講道、悔過、化性,她的丈夫尚未來到,心裡焦急萬分。等劉惠忱一到,她便跪下說:你怎麼才來呀!人家都得道啦!劉惠忱深受感動,立志要化性,便問善人怎麼能化性。善人說:你除了聽講,專心念志、意、心、身四個字就中啦。劉惠忱專心繼續不斷地念這四個字,第六天果然化性了。

一百三十七、張雅軒功成身退

  我聽王善人這樣說過:

  興學大會還清校債,我勸張雅軒行功成身退的道,離開學校,全校師生一致挽留。我說:你們也太糊塗啦!他是個頭前人(領導人),把你們教成了,他不出去開路,將來你們都得爛在這裡!勸了二十多天,張雅軒才在鎮上找了一間半房,帶著妻子侄兒搬出義學。第二天早晨,因為沒菜下飯,內學董劉祝三,叫侄兒潤書,拿碗到學校去要點大醬。庶務說:你家已罄產興學,這碗也是學校的。不但沒要來醬,連碗也被扣留了。張雅軒覺得對不起妻子侄兒,那時他正患腳病,行路艱難,強拄著枴杖,走到學校,給高正午學董叩頭辭行,離家出走。他侄兒潤書追到門口問:大爺(伯父)什麼時候回來?他無法回答,含淚離去,借坐熟人的大車,向千山站去了。我聽說張雅軒走了,哈哈大笑。眾人都抱怨我,我說:你們說的都是人情話,我告訴你們,水要不流就臭啦!我說完,站起來就走。高正午問我上哪兒去,我說:我給張雅軒作伴去。我到千山站義學,見著張雅軒,便一同坐火車北上。